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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冰点柠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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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年猎鬼人(金盆洗手,真实经历)----转帖,希望大家都能行善积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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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10-16 11:00:04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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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年猎鬼人 番外 L.惟诚

“当然记得啊,怎么会不记得。那次你吃了这么大的亏。”司徒师傅这么回答我。我叹了口气对他说:“他不是被送回给他们师门了吗?我现在又被他给缠住了。”2007年的时候,因为那个名叫楚楚的女孩死于非命,后来我跟司徒师傅查到是那个跟楚楚妈妈二婚的魏先生做下的恶事。

  魏先生是茅山俗家弟子,属于意宗,当初因为想要在春节阴阳交替间用薛大姐两个孩子来给自己添寿续命,制造了一桩古怪命案,害死了两个孩子中叫楚楚的那个小女孩。原本我和司徒师傅搞定那家伙都费了不少劲,谁知道时隔两年,同样是魏家人,同样是为了给他续命,不过区别在于这次的目的是报复,而且目标成了我自己。

  我在电话里告诉司徒师傅,这次恐怕你也不容易逃脱了,所以你还是自己多加小心吧,咱们俩有事多相互通气一下。司徒显然对这次突发的情况感到很意外,他肯定也没想到为什么两年前的案子这个时候却突然浮出水面,还跟自己扯上了关系,于是他对我说,明天你到我家里来一趟,我们好好把这件事说一下。然后他叮嘱我千万小心,接着挂了电话。

  如果说我和胡宗仁在一天门那个老人家里,动了天玑位的土,导致那个女鬼如今死死咬住了我,还跟了我这么长的距离,那么也就是说,此刻我如果回家去,说不定还会把这玩意带回去。彩姐虽然是个豪气的女人,但是她一直以来都是十分害怕鬼的,所以当初谈恋爱的时候,我总是带着她一起看一些稀奇古怪的恐怖片,好让她因为惊恐的关系而藏进我的怀抱里。很卑鄙,我知道,但是此刻看到此处的男性看客们,你们有几人没干过跟我同样的事呢?所以我想说,尽管害怕鬼,但是这个女人还是选择了顶住压力跟我在一起,我自然也不能再把她害怕的东西带回家。组织好语言,我给彩姐打了电话。我告诉她目前我这里跟着个不好的东西,所以我暂时不能回家,得在外面呆几天,等我把事情全部处理干净,我就立刻回去。

  尽管她嘴巴上说好,可我还是听出了她的担心。我狠着心说了拜拜挂了电话。决心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此事,然后回家去。谁知道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如果说这个红衣厉鬼的出现是正式把我和付强这群人的矛盾抬到了阳光底下,那么因为帮助一天门那个老人而无意动了天玑位的土,这一切却仅仅只是个开始。

  当晚我和胡宗仁把车开到北滨路上的一家修理行,好说歹说加钱才让师傅连夜给我重新换好了玻璃,完事已经是接近早上4点,我和胡宗仁不敢一起睡觉,于是一人睡一会,轮流着休息。好在那一晚我们修好车以后就把车开到了黄花园大桥下的下河道边上,用沾了水的石头在车的周围摆好阵,我甚至在地上画了个巨大的敷,然后把车停在上面,所幸的是,那一晚相安无事。

  第二天我还没醒来的时候,司徒师傅打来电话,叫我现在在哪里,还让我立刻就过去。看样子昨晚我跟他说的那些话的确让他也非常警觉,他比我更加不能等,要我过去当面说。于是我们赶到了司徒师傅的家里。我先跟司徒师傅介绍了胡宗仁,并且告诉他,胡宗仁是瑶山邢崖子老前辈的徒弟,对于老一辈的师傅们,司徒大多数还是知道的,至少有所耳闻,但是司徒的大名胡宗仁是知道的。所以当他见到司徒师傅的时候,一副小女生见到偶像般的激动。

  我坐下把这段日子所发生的一切完整无遗的跟司徒师傅说了,包括昨天夏老先生告诉我的那个付强打算操持的“七星大阵”。司徒本是道人,手段刚劲生猛,但是也只能对付那些显现于形,且非除不可的鬼,对于我身上目前跟着的两个玩意,他是没有办法的。那个女阴人,是因为有我的血,如果不拿回那段染血的桌布,谁也帮我除不掉。至于一天门的那个红衣女鬼,司徒也不敢乱来,因为目前至少那个红衣女鬼还只是缠住我和胡宗仁,暂时和司徒没有关系,我们也得留下一个生手来以防有什么变故。司徒说,那次他把魏先生交给他们师门的人以后,他也与那个前辈偶有联系,所以得知现在那个谋害人命的魏先生,已经受到了门派的家规惩罚,永世无法再害人,放回民间也不过是个废人,顶多能靠点劳力维持生活。原本这样的凶手是应当受到法律的惩治的,不过当初司徒也考虑到这样的事情如果报告给警方,估计也没什么人会相信,即便是相信了,也没有办法还给薛家人一个公道。并不是觉得门派私刑更为妥贴,而是我们这个行当,实在是不应该就这么曝光在太阳的暴晒下,来接受世人质疑猜忌的眼光。大多数人刚刚得知我们这一行的存在的时候,往往都带着七分怀疑两分尝试一分相信的心理,有事的时候觉得我们都是救命稻草,没事的时候就把我们骂个狗血淋头。

  司徒告诉我,本来以为那个姓魏的已经没有办法祸害别人了,没想到他依旧不死心,竟然找到你头上来了,自己没办法动手,就让有钱的弟弟帮忙找些行业败类来对付你。实在是太可恶了。司徒还说,道家七星阵,早在千年前就已经被道家的先辈们给研究了出来,因为在道法里,认为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分别对应了世间的人或事,而天空中最容易区分的除了月亮以外,就是北极星和北斗七星。北极星念力太强,自来被道家人奉为“北极玄天上帝大天尊”,简称北极天尊,是至高无上的星宿。北斗七星在道家看来,是用来守护天地万物和北极天尊的星宿,所以当七星阵施展开来,很多原本超出理智的不可能的事情,在他们看来统统都成了可能,由星位变换两极,两极成四相,四相化八卦,八卦则知天下。后来七星阵的广泛应用,发展到了道家武学上,相传7个道行深浅差不多的道士分站七星位,可攻可守,可进可退,牢不可破。是以古有诸葛亮七星阵破曹,七星灯续命一说。

  司徒还告诉我们,既然现在得知了刹无道借助七星星位来制造祸端,你们现在只直到一个天玑位,在天空中,七星的角度变化是根据季节来的,所以只知道其中的一个点是完全没用的,因为它可以把七星分布于任何一个角度,如果要查到剩余的六个星位各自所占的位置在哪里,起码还得知道一个星位才行。于是我苦恼了,我得知天玑位的事情,都还是夏老先生告诉我的,甚至还是付强主动让我去找的,虽然他没有跟我明说那就是他所谓七星大阵的天玑位。重庆城那么大,七星的组合角度又千变万化,我该怎么去找剩下的6个?按照司徒师傅的意思,跟着我和胡宗仁的那个红衣女鬼,必须得要找出剩余的六个地方的玄妙后,我们才能摆脱或是打散,而且我们是否需要确认那个女鬼生前的身份?

  这一切都不知道怎么办,我望向胡宗仁,毕竟道家的东西他比我知道得多。他也是一脸不知道的样子。司徒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我带你们去找个人吧。我问他找谁,他说,惟诚法师。(辈同名不同,此处使用化名)

  法师,想必定是佛家人。不过我虽然认识不少佛家人,对于一般的高僧大德,我却不敢高攀。于是我问司徒师傅,惟诚法师是谁,他告诉我,是他的一位故人,但是彼此已经有接近30年没有来往了,不过自己还是时刻关注着这位大法师的动向。但我问他为什么认识却不来往的时候,他却摇摇头,面色严肃,不肯多说。

  我心想谁都有些小秘密,既然不愿提,那我也就不问了。于是我问司徒,这位高僧是谁。司徒告诉我,是涂山寺的一个修佛60多年的高僧,现任(2009年)涂山寺主持方丈惟贤法师的师弟。

  涂山寺,作为一个生活在这个城市接近30年的人来说,我还真是一次都没有去过。关于它的传闻一直都在听说着,却从来没有一次机会甚至是时间,刻意上山去膜拜。作为一个年代久远到无法考证,仅仅知道是在西汉年间修建的寺庙,重庆本土最老资格的佛家寺院,它的名声却远远不及华岩、慈云、罗汉等寺,甚至连磁器口的宝轮寺都比不上。它就这么默默的矗立在涂山的山巅上,千百年来,过着无尽低调的佛门岁月。司徒师傅告诉我,涂山寺的前身原本是禹王祠,本是古人们为了几年大禹治水的功绩而修建的,起初只是大家烧香参拜的地方,并非一开始就是佛堂,后来在禹王祠后面修建了一座寺庙叫做尊武寺,到了唐朝的时候,有一个被众多美貌妖精称为“御弟哥哥”的光头和尚,远赴印度学习佛法取得真经,回朝以后,印度佛家学说被当政者融合了本土宗教道教,于是形成了如今具有中国特色的佛教。盛唐时期,文人白居易曾经游历此地,于是留下了一首《涂山寺独游》,这也侧面证明至少在那个时候起,尊武寺和禹王祠已经合并为“涂山寺”。司徒还告诉我,涂山寺的僧侣们不但拜释迦牟尼,也同样拜尊武祖师,同时也把大禹和涂氏一起敬拜,这在国内寺院里,道佛融合,十分罕见。司徒曾在年轻的时候,在涂山寺修行过一段时间,估计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认识了惟诚法师,至于俩人为什么断了联系和来往,不知道是因为有过矛盾过节或是别的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听司徒说完,那意思是我们得去一趟涂山寺,因为司徒跟我解释的是,既然我们找到天玑位的地方就在一天门,而一天门就位于涂山的半山腰,涂山寺也是个灵气之地,所以山上的高僧理应知晓其中的一些情况。司徒也不敢确定,但是这毕竟是我们目前能够有所进展唯一的办法了。

  我面露难色,因为佛门净地,如果我背着裂头女阴人和那个红衣女鬼进去,被灭了也就灭了,但是我爷爷也在啊,我不能冒这个险,司徒说,那这样吧,我给你做个假身,共点三香一盘,算下来应当有三个时辰的时间不会被阴人跟着,我们抓紧时间,在三个小时内赶回来吧。我问他,什么叫做假身?他说就是他们道家秘术里,常常用一个人的头发或是肢体部位,嵌入新扎的稻草人身体里,念咒施法让其一边诵经一边代替我一点时间,三香一盘指的是三炷香同时点,这差不多能有接近半个小时的时间,一盘指的是道观寺庙里那种一圈一圈的,好像蚊香一样的长香,这种香的目的在于让假身原地打转,不致于越走越远最终迷失方向,原地打转也是为了让它“循环周天”,我估计着这道理大概跟藏传佛教里的转经筒差不多的道理,把经文刻在筒上,转一圈就等于默念了一次经文,以此来保佑自己和家庭。

  我问司徒这办法可靠吗?我可不希望贸然进了寺院,然后让佛祖的威严除灭各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质。他说放心吧我干这行几十年了,这点都不能给你保证吗?于是我就开始和他面对面打坐,让他替我化一个假身,我也正好乘此机会把好几天没剪的指甲给剪掉。

  点上香,司徒算着大概还剩余三个时辰,于是我们不敢有所拖延,赶紧上路。我不知道路,所以我们坐的是司徒的车,而他的车可谓保护得严严实实,百鬼不侵。从司徒家到涂山寺车程约莫半小时,照此计算,回来也得半个小时,还是不堵车的情况下。那么我们在涂山寺的时间还算比较充裕,一路上司徒师傅都很少说话,脸色里带着焦虑,我知道,这次的事情肯定是把他给拉下水了,我虽然心里抱歉,但也暗暗庆幸,因为司徒是个难得的好帮手,有他在身边帮忙,我也放心了很多。

  初见惟诚法师的时候,我非常吃惊。眼前这个头上顶着香疤,没有一根胡须,却白眉过眼的老和尚,看上去也不过60多岁的样子,但实际上司徒告诉我,惟诚法师已经快要80高龄。司徒的年龄跟法师差了不少,想来当初他修行的时候,法师也不过就当他是个毛头小伙子。却没想到当年青涩模样的司徒,如今却在西南阴阳界叱咤风云。

  惟诚法师得见故人,原本应当欢呼雀跃一番,但是却出奇的冷静。也许是因为他这样的高僧,早已做到了处变不惊心如止水,我和胡宗仁都没有说话,害怕说错了什么,于是全程有司徒师傅代言。惟诚法师静静地听着司徒师傅把一切讲完,就叫徒弟拿来一张地图,用手指指着一天门,然后沉吟片刻后,把手指缓缓按在地图上,指向一天门的左侧长江边,呢喃着吐出一句话:

  “龙门浩,天权。”接着他把手指缓缓移向西北面,“正卦所指为北极,该当是千佛寺。”然后惟诚法师笑了笑说,“但是这是造孽,所以应当是反卦,也不该是我佛所在,所以应当在东南面。”他又把手移到了一天门的东南方向,然后叹了口气说,“若没猜错,此事不加阻止,这里将会有大事发生。”

  我和司徒听后都皱起眉头,虽然我听不太懂惟诚法师说的话。胡宗仁指着一天门的东南面问我,这地方是哪里?我说:

  “老君洞。”

  我们起身谢过惟诚法师,司徒便带着我们离开回去。此时已经接近中午,我们几个都没有吃饭,但却都没有饿意。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掌心上比划着,因为惟诚法师已经告诉了我们天权位的所在地是在龙门浩,以此可以推断这次的七星大阵,依旧是一个“勺口”朝上的阵法。但是惟诚法师提到的“千佛寺”和“老君洞”都是重庆著名的宗教名刹,一佛一道,这两者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却想不明白。司徒对我说,你别比划了,我知道是为什么。他一边开车一边说,在道家阵法里,对应天象,北斗七星中的“天璇”和“天枢”两个星位如果相互连接为一条直线的话,从天璇位开始朝着天枢位延伸这条直线出去,这条线就是直指北极星的。惟诚法师的意思,于道家说法,北极天尊在这个阵排列角度的位置,被千佛寺占据了,那个交付强的人肯定没有胆量跑到千佛寺这样的大院去搞鬼,而且他本身是在作恶而非为善,所以这个方向应当是反的,意思是得从天枢位为起点,通过天璇位延伸出去的那条直线位置,与千佛寺距离相等,就是老君洞。司徒摇摇头,苦笑着说:

  “高手啊,你别忘了,老君洞可是他本家道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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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10-16 11:01:05 | 只看该作者
14年猎鬼人 番外 M.破局

我有一个怪癖,也许就是所谓的“酸葡萄心理”,不过这种酸法仅限于自己的手艺和师门而已,我不会去嘲笑攻击那些比我有钱的人,我也不会去看不起那些过得比我辛苦的人。所谓的“酸”,只不过是我所师承夹杂在释儒道之间,不上不下,不伦不类,偏门杂学,四相地巫。于是我这么些年来,也是无数寺庙道观的常客,不过我却时常带着一种略微鄙夷的态度,并非觉得他们的门派不厉害,而是因为比我厉害了许多。当然这些场所里,自然也包括千佛寺和老君洞。

  千佛寺位于重庆的南滨路上,紧邻慈云寺。慈云寺有一位女居士先生是我的故交,所以我也常常会去那一带,而那附近原本大夏国时期留存下来的大佛寺的巨型坐佛,也因为某门业集团的旅游区开发而孤孤单单的矗立在江岸边。所谓的“大佛寺”,早已没了踪影。千佛寺,一座在长江边上存在了400多年的寺庙,住持方丈是释常慧师太,也是重庆尼佛寺院的翘楚。

  惟诚法师说过,这样的地方,付强他们是不敢去的。因为佛祖心如明镜,对于奸恶之徒,必灭之。

  老君洞则位于重庆南山北侧,它的前身就是涂山寺合并前的尊武寺,和涂山寺属于同一个年代的产物,虽然是纯粹的道教山观,却与涂山寺的佛文化和禹王文化有莫大的渊源。老君洞我是以往常去的地方,因为我本身所学更偏道家,所以在那儿多多少少能找到一些归属感。不过我从不在每月的初一十五去,因为人山人海,香火不断,不要说去讨口斋饭,就算是挪动点位置,都显得那么困难。

  我问司徒师傅,那我们接下来下一步该怎么做?是按照惟诚法师说“将有大事发生”的老君洞去寻找蛛丝马迹还是怎么样?司徒师傅说,不要着急,此刻要是直奔老君洞,一定查不到什么的。他说,这个付强也许手艺不算强,但是心计却实在可怕,这样也弥补了自身的缺陷。人类不畏惧狮子老虎,因为能够用计谋和工具杀死他们,所以我们人类最该害怕的,却是我们自己。因为亡命之人某种程度上来说,跟疯子没有区别,疯子杀人都不犯法了,更别提那些亡命的人。

  说的没错,付强虽然看上去内敛,但是说穿了,也不过是一个行走在边缘的亡命人。

  司徒师傅说,现在先回去,你们俩这段时间暂时住我那儿。然后他对我说,要是你担心你媳妇,就把她也接过来。我傻笑着,我是真的担心,但是却不敢率先提出。我无法计算我到底有多久不能回家,家里的女人,想念是一方面,我也担心那群人会透过一些渠道打听到我的住处,这样要是彩姐一个人在家,我也害怕会有什么危险。司徒师傅的房子虽然不算很大很豪华,但是也足够我们几个人住了。最关键的是,他家里琳琅满目的法器,随手拿一个都能抵抗那些鬼怪,即便是我身上跟了阴人,也是绝对不敢显行的。不显行,自然也就害不了我,所以在他家,基本可以保证安全。

  回到司徒师傅家里以后,他迅速帮我撤掉了假身,趁着盘香还没有燃烧殆尽。路途上我给彩姐打了电话,说晚上迟一点的时候,司徒会替我去接她过来,让她趁现在收拾下东西之类的。依然是一顿带着关心的臭骂,却骂得我周身上下很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贱,让她骂,我反倒觉得心安。司徒说家里有牛肉大家都没吃饭,要不要煮个牛肉面吃,胡宗仁说好啊好啊我要吃,我却说给我下碗素面就好了。顺便鄙视了胡宗仁一下,因为我斋忌的关系,暂时不能吃肉,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吃了。心想着人类进化了几万年才爬上食物链的顶端,我却只能吃素,心中很是不平衡。

  吃完饭以后,司徒在电脑里打印了一张重庆的地图,然后用白纸打印了一张北斗七星的排列图,让我们一起围坐在沙发上,开始仔细比对。司徒用记号笔在白纸的七星上标注上了摇光、开阳、玉衡、天权、天玑、天璇、天枢等位置,然后在地图上,把一天门的地方用笔画了个点,再根据惟诚法师说的“天权”位标注了出来,按照法师的说法,那个位置在一天门西北不远处的“龙门浩”,接着用笔在北极星位的“千佛寺”打了个叉,再在老君洞的位置打了个叉。有了天玑和天权这两个点,剩下的5个点就比较容易推算了。我们围坐在一起,计算着星位之间的角度和距离,就基本上把剩下的地方给找到了。

  司徒拿起地图,赞叹到,真是大工程啊,不过根据咱们分析出的这些地方各自占位和属性来看,我基本上能够明白他这个七星阵想要弄的是什么了。我望着司徒师傅,想要请他说得明白点,于是他指着一天门的天玑和龙门浩的天权说,这两个地方不用说了,一天门那儿发生的事情你俩是顶住了,龙门浩这里,许多年前江中枯水期会露出一块石头,石头山刻了“龙门”二字,是宋朝绍兴年间的遗迹。因为这块石头刻字的一面朝着长江,可以遥望朝天门,朝天门在水上看的形状,常常被那些船夫说成是“龙头”,“浩”这个字则是我们重庆方言里,特指小水洼,回水弯的意思,是因为江心的石头突出,造成这个地方的水会一定程度的回流几十米后再继续入江,后来重庆被开放为商埠,那一带因为回水的关系,且因为有“龙门”这么个霸气喜气的名字,所以很多洋人在那一带开设洋行什么的,那时候的规模非常大,不断朝山上延展,发展到后来,上新街一带就成了洋人名流们汇聚的场所之一了。

  我问司徒,可是那些古建筑什么的不是在当初修南滨路的时候就全部拆毁了吗?连那个法国水军俱乐部都拆掉换了几个莫名其妙的火车头上去,那些房子难道还有留存?司徒师傅叹了口气说,还有,但是很少了,很多也垮塌了,剩下点屋基,外行人看来就是那些荒废的房子,谁知道在那些杂草深处,曾经也是一片繁荣呢。

  从司徒的口吻中,我听出了一种难以言表的不舍,也不知道是因为年岁到了的关系,容易感慨,还是心疼那些本来记载着历史痕迹的一砖一瓦,就如此惨淡的在高举开发建设大旗的洪流里,随岁月消逝。我把话题拉回来,我问司徒师傅,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付强他们做了手脚,应当是在这些还残留的老房子里?他说他不知道,有可能是,也很有可能在整个龙门浩范围的任意一个地方。我大叫道,那要我们怎么找呀,要是是随机藏起来的,我找破头也找不到啊。司徒也没有说话,显然这对他来说,照样是个难题。

  胡宗仁本来一直插不上话,因为他不是重庆人,他对重庆的这些事情根本就不了解,此刻却突然冷不丁的说了句,会不会在这个范围里,还有个好像一天门那个老头家里的七星位呢?

  他这么一说,我和司徒都惊呆了,实在没想到一个长相如此平凡的胡宗仁此刻竟然说出了这么具有建树的话!我狠狠一拍他的肩膀说,对!多半是这样,搞不好付强搞的鬼就在这个区域某个组合的七星阵上的天权位!这样就有逻辑了。胡宗仁傻乎乎的咧嘴笑着,很像一只发情的驴。我激动了,考虑到我28岁的年龄已经不适合做出小学生般欢呼雀跃的姿势,所以我很努力的忍住了。司徒也笑呵呵的说,小胡很聪明,幸好你是我们这一伙的。简短的一句话,我却觉得莫名的喜感,因为不知道司徒师傅是不是受我的影响,也开始喜欢开开胡宗仁的玩笑了。

  司徒接着跟我们分析,说按照这个距离角度和顺序,玉衡的位置,应当在长江对岸了,这个地方我一定不会搞错,必然是望龙门了。司徒师傅解释说,在龙门浩长江对面,就是望龙门,但是他并不是因此断定玉衡的位置的,而是因为望龙门的江边也有一块巨石,上面也写着“龙门”二字,和龙门浩那块石头上的字是同一时期同一个书法大家写下的,隔江相望,遥相呼应,陆路有门,水路亦有门,两块巨石就像是城墙两侧的墙根,而中间流过的长江水,就叫做过了龙门。司徒跟胡宗仁说,望龙门不是城门,仅仅是个地名。在那一带,有两座城门,一座开门一座闭门,一个叫太平门,一个叫太安门,这一代名气最大的,就是白象寺了。但是我估计着付强他们那群人也如同千佛寺一样,是不敢到那个地方去作怪的。望龙门是最近几十年才喊起来的称呼,只是因为龙门那块石头,彼此遥望,所以才叫望龙门。司徒还说,这玉衡位,既然设定在朝天门和南纪门之间,绝对不是偶然的,朝天门是重庆古城的东大门,南纪门则是南大门,如今两门之间的城墙早就没有了,所以在这个地方找,估计会非常困难。但是我确定,就在这一带,绝对没错。

  好了,三个星位都出来了。司徒师傅接着说,开阳位就比较复杂了,这一带位于七星岗到解放碑这一大片区域,这附近有灵气的地方太多,古物也相对比较多,七星岗附近有金刚塔镇着,解放碑有罗汉寺守着,所以这两个地方可以排除,我刚刚粗略的算了一算,像付强他们请鬼扰人,这不是正事。所以这事情绝对不是明面上的,他们应该会找一些阴气较重的地方,就好像你们在一天门,那棵树不是种在人家祖坟前面的么?我说渝中区这一带都是以商业为主了,别说找什么阴气重的地方了,到处都是人,阳气旺得不得了,又没有墓地一类的民政设施,怎么找啊?司徒说当然有啊,当年轰炸死了好几万人的那个防空洞呢?我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司徒说,不过我觉得恐怕不是那里,因为防空洞那个地方,实际上更接近七星勺端的那个摇光位,但是又不是刚好在那上边。我说那你觉得还有什么地方最有可能,他沉思了几秒,手指指在地图上说,这里,巴蔓子墓。

  不会吧!我大叫道站起身来,他莫不是要请巴将军来对付我?那我还是自己自杀好了!但是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对,因为我记得在很早以前,政府规划了一片地,那片地的位置就是在巴蔓子墓上。原本打算把墓整体搬迁当作文物保存起来,就跟库区移民的时候,整体搬迁汉阙和张飞庙一样。但是却在施工途中,接连发生怪事。周围的百姓看见了,说是巴将军显灵,不让人动他的坟墓。传言传得多了,很多人也就信了,于是巴蔓子将军光荣的成为了对抗拆迁的最老资格的钉子户。后来迫于舆论的压力和对接连发生的怪事不可预测性,施工管理的人请来了十二位大师,封锁现场做法三日,在墓的天顶处的石砖背面刻上符咒,然后重新砌上去,但是迁墓却说什么都不敢了,于是巴蔓子墓至今依然在那里,却不伦不类的位于阴暗的地下室。巴人领袖巴蔓子,一生英雄叱咤风云,却在千年后被一群后人装进了地下室,头上是高楼大厦,风光无限,自己却永无天日。

  所以那个地方,也不应该成为付强做手脚的地方。这不有那么多符咒吗?司徒师傅说,你恰恰错了,如果是我来选择,我就会首先选择巴蔓子墓,巴蔓子是守卫百姓的将军,而那些符咒却是用来制约他的,就方向来说,付强干的事和他们路子是一样的。司徒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所谓在敌人的眼皮底下,越是安全,也藏的越深。

  接着司徒把手指向摇光,说这里不该是防空洞遗址,而是应该是十八梯。我仔细想了想,我也赞同司徒对摇光的看法。十八梯一代以前有很多老房子,不少到现在都还没拆完。对不起啊,我不小心用了“拆”字。而大轰炸期间,那里也是尸横遍野。如果说到阴气重,十八梯那儿肯定是有理由的。司徒意味深长的说,你我都去过十八梯,难道这么多年你没发现它那儿的坡度大得有点不正常,而且路灯电线杆的假设,都有些怪异吗?我说我早就发现这个问题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去了解,司徒说,如果付强选择了十八梯,那些电线杆子和路灯架子,咱们可得仔细找找。

  接着司徒又指着天璇位说,这里是涂山的山巅,地势可以看到整个重庆,视野也可以覆盖住七星所有的位置。这个天璇位在七星中特指“巨门星”,虽然是一颗吉星,但是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下,它的含义和念力却是相反的。在阴阳学说的观念上来看,巨门是一道不可回头的“门”。也就是我们常常说的“黄泉路”,一旦踏上,不可回头。

  阴阳学,我只知道个皮毛,如果我能活到司徒那么大岁数,这些道理我也能想明白。司徒告诉我,世间万物,但凡是一条生命,各自的命里,都带着一个“枷锁”,这个枷锁就叫做时间。所以巨门星也特指时间。因为生命从诞生开始,就会不可阻拦的走向死亡,一切无非就是时间长短的区别。司徒强调说,但是把星宿所指的“枷锁”折射到一个人的身上,却有了另外的含义,那就是我们的语言。我们是世界上唯一能够根据自己的意识表达语言的动物,所谓一言九鼎,一诺千金,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所以世界上有无数人为了自己的诺言被枷锁锁住,却也有无数人出尔反尔,成了背信弃义之人。在紫微斗数里也说,这颗星对于女性来说,就不是好象征了,她代表着一些女性常有的劣性,例如妒忌、狭隘、猜疑、仇恨等等。我说可是我是男的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司徒说,但你别忘了,你身上除了你爷爷以外的两个阴人,可都是女的。

  他这话一说完,我背心突然一紧。司徒的话好像一把刀,直接插进了我的心脏。我竟然忽略了这一切都是针对我而出现的大阴谋,我真宁愿我不知道这些,省得我听说了,心里发毛。

  司徒说,如果我没猜错,缠上你的两个女鬼,至少有一个,它的遗骨就在这涂山上,否则不会这么巧合的。而且八成就是那个红衣女鬼,别忘了她的指甲还在你那铁盒子里。

  心中再度一紧,为什么司徒老是要吓唬我。要不是看在打不过他的份上,我早就打他了。

  我把手指在地图上的天枢位,我问司徒师傅,这个地方又代表着什么呢?他叹了口气,脸色变得有些忧伤。他说,这个地方叫莲花山,是涂山的附属山脉,若这个地方没有测算错误,付强选择这里,应当是看上了这个佛塔。

  佛塔?你不是说付强不会选择这样的地方么?跑到佛塔去瞎搞,那不是找死是干嘛。

  因为我虽然没文化,但是我还是知道,佛塔是佛家圣地,通常高僧圆寂以后,其骨渣舍利会连同生前袈裟佛珠佛枕,一同安葬在佛塔里,所以很多大型寺院都会有塔林,例如少林寺和普陀寺。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一些修建了塔墓来卖给老百姓的寺院。毕竟是佛门之地,付强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吗?

  司徒说,佛塔?你当它现在里边还有舍利?现在就是个空塔,里面除了灰尘和蜘蛛网,什么都没有。我说怎么会,寺院的僧人不会打扫吗?司徒摇摇头说,你小子应该对佛家怀以更多的敬意才是了,对于我们重庆的佛教,你了解得太少。

  很惭愧,我的确如此。

  司徒说,这座塔,说是佛塔也不全然是,它名叫报恩塔。南宋时期,佛教在国内十分兴盛,也正是绍兴年间,有僧侣路过这里,见山峦环抱,这个地方地处低地,周围的山好像莲花瓣一样。而佛家所敬仰很多菩萨,都是坐在莲花上的。于是他们觉得这个地方简直是难得的风水宝地,接着就在这里大兴土木,修建了寺庙,取名叫“莲花寺”。但是起初并没有这座塔,只是个修佛的寺庙而已。明朝末年,觉林寺因为战争毁于一旦,从此杂草丛生,鸦豸遍地。到了清朝年间,有一个法号雪痕的禅师重新带头修建了寺庙,改名“觉林寺”。司徒师傅接着说,当时有一个王姓人家,祖籍钱塘,在湖南永州担任司马,后来因为家族世袭职务的关系,他的儿子被朝廷派往四川资洲上任,带着母亲和妻儿路过此地的时候,因为车马劳顿,他的母亲身体抱恙,于是就借宿在觉林寺中。但是并且一天天恶化,最终不治身亡。伤痛归伤痛,但是朝廷的命令不可违抗,却有没办法把自己母亲的尸体运回老家安葬,于是就把母亲的遗体葬在了觉林寺旁,并且他吩咐自己的儿子,要他在寺中出家为僧,替祖母守陵,自己才继续上路奔赴资洲。这个出家为僧的儿子,就是月江和尚,月江和尚的父亲临走前,把他亡母留下的700两银子的盘缠留给月江和尚,说自己的身体发肤都是母亲给的,未能享福就仙去,自己还来不及报答母亲的恩情,于是月江和尚拿着这笔钱,替父亲修建了报恩塔。

  司徒说,后来觉林寺再度被毁,原来寺庙的占地变成了老百姓的住所,于是一个川东特色的蜿蜒小镇,就此诞生。只留下了报恩塔,孤单矗立,空有其表的守护着一方百姓。他告诉我,此塔现在终日被大铁链锁住,丝毫作用都没有,那地方到确实是很好的风水,所以我猜付强选择这里也一定是想到了这点。

  一整个下午,我们三个就这么坐着分析这事,尽管这当中想必一定有些误差,但是我们都知道,大体上是正确的,我对司徒师傅的博学又多了一层敬佩。

  尽管已经看出来了,但是接下来要怎么做,从什么地方开头,我却是一点主意都没有。于是我问司徒,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呢。司徒皱起眉头,说你身上那几个玩意,还是想办法先除掉吧,红衣女鬼我们是没办法,你爷爷和那个裂头女阴人,我倒是能够帮你想想办法。先行弄走吧。

  我说怎么可能,黄婆婆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也是为什么她把我爷爷请出来,却送不走的原因。那个女阴人也是一样的。司徒说,我也只是猜测,不一定能行。不过你身上背着这么多阴玩意,你还当是什么好事吗?而且黄婆婆虽然厉害,但是毕竟她不会去打鬼,所以你这事,佛家走不通,还得走道家的。他接着说,你们俩就在家等着,冰箱里有吃的自己去做,我去你家接你媳妇过来。路上我会给那个师傅打电话的,落实了回来就告诉你。

  我问他,哪个师傅啊?

  司徒说:“全宗的,你们俩估计得准备好出一趟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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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10-16 11:01:37 | 只看该作者
14年猎鬼人 番外 N.全宗

冬天的天黑得比较早,到了下午6点左右就已经开始暗了下来。司徒接了彩姐回来的时候,我和胡宗仁因为懒得自己做饭,就已经打电话叫来了一桌子外卖。不过在彩姐提着她那黑色旅行袋走进门,和我目光相接的那一刻,我心里特别不是个滋味。

  本来只要的动情时刻,我应该一个箭步冲上去,抱着她然后轻吻她的脸颊说都是我不好害得你颠沛流离。不过这不是偶像剧,我也玩不来这种狗血的剧情。和她对视几秒后,我也只能走到她跟前接过她手里的包包。她也没有跟我说什么,司徒师傅的家她是第一次来,换鞋进屋后,她没有去参观房间,而是悄然坐在了沙发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晚饭后我和胡宗仁以及司徒再度就这些事情讨论了一阵,司徒师傅告诉我们,他在去接彩姐的路上就已经给那个叫“铁松子”的师傅打过电话,说他这里两个小兄弟会在这两天去找他,请他帮忙看看我身上这阴人能不能给除掉。

  司徒说,铁松子是那个道人的道号,具体本姓什么他也不清楚。是全宗门人,而对于全宗这个道家门派,司徒坦言自己也是所知甚少,涉及到许多关于道派千百年来不断分化且重组,有人潜心修道也有人拼命在为自己的本宗正名,所以全宗这一派算起来应该是出自最老最正宗的道教。剩下的内容,司徒也没有办法跟我们多说,他只告诉我们,他和这个铁松子师傅几十年来也只打过几次正面交道,最近的一次是在去年,俩人聊天的时候说起当年一起卫道的事情,才开始彼此惺惺相惜。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并约定今后无论哪一个先离开人世,剩下的那个就要来替自己盖棺闭额眼。司徒师傅让我们第二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就去找这个铁松子师傅。当我问他上哪找去的时候,他告诉我目前铁松子正在湖北游山玩水,接到电话后说立刻赶回家里。他的家在重庆云阳,很多年前出家栖霞观,后来岁数大了,就辞别师门,外出游离。遍访名山名观,结交朋友。

  我说这样的高人必须要去亲自拜访才是,我问司徒需要带点什么见面礼不,他说不用了,铁松子早年跟如今的司徒是一样的,也是靠着给人驱邪打鬼,不过他是个正儿八经的道士,也算是过惯了清贫日子,辞行后他早年积累的钱财已经足够用了。不过现在不再打鬼了,而是游荡在各个地方,见到那些贫苦人家,就给他们改改风水,或是号点符,仅此而已。我问司徒那既然人家都不打鬼了你让我们去能有什么用呢,司徒神秘的说,你还是去吧,就算他没办法直接帮你,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会插手的。

  我不便多问,我们在把星位的想法聊了一会,我和胡宗仁就各自回房去睡。睡觉的时候我告诉彩姐我要去云阳一趟,最多两天就回来,回来后我就专心对付那个最厉害的红衣女鬼了。彩姐说你去吧,我这阵子就在司徒师傅家里帮忙打理下就是了。连续出现的风波,让我对眼前这个女人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但是我现在不能感性,我得尽早把这一切了结才行。

  次日临近中午我和胡宗仁才出发,处于安全考虑,司徒师傅把他的车借给我们。因为他的车是自己施过咒的,起码鬼是进不来的。由于是个自动档,我开惯了手动的人跑高速容易打瞌睡,好在胡宗仁可以和我相互换着开,至少能保证我们当中有一个人精力充沛,所以不至于因疲劳发生车祸,否则次日重庆当地报纸就一定会大篇幅登出这样一个标题《高速路发生诡异车祸现场布满各种灵异道具耐人寻味引起众村民围观》。

  不过在出发前,司徒师傅曾经提醒我们,不管铁松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嗯..嗯..都不要跟他生气,要尊重老前辈。我一直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莫非是在指铁松子的脾气很怪异吗?

  到了云阳已经接近当天傍晚,给铁松子打了电话他说要第二天的中午才能到,于是我和胡宗仁只能在县城里找地方住宿。为了防止那个红衣女鬼,我们依然是一人睡半晚,好在一直没出现,第二天胡宗仁还问我是不是上次被他拍了一印后,那玩意害怕了,我说要真是这样才好了,不过我知道他的这种假设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付强费尽心机给喊来对付我们的鬼就这么容易被弄走,那我们也不用如此狼狈。

  铁松子到了,他没有直接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给我们打了电话,让我们告诉了他我们所在的位置,然后他来了旅馆找我们。见到他的时候,我很意外。年近七旬的老人,却身体十分仙健,他戴着深蓝色的帽子,也穿深蓝色的棉衣,只有那宽松的裤子和白底黑面的布鞋在说明他是个修道之人。只要一个让司徒惺惺相惜的高人,样子实在太过平凡,扔到大街上,跟赵本山很像。打过招呼,开始聊天的时候,也是让我惊讶了好一阵子,因为铁松子师傅的声音比一般的男声尖锐一些,也细长一些。然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司徒XX那个死人怎么没来,烦死了。”

  当时我有些凌乱,似乎隐隐明白了临别的时候司徒跟我说的那番话的意思。

  “死人”这个词在某种特定的语气下,跟那种老电影里怡红院的姑娘们欲却还迎地对官人们说“死相”差不多。而从铁松子一个老头口子说出的“烦死了”三个字,当真让我身上一阵酥麻,这短短三个字,带着一种辛酸、无奈、还有咳咳..哀怨。于是我跟胡宗仁对望一眼,我想我和他想到一块去了,看来还是抓紧时间办正事,完了好赶紧逃跑吧。

  我把情况仔细跟铁松子说了一遍,尤其是我的情况很复杂。铁松子邀请我们吃过午饭以后,就带着我和胡宗仁去了他家里。他家不大,由于是在一道巷子里,窗户朝内,不当街,所以没有那么嘈杂,也适合他这样静心修道的人。铁松子对我说,要我扯几根头发,还要左手无名指刺破,把血滴到碗里。

  说让我准备着,他则到一边画了张符咒,把咒压在碗底下,碗里装了水。接着他让我把血给滴水里去,头发也泡进去。再然后他起身端起碗,让我跟在他身后,他把碗放在香案前,叽里咕噜大念了一阵咒文,期间几度把右脚微微弯曲,脚尖点地,然后他把符咒烧了灰烬泡在水里,用手指拈了一点,然后转身弹到我的脸上。

  这一套做法,虽然和我认识的很多道家人所做的大同小异,但是却有些不同。

  然后他让我在香案前跪下,他自己则走到我的身后,伸手在我的颈骨开始朝着背心画了个类似符咒的东西,嘴里依旧念着。说是在念其实更像是在唱歌,有音调的欺负和抑扬顿挫。随后他咒文唱完,叫我脱了衣服。

  “啊?脱衣服啊?”我有些害怕。铁松子说当然要脱了,你不脱我怎么幺得到?烦得很。

  我这才知道,大概烦得很三个字,是他的口头禅。无奈之下我只能屈辱地脱下衣服,将后背裸露对着铁松子。胡宗仁在一旁看着,眼神中流露出对我的同情。我是个对于例如后背这样的地方特别没有安全感的一个人,尤其是在面对铁松子师傅的时候。他开始拿了一块切口十分工整的类似惊堂木一类的木块,开始在我的背心来回游走,时而拍打几下。他告诉我,你不要害怕,跟着你的鬼都在门口站着呢,进不来。不害怕,我不怕才怪了,尤其是当我的腰肌如此迷人的时候。铁松子说,这块木头是他的师傅临终前送给他的,是一块取自江西庐山的雷击木,当初那棵树被雷劈成两半,断掉的一截掉落山崖,剩下的树桩就被铁松子的师傅给带回了栖霞观,然后制作了雷击木的令牌,分发给了他们这一辈的弟子。铁松子告诉我,雷击木非常难得,雷电对鬼的伤害是巨大无比的,所以用这个给你幺背,先把你元神里的阴气给挤出来。

  铁松子口中的“幺”,是他们全宗独有的一个手段,因为是道家的关系,当他在我的背上“幺”的时候,会把我的身体包括灵魂等等都当作是开天地分阴阳时候的混沌,他则手持雷击木在我这乱如麻的世界里把两者分离,留下精髓,带走糟粕。铁松子师傅就这么在我的背上足足弄了有大约半个小时,天气很冷我实在是受不了,外加他的手指还时不时的直接接触到我的背,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随后他说,可以了,你先把衣服穿上吧。我赶紧把衣服披上,问他,是不是都送走了?他却摇摇头说,还没有,解铃还需系铃人。他告诉我,他在我看到那个裂开头的女阴人,还有那个红衣服的女鬼,红衣女鬼他坦言也没办法帮我弄走,得让我们自己亲手来才行。因为这个女鬼是受人摆布,于它本意来说,并不是愿意这么做的。按铁松子的意思,她似乎也是个被利用的对象,棋子而已。

  铁松子跟我解释道,不过我还是看到你爷爷了,一个微弱但又挣扎着保护你的元神的阴魂。我低头说,原来他真的还没有离开。

  早在认识胡宗仁以前,我因为工作的关系,需要长期进出一些佛堂和道观,又一次忘记了爷爷的存在,差点让他没挺过来。在那一次,我相当自责。原本喊出我爷爷并不是我的本意,而是黄婆婆出于对我的关心,以长辈的身份替我决定的。而在那一次惊险以后,我下定决心去找黄婆婆,说那个女阴人让我自己来搞定吧,你还是先把我爷爷送走好了。黄婆婆对我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正如我没办法帮你拔除那个女阴人一样,因为她是要害你的人请出来以害你为目的的,而你爷爷却是被我请出来保护你的,所以虽然目的不同,性质却是一样的。所以黄婆婆只能用她自己的办法,对我爷爷的阴魂进行所谓的“规劝”。

  自那以后,虽然黄婆婆告诉我,我爷爷不肯走,她也动用了一些法子,却始终不能把爷爷从我的元神边移开,她说只能慢慢弱化他,也许时间长了,也就自行离开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去,我如果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我也不会踏进寺院等地一步。

  听铁松子这么说,我心里还是很神伤的。我不懂阴间的世界,更加不明白阴人们的想法。对于爷爷,我宁愿相信他的滞留,同源是因为对我的牵挂和不放心。他知道自己的孙子遇到了麻烦,要他丢下不管我,一个老军人做不到。铁松子也跟我说,刚才在你身上幺鬼的时候,狠狠用雷击木符打了那只女阴人几下,此刻它应当是弱了,我没有办法弄走她,你现在抓紧时间回去,找起初帮你走阴的师傅下去,一方面请阴兵把她给退了,一方面给你在元神里弄个结吧,然后再请走你爷爷,这样的话,缠着你们的就只有那个红衣服的女人了。况且她并没有只缠住你一个人,我觉得你们两个都是她的目标啊。我说这我知道,司徒师傅没被缠上,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动天玑位的东西。铁松子说,那就好,你要记得一定让她给你打个结,这样即使别人捏了你的八字,也没有办法再从八字上让阴人找到你。之前的那个师傅给了你符,你也别觉得有那个就谁也找不到你,拿道符的确神奇,不过连我这样的散人都能破,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很安全呢?

  我没有说话,铁松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要记住,人外有人,这个世界上没有最可怕的敌人,但是总有最可敬的对手。

  我把铁松子师傅送给我的这句话,从那一天起,用在我的生命里。“回去记得告诉司徒XX,别老躲着我,有空还是多聚聚,大家都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呵呵呵呵呵呵...”他以一串语速很快的笑声结尾,带着调侃,带着娇嗔。铁松子师傅,人是个好人,脾性确实有点让我接受不了。于是只能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人选择的问题,进入不了这样的世界,也别去随意践踏。

  我算了算时间,如果此刻赶回重庆,路上大概要好几个钟头才行。乘着还早,我和胡宗仁还是决定当天赶回去直接找黄婆婆把那事情给办了。于是就跟铁松子辞行。在送我们上车前,他敲敲我的玻璃窗,我把窗户按下后他说,你要记得,你是从天玑位开始被鬼缠上的,所以你们破阵的时候,必须得从魁四星当中开始做起。天玑已经动过了,跟司徒商量下到底是从天枢天璇位开始,还是从天权开始。若是这魁四星,我给你个建议吧,你如果选择天权开始,可能会很容易把自己越陷越深,是因为己丑年的天权光亮最弱,除非你胸有成竹或是有高手帮忙,你才能先碰它,否则留到最后等局势明朗再动不迟。但是若你选择天枢和天璇的话,你可能会在开始遇到些大麻烦,不过一旦顶过来,后面就会受到比较小的阻力了。你们自己考虑吧。

  回去的路上,我问胡宗仁,魁四星是什么意思,他告诉我七星中的天璇天枢天玑天权四星,统称为魁,是头的意思。七星之头指向北极星,所以魁也是最重要的。如此一来我就明白了,铁松子的意思是要我们先从困难的下手,虽然同样是一种赌博,赌的就是自己的能力到底够不够跟他们的大阵抗衡。若循序渐进,从容易的开始,那么除了能给敌人充足的时间来改变星位战术,还给自己后边的路子增添了许多未知和不可控性。“田忌赛马”,胡宗仁说了这四个字。

  没错,是输是赢,就看这一搏了。

  到了晚上10点半的样子,我们已经到了万州境内,再要不了两三个小时时间,就能够回到重庆市区了。开车是个很累人的活,我和胡宗仁换了位置,让他接着继续走,我则到路边撒了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那一天是2009年的最后几天,冬天的重庆基本上是阴雨天气为主,却在这一天天空晴朗,难得一见的星星。我把座位放平,这样我就能躺着透过天窗看看夜空。我从小就不是个喜欢抬头看天的孩子,所以对于北斗七星的了解,我大多是从书籍或是电视上了解的。我尝试着想要在这难得的好天气里,寻找出天上的北斗七星。我问胡宗仁那七个星宿到底在哪,他抬头望了望,说这天气虽然好但是还是看不到的,除非你用了珍视明滴眼液。我没理他,只是把手在我能看到的星星上挨个指了指,怎么拼凑都不能形成七星的样子。我赞叹我们古人的博学与先知,大到能从天象上研究命运和兵法,小到能在一根草上发现希望。

  心里突然一种温暖,于是摸出手机想要透过天窗把星空拍下来,由于我的手机到了晚上拍照的时候会自动闪光,所以那突如其来的一道白光让胡宗仁非常不爽,他说你是不是想让我把车开到树上去,别影响我!我笑着给了他肩膀一拳,然后开始看我拍的照片,但是在我把目光停留在刚刚拍摄的照片上的时候,我突然毛骨悚然的大叫着:

  “胡宗仁!快把车停下来!!”

  胡宗仁被我这撕心裂肺的叫喊吓得东倒西歪地甩了几盘子,立马一个急刹车把车死死停在了高速路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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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10-16 11:02:15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冰点柠檬 于 2012-11-21 17:11 编辑

14年猎鬼人 番外 O.逃亡

胡宗仁停下车以后,惊恐的看着我,说到底怎么了?因为我本身虽然不正经,但是我还不至于到在他在高速路上开车的时候这么突然吓唬他恶作剧。所以他的惊恐也在告诉我,他也知道,有事发生了。我说你先把车靠边,别在中间停着。我算是稍微冷静了一点,因为司徒的车就好像是一个保险箱,那些东西是进不来的。胡宗仁把车靠边后,我赶紧拉上头上天窗的遮光板,把手机递给胡宗仁,告诉他,你自己看吧。

  我之所以突然那么大叫,完全是因为拿手机拍下的这张照片。我得说,照片上有鬼,一个无需仔细看就能看到的明显的鬼。

  当时我打了胡宗仁一拳后,开始盯着手机看,实际上我也是在试一试这款拍照手机在光线不好的情况下,能不能拍到那些遥远的星星。谁知道我凑近一看的时候,却发现有一张苍白的人脸,细长的眉毛,眼睛呈倒八字上扬,眼睛开缝并不大,但是却没办法看清楚人类的黑色眼仁。鼻子有些微歪,是因为玻璃阻挡的关系,看样子它是整张脸贴着天窗玻璃,头发的确是又黑又长,中分且从眼睑的地方垂下,使得它的脸看上去是细长的瓜子型,倒是那张嘴巴,显得稍微大了些,有些像“好声音”里的某个选手,最可怕的,却是它已经没有了最初一次见到的时候,那种憎恨和愤怒的感觉,而是咧开嘴呲着牙笑着。恰恰因为她这诡异的笑容,让我感到一种强烈的害怕,尤其是当闪光灯的映射后,苍白的脸更加白,血红的嘴唇也变得更红。

  我的职业原本就是和这样的灵魂打交道,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可以很融洽地去接受它们出现在我周围。我不算是个大胆的人,即便是预料之中看见它们,我依旧会害怕。更不要说在这种毫无准备下突然见到,简直就是要了我的老命。

  胡宗仁看了照片以后,抬头看了看顶上的天窗。我问他看什么呢,他说我在看它还在不在那,我说肯定还在的,只不过我们看不到罢了。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在铁松子家里的时候,他说了一句鬼都在门口站着呢,这说明他和司徒师傅他们施咒保护过的地方,鬼是进不来的,但是不代表它们不会远远的看着我们,更不要说它还会趴在哪儿冲咱俩笑!笑,你笑个屁啊笑!我惊魂未定,突然发火了,我竟然对着一个鬼发火,用来宣泄这段时间以来我压抑在心中的情绪,还真是有出息。

  胡宗仁下意识的把他那一侧的窗户关闭,把门锁上。他自然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东西,却能够被摄影器材给拍到。正如我之前说的,这种现象就是因为频率不同的关系,若说摄影设备,其实是在一定程度上模仿人的眼睛,但是人的眼睛所能够承受的频率,却远远不如摄影器材,也许一个瞬间曾经在我们眼前出现过,但是由于时间太过于短暂,在我们还没有将这个瞬间形成记忆而储存进我们的脑子里的时候,它便已经迅速地被别的新加入的记忆所替代,若是仔细回想,也许能够想到那么一些模糊的片段,不过终究是想不明白。而摄影设备却不同,它能够让一个瞬间持续很长时间,甚至永久定格,人的眼睛记住一个东西的时间只需要0.3秒,摄影器材把这0.3秒却变成了永恒。不止如此,除非那些比较低级的鬼魂,但凡有逻辑和目的的鬼魂,通常也是比较厉害的一种。如果有人看过布鲁斯威利斯的《灵异第六感》,那么你们一定会记得,鬼是可以被一部分人眼看到的,这部分人除了那些天生眼界低甚至有阴阳眼的人,还有就是那些鬼魂“让”他们看见自己的人。

  鬼的形态很多,目前为止我所知道的,大多以本来的人性出现,不过往往并没有以前在电影上看到的那样可怕,他们可能显得更阴郁或是更让人觉得奇怪,会在无形当中给人一种压抑和不想靠近接触的感觉,而这个时候,通常你并没用发觉它是个鬼。还有的就会以死亡瞬间的样子出现,有些挂彩带伤,有些缺胳膊掉腿,甚至有些还没了脑袋或脑袋裂开了,我身上的那个女阴人就是如此,阴人,不过是万千鬼种中的一种罢了,它们基本上没办法以实体的形态出现,它们有自己的一个平行空间,

  就跟人类的灵魂一样,阴人是在你的心里,在你的灵魂里。还有一种就是刻意以一种非常可怖的形式出现的鬼魂,这一类光是看到就会立刻区分它并非人类,不过看到过这些的人,往往下场也不太好,例如我和胡宗仁,例如那个红衣白脸的女人。

  鬼魂的出现,通常带有一定的目的性,也可以说是有了却不了的宿愿或是怨念,举个例子来说,如果一个人正没有天理的遭受着鬼压床的厄运,而他或她的枕边人却什么也没看见,这就说明,被鬼找上的就是那个独有的人,而人此刻却成了猎物,成了它们的目标。

  胡宗仁问我,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下车去拼了。我横了他一眼说你是觉得这个女鬼很好对付还是怎么的,我躲都躲不及,你还要主动去跟它硬碰硬,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它故意出现在我的照片里,然后把咱俩引出车里,好对付我们。胡宗仁说那现在也没办法呀,一想到鬼还在我们车顶上,尽管是进不来,这回去还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怎么安心开车。我定了定神,我说这样吧,我们再往前开一段,找个服务区的加油站,停车后我就立刻开门往前跑,你等我跑了几十米远的时候,就下车来把你那石印往车顶拍几下,然后就来追赶我,我再跳上车来。他说那怎么行,这样你不是很危险吗。我说没事,我一遍跑一遍念咒压无字决,我身上有咒文,还有铁松子打过雷击木的瘀痕,只要你别把时间耽搁太久,我想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且只要我待会重新上了车,这女鬼就进不来了,拖延那么一小会的时间,还是没有问题的。

  其实我们如果当初没有拍这张照片,也许我和胡宗仁也就顺顺当当的开了回来,但是正是因为看到了那张可怕的鬼脸,我们也实在是担心等一会在高速路上飞驰的时候,它会突然出现在前挡玻璃上,而且是让我们俩都看见的那种,就胡宗仁那种低劣的驾驶技术,那不翻车才怪了。毕竟司徒保护的是车里的安全,车外面发生的事情,他确实没法控制得住,否则的话,我也不可能拍到那个女鬼趴在车顶的照片了。

  说完胡宗仁发动车子,继续朝前走,过了万州没多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加油站服务区,我让他把车应在服务区的匝道口边上,因为有点灯光我才不至于跑错方向或是摔倒,这么长的高速路,是没有路灯的。我问胡宗仁准备好了吗,他说好了,手上已经那好了石头印。我说好,然后深吸一口气,开了车门,拔腿就超前跑。接下来的几十秒时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只依稀记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把我往后扯,也有可能是由于跑得过快过猛,凌厉的风对我造成了阻力的关系,我没功夫想那么多,我只记得在我跑到接近匝道出口的时候,看到地上自己的影子又长变短,这是胡宗仁开车追了上来,灯光在地上的投影发生了变化,我大声喊道,你弄好了没有?他也大喊到,好了,快上车!他把车冲到我面前大约10米的位置停下,然后打开车门,越是看到自己即将脱离险境,那种紧张的感觉越是强烈,生怕到了最后关头还被抓住,于是我顾不得会不会撞上车门,没命地冲到车边,便一个踉跄栽了进去,翻身关好门,胡宗仁继续发动车子,轮到我摊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大声喘气。

  从那以后,我多了个夜跑的习惯。而且据说当初我狂奔的一幕被加油站的监控录像拍下,还被工作人员传到网上,题目是“情侣吵架男子加油站突然狂奔红衣女友深情追赶”。后来这段视频被我和司徒花了几千块钱买下并要求网站删除了。

  接下来的一路上,虽然是我换下来休息,但却一分钟都没有休息过,我时不时用手机从车内拍摄着车外,好在一路平安,到达重庆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两点。

  黄婆婆也是众多担心我的人中的其中一个,等我和胡宗仁赶到大渡口她家楼下的时候,这个年迈的老人已经在寒冬夜里坐在路边台阶上等了我们好几个小时。终于等到我们后,她主动给我开门,然后牵着我和胡宗仁的手,一直保护着我们进了她的小屋子。

  我把铁松子对我做的事情跟黄婆婆说了一次,她听后叹息说,既然被雷击木给打过,我应当是能够把它给退下去了,你爷爷的事情,你最好是给我写上,我给你带下去。弄走那个女的以后,我再劝劝你爷爷。顺便她还问我,需要怎么发落那个女阴人,要不要借阎王爷的阴兵把她给处理了?我告诉黄婆婆不必了,只需要请师傅把她弄走就好,让它自生自灭吧。虽然那个女阴人一度害得我苦不堪言,夜不能寐,但是从它的死相来看,她也就是一个被利用的小鬼,而且我尚且不清楚她是不是被付强那伙人有预谋的故意害死的,还是被付强他们测算到死期后立刻收了魂。总之,我和她本是无冤无仇的,也正是因为魏家人和付强的关系,我和它成了敌人,如今它也算是受到应有的惩罚,被雷击木打得非常虚弱,弱到我自己都快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就这样由它去吧。

  半夜里下阴,对黄婆婆来说是危险的,至于为什么我并不知道,只是她曾经这么跟我说过而已。我告诉她,铁松子师傅让她弄完以后把我的元神打个结,意思就是让我和以往那些阴人的纠缠一刀两断从此不相干,我问黄婆婆怎么个打结法,她说她试试吧,很少有人跟我一样倒霉被人制住八字,所以黄婆婆的经验也并不多,说试一试,也不知道是在宽慰我,还是真的只是试试而已。

  接近两个钟头以后,黄婆婆大汗淋漓的醒来。她告诉我,一路上到是没遇到什么麻烦,那个女阴人已经被师傅们架走了,按照我的要求,她也跟师傅们求情说放了那个女人一马,然后把我带给我爷爷的话告诉了我爷爷,并且对我爷爷说今后我还会借她的身子来看他,于是我爷爷也才放心离去。最后她把自己的元神分离了一部分出来,给我封了结,这才弄得非常疲惫大伤元气,因此大汗淋漓。当黄婆婆告诉我这些后,我心里觉得挺对不住她的,同时也对佛家这种舍己为人的态度深感敬佩。

  我问黄婆婆,你说今后还能见到我爷爷吗?她说能的,不过你看不到他罢了。我说那我要怎么才能跟他直接对话呢?因为我并不知道我爷爷的生辰和八字。她说要是你今后实在想念他了,我能够帮你把他请出来,虽然和你说话的人是我,也是我的声音,但是神态语气,都是你爷爷。我问他,是不是跟吉老太太一样,她告诉我,是差不多的办法。但是她提醒我,你也在这行做了这么久,你应该知道,若是无谓的叨扰亡灵,对活人死人,都是非常不好的。

  我沉默了一会说,我知道,我也就问问。虽然我很想念爷爷,也想跟他说说心里话,但是我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即便掌握着这方面的资源,我也从未只要干过,正是因为生死有别,这种通灵走阴的办法,若非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擅用的。于是我多年来始终把对爷爷的思念藏在心里,一个谁也触碰不到的地方,牢牢坚守着,直至今日。

  时间快清晨5点了,黄婆婆的家是临街的,我听见街上那窸窸窣窣清洁工人扫地的声音,我的一天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别人的一天却悄然开始。也是时候让黄婆婆休息了,折腾了一整晚,老人家也累坏了,原本我实在不愿意拉上不相干的黄婆婆赶我这趟浑水,但是我实在是无力自救,只能靠同伴了。

  黄婆婆拉着我的和胡宗仁的手,送我们上了车,就跟起初接我们下车是一样。因为即使我身上没了那个女阴人的纠缠,可还跟着个猛烈千百倍的红衣女鬼。黄婆婆不是她的目标,且有佛祖保护,动不了她。车子开动以后,我从反光镜里看到黄婆婆单薄的身影,她双手互握在腹部,眼睛看着我们离去的车子,像是一个清晨送别远行孩子的长辈,在昏黄灯光下,显得特别孤独。

  回到司徒师傅家后,他通宵没睡,一直在等着我们。进屋后他一遍念咒一遍像是拍打灰尘似的拍着我和胡宗仁的衣服,虽然不知道他是在干什么,但是隐隐觉得他这么做是为了把那些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拦下来。接着原本我想要跟他说一下此行发生的一切,他却摆摆手说现在别说了,你们俩都累了,先睡一觉再说吧。对于接下来该怎么做,我大概已经有了思路了,咱们明天再谈。

  我心想好吧,大家都辛苦了。于是我跟胡宗仁洗了脸就打算各自回房间睡觉,临进屋的时候胡宗仁问了司徒一句,司徒先生,我这才发现您好像是孤身一人啊。司徒说是啊怎么了?胡宗仁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才察觉到原来你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司徒问他你到底想要表达个什么?胡宗仁说,其实您岁数也不小了,还是给自己找个伴吧,虽然没有孩子,但是有个相濡以沫的人,也不会孤独啊,难道你真打算一辈子干这个?

  司徒叹了口气说,这些事情今后就别提了吧,我们做这个的,能有几个能够顺顺当当过一辈子的,金盆洗手退行到是容易,但是之后的生活难道要完全和现在划清界线吗?我是个停不下来的人,也没有别的本事。所以先这样吧,我虽然岁数大了,但是乘着还能动弹几年,多为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们做点事吧,这样我死后升天,在南天门内还能给自己混个仙职。

  道家人,果然还是希望成仙的。

  胡宗仁却说,不是啊司徒先生,我的意思是,铁松子师傅,嗯..还是很不错的人,道行也深,人也长得不难看,还喜欢旅游,心细....

  “啪!”胡宗仁话还没有说完,司徒就以个拖鞋给他砸了过去。胡宗仁见势不妙了赶紧哈哈哈的一阵诡笑后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我回头看司徒师傅的时候,虽然怒砸了胡宗仁一拖鞋,眼神里却是笑意嫣然。他看我还没进屋,还看着他,一声怒骂,看什么看,快给我滚去睡觉!

  刹那间,我全懂了。

  于是我开门回了房间,轻手轻脚生怕吵醒彩姐,却看到她靠着床头坐着,上身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杯子盖从脚盖到肚子,我正在惊讶她怎么还没睡,还以为是我吵醒了她,她却告诉我,睡不着,就坐起来等我了。

  我从小就很倔强,即便是被爹妈揍,也会卯着不哭。却在那一刻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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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10-16 11:03:3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冰点柠檬 于 2012-11-21 17:08 编辑

14年猎鬼人 番外 P.探塔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吃晚饭的时候,我跟胡宗仁把铁松子师傅交待给我们的话。原本无误的转告了司徒。司徒说我们离开重庆去云阳的这两天时间里,他也一直在研究七星大阵的破阵顺序和各自需要担负的风险,因为若将一颗星宿作为一个个体来说的话,凡是数量大于“一”的,都是一个复合组合的方式,而且数量越多,也就越不容易掌握其中的顺序和规律,就像是走迷宫,你必须得经过缜密的思考,才能寻找到一条不会走错的路。我很庆幸付强没有给我设下一个天罡十八平行阵,否则我就是想破脑袋估计也只有死路一条。

  听完我和胡宗仁的转述,司徒师傅说这个铁松子师傅是个奇人,竟然能够没有亲身经历就单从一个星位判断出其余各个位置的吉凶,从而挑选一个最佳方案下手,这样的高手若是不在我们这一头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我望着司徒师傅,几度欲言又止,硬生生的把那句“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一起”吞进肚子里,但是毕竟是前辈,我还是不要这样调侃的好。

  司徒师傅说,这几日他也思考过,其结果跟铁松子想的大致差不多,也是在魁四星上下手,天玑位已经被我和胡宗仁捣蛋弄出麻烦了,魁四星还剩下三星。而天权位龙门浩并不是关键所在,于是我们决定,次日就出发,从天枢位开始调查。

  天枢位按照我们之前的分析,所指的是位于莲花山的觉林寺一带。如今寺庙不再,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报恩塔,且大门紧锁。假设我是付强的话,或许我会在佛塔里动手脚,而不是在四周的小镇街道上。彩姐坚持要跟着我们一起去,我不敢违抗,只能带着她一起去了,她告诉我只是要跟着我就好,不会给我们增加什么负担。从司徒师傅家里到南岸区觉林寺车程大约在一个小时,我们当天赶到那里的时候,时间还是上午9点多,胡乱在街上吃了碗特色井水豆花饭,便开始在四处打听起来。

  这一代,民风简单而平实,因为临街的部分早已被一些商户门面占据,任何一条经过这里的公交车或便民面包车都会在这里停靠,附近还有中学和小学,于是这一代的商业虽然谈不上发达,不过就当地小镇的规模来说,也算得上是比较热闹的区域。商户大多是外来人口,也有部分一直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在我们跟他们挨家打听后得知,前不久的日子他们听说,从别的地方来了一行七八人,在这里住了几天,在闲聊过程中他们知道这群人就是一些阴阳先生,还以为是镇子上哪家人家遇到了白事,所以请来先生们做法事。没怎么在意过,几天后那群人也就走了。我问他这段时间还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群人,他说不记得了,这里虽然是小地方,但是也是天天人来人往,他们临街做生意的人,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么多。

  于是我们打算到镇子里的老街上去问问,此时我和司徒的意见发生了分歧,我坚持要先到报恩塔,从他们文物管理方侧面打听下最近是不是有人来过,会不会是他们曾经以维护塔体或是除草等理由混进去也说不定。但是司徒则认为,应该先在老街茶馆去跟当地人打听一下,因为那里的街坊都是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老熟人,彼此之间相互认识,如果有外来人口,他们应当会印象比较深刻。而且觉林寺一带只是在假日里有不少山下来的登山客,到这里也只是为了登山健身为目的,若是有阴阳先生,他们一定能提供不少线索。

  听司徒这么说,我觉得从哪先查起都无所谓,也就顺了他的意思。我带着和胡宗仁还有司徒分成三批人,分别在小镇上大大小小的茶馆麻将馆里转悠着,也问过很多在门口抽旱烟的当地老人,约好11点我们在起初吃豆花饭的地方汇合。

  11点的时候,我们碰头,相互说了下大家打探到的情况,我这边问了一些当地老人后得知,前阵子镇上靠近报恩塔一带有一个老奶奶去世,由于儿女都不在身边,赶回来也需要时间,老人又是在家里死的而不是死在医院,所以周围的街坊就凑钱给她搭建灵堂办了丧事,儿女回来的当天也正是出殡前的那天,他们觉得自己的母亲一辈子默默无闻,死了以后说什么都要热闹一下,所以就在当地找了家一条龙说要请阴阳先生“大开路”,还请来礼仪乐队什么的要热闹一晚上。当地的殡葬行业服务虽然也有,但是他们那个地方相对偏僻,所以如果请阴阳先生就必然会到上新街一带或是南坪一带要求同行介绍先生来。我听那个老人说到这里,就察觉到这样一来的话,付强肯定就能够收到消息。于是我问了当地那个老人,说当时老奶奶的儿女找的是哪一家一条龙?还有,老奶奶的名字叫什么。

  我这么问,是因为即便这个老人没有办法提供准确是哪一家一条龙操办的丧事,但是如果问到了逝者的名字,我也能够挨个询问到是哪一家做的。老人跟我说了那个王姓奶奶的名字,于是我便开始在街道上四处打听,最终锁定到一家丧葬服务的店面,他们准确的告诉了我前阵子正是他们办了老奶奶的丧事,估计是还以为我也是家里遇到白事了,不但跟我大肆吹嘘他们的业务和服务,甚至还递给我了几张公墓的名片。我问过那家一条龙的老板,当时他们从上新街请来的阴阳先生收费怎么样,手艺怎么样。这其实是我惯用的套话的伎俩,越是问的详细,这些人就越觉得你是行家,所以也就自然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他告诉我,四个阴阳先生是被一个“掰子”带来的,中午开始“大开路”,一直持续到深夜,第二天会随灵车出殡,收费2000元。他还热心的告诉我,大开路是专门给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人,儿孙满堂自己又高寿。而小开路才是给那些壮年就去世,上有老下有小的,收费不同,方法也不同,为逝者祈福的程度也各有不同。我知道,那个“掰子”,就是付强本人。在川渝地区,通常在人后称呼那些腿脚不便,走路明显一瘸一拐的人,叫做“掰子”,我想也正是因为自己的脚跛了,所以付强才以开残疾人专用的“掰掰车”维持生计。

  胡宗仁和司徒打探到的消息跟我是差不多的,大家都得知了那个王姓老奶奶去世的消息,不过他们并没用去殡葬行业询问得那么仔细,而是详细请当时看到过这些阴阳先生的本地人描述了他们的长相。也基本能确定其中的一人必然就是付强。司徒师傅还带回来一个重要的线索,这群人头一晚给逝者大开路以后,由于根据王奶奶的生肖八字,她适宜出殡的时间是在卯时,也就是早晨的五点至七点之间。所以当晚他们一群人没有办法各自赶回上新街或是南坪,就在觉林寺附近的小旅馆睡了一晚。司徒说,估计就是那一晚动的手脚。他说,付强是个聪明人,他所测算到的出殡时辰,未必就是真的适用于这个王奶奶,而是五点大多人都还没起床,七点很多人都还没有出门,如此一来,他所干的一切,别人都没有办法查到。再加上原本阴阳先生这样的职业就让人觉得敬而远之,即使有人对此产生过怀疑,也不敢怀疑到他们头上,更不要说能看懂这中间玄机的人,基本上不再这群奔丧的老百姓中。

  司徒告诉我,古时候把一天分为十二个时辰,而我们的命理学和中医学是相辅相成的,这也是为什么在后来几十年的发展中,中医在一定程度上由于过多的注重阴阳正邪,而被当局当作是一种伪科学不推荐广泛应用。而事实上在中医学说里,就连一天划分的十二个时辰,都是各自有对应到人体的各个器官。例如丑时护肝,寅时护肺,而这个王老奶奶出殡的时辰在卯时,所对应的是大肠。在古代玄学和医学上来说,肠的衍生物是粪便,是污秽之物,付强选择了这个时候出殡,是为了让那些“污秽之物”因此而聚集,形成一种强大的力量,镇守七星位的天枢,以保证此位的牢固。而这个地方相对人烟比较稀疏,又有佛塔在此,关键在于佛塔目前徒有其表还大门紧锁,这对于当地百姓来说,他要是想干坏事,真是谁也想不到。

  我们把问题一起综合了一下,吃了点东西,决定乘着中午大家在休息的时候,到报恩塔去看看。

  报恩塔因为年近岁末,虽然依旧是关闭着大门,但是塔体四周的朱红色围墙下的墙根处,已经被不少为新年祈福的人们插上了香烛。围墙很高,若是想在光天化日之下翻进去,估计会惊动警察叔叔们。于是我们在报恩塔四周用罗盘测算以及观察其间的灵异反应,最后在佛塔西北侧的一个小通道的墙壁上发现了几个在一人高处的脚印,这就明显是有人在此翻越的痕迹。我仔细看了看当地的地形,这一段的墙虽然和其他的一样高,但是在离墙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堡坎,如果要翻阅围墙,只需要站在堡坎上跳过去,就能抓到围墙的边缘,然后使力翻进去。付强是个跛子,虽然练过武但是我觉得这对他来说一定还是很困难的,所以我断定假如他们真是从这里翻了进去,那么一定是付强带来的几个阴阳先生中的一人,这样那个人进去后,还能把付强给拉进去。因为我觉得付强也应该不会放心把这些手脚交给其他人去做,像他那样一个心思缜密,接连把我死死算计的人,这些事情一定是亲力亲为的。

  我问司徒,现在怎么办,是翻进去还是等到天黑再说。他说我这么大岁数了,一定是翻不动的,我和你媳妇就在这里守着吧,好在那个地方堡坎后面是一些平房,这个通道又在背街的巷子里,就翻墙的时间来计算,应该还不至于翻到一半的时候就被人发现。于是他们俩放哨,我和胡宗仁一前一后的翻进了佛塔里。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翻墙了,小时候逃学的时候,常常翻。长大以后我虽然失去了要逃学翻墙的理由,但是为了看到广阔天地和大千世界,我也在一个高手的教导下,学会了翻墙。每次坐上墙头,后头看我翻阅的地方,才明白了自己不过是个井底之蛙。

  围墙里,是一排被漆成朱红色的圆形柱子,斑驳的墙壁上结满蜘蛛网,这说明已经很久没有在这里公开举办祭祀活动了。这座塔只有一个入口,而入口处的门却虚掩着一扇。我凑近才看到锁把上有新鲜的被利器撬开的痕迹,那用来开门的两个圆环门扣的内侧,还用经文字体篆刻着一些字。左边写着“不垢不净,不生不死”。右边写着“无欲无念,无相无边”。

  这四不四无的刻字,应该是当时建塔的月江和尚亲手刻下的,因为字迹已经风蚀严重,但是依然十分清晰。这两句话的意思,我还得特别翻译给胡宗仁那个比我还没文化的人听。

  我告诉他,所谓不垢不净不生不死,是在说天地间没有干净与肮脏的对立,也没有生与死的殊途,对佛家而言,万物苍生皆平等同道,所有事情的本质其实都是单一而多变的,例如一个多年修佛的和尚偶然起了恶念他的危害和那些地痞恶霸没有区别,而一个杀人如麻的魔鬼若是心中向佛,只需放下屠刀也能立地成佛。我告诉胡宗仁,佛家是慈悲的,不但有宽恕和包容,也体现了学佛之人的涵养。我又对他说,无欲无念,无相无边则是在警示修佛之人的态度,当年月江和尚修建佛塔,其本意是替父亲报答生母的养育之恩,所以他潜心修佛,是为了给逝去的祖母用佛家的大义进行告慰,也盼望自己和祖母阴阳同修,早日成佛。

  听我说完,胡宗仁一副好像明白了的样子,长长的“哦....”了一声,我的长篇大论换来他这么一句似懂非懂还好像应付我似的回应,搞得我非常不爽,但是我们有正事要办,我也无暇跟他争论,要是在平时,我真想跟他斗斗嘴甚至打一架。

  进了塔里,才发现这座塔是一个楼梯盘旋而上的建筑,越到上面一层,空间就矮小许多,总共七层。每一层都有刻上佛像,开了许多小窗口。我和胡宗仁挨着一层一层的查看,却安安静静没有丝毫灵异反应,等我们爬到顶层的时候,空间狭小,但是视野却非常好。一路爬上来,我觉得这个佛塔一点也不异常,倒是每一层的某一个位置,都在墙上的某一个位置,被人用铆钉打了个小托架,上边斜斜朝下地放了一块拳头大小的圆形镜子,起初我还以为是佛塔里需要拜访的佛器,但是到了顶层的时候,由于地方很小,所以我对那个小玩意就认真观察了起来,铆钉和镜子都是新的,很明显是最近才刚刚新装上去的东西,我让胡宗仁一起来看看这个东西,他说会不会是管理方修缮的时候加上的,我问他,加给谁看?一年四季都不开门,修缮个屁啊。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去碰了碰那面镜子,发现可以取下来,他说你来看这个镜子是活动的。

  那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圆圆的小小的,周围用铜片绞边包上了,应该是在防止割手,但是胡宗仁把镜子放在手心里,然后反转了一面的时候,背后的镜面涂层上,有人用红色的朱砂笔画了一个六角阵,所谓的六角阵,我很难用语言说清楚它的形状,就跟以色列国旗中的那个一样。而在这个朱砂六角阵的中央,赫然写着“光”字。胡宗仁问我,这是什么意思,我摇摇头表示我也不知道,我说你把镜子拿上,我们挨层找下去,看看其他层的镜子上有没有写什么的字。

  因为有六角阵的关系,所以我也不敢大意。六角阵在西方世界,往往是用来给巫师召唤恶魔用的,在我们中国尤其是道家,则是用来结阵封印和打鬼用的。所以看到那个光字的时候,尽管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于是我和胡宗仁一层一层的找下去,每下一层,每多拿一面镜子,我的心情就沉重几分。到了底层,我那种压抑和害怕的感觉已经十分强烈,虽然早知道自己身在麻烦中,但是我开始觉得这个局实在太大,大得我承受不下来。

  到了底层后,我和胡宗仁把手上的七面镜子,按照从顶层到底层的顺序摆开来,上边都有六角阵,而汉字则依次写着:

  “光、阳、衡、权、玑、璇、枢。”

  胡宗仁叹了一口气说,和我想的一样,果然还有七星阵。我沉默,没有说话。除了内心那种恐惧以外,我对付强感到非常敬佩。当然,这要先排除他整我的那一部分,就手艺来说,是个值得敬重的高人,可惜的是,没有用到正道上。

  我捡了块碎石片,在地上把报恩塔的形状大致画了出来,然后把每一层找到镜子的位置单独重重点了出来,七面镜子,七个点,用线连接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七星阵。而天璇到天枢的那条线延伸出去,所指向的位置,就是我们目前所站的这底层。意思是,在这底层的某处,埋藏着付强留下的“手脚”。不过由于范围比较大,我们没有办法仔细找,罗盘完全没反应,这表示他埋在这里的东西,也许只是诱发鬼事的引子,和灵异本身没有直接的联系。

  我给司徒打去电话,把我和胡宗仁当下掌握的情况跟他说明了一下,他也赞叹道这付强真是个艺高人胆大的人,他说这样从上至下从高到低的布阵方法,其目的是在借日光或月光来用光线结阵,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使用了镜子。司徒师傅说,这些镜子按照上下的顺序,是能够把光线相互折射,然后经过天枢这个位置,把光集中为一点打在地上的,他吩咐我赶紧到顶层上去,看看第一面镜子的朝向。我听后没挂电话,而是赶紧爬了上去,用罗盘打了打方位,告诉司徒,这个镜子的方向是坐东面西的。司徒说,那就是在采集月光了,必然是通过月光的反射结阵,然后最终反射到地面的那个点,就是所谓的北极星的星位,你再仔细看看底层的那个镜子的位置距离地面的长度和天枢到北极星的位置是不是同比例的。于是我又赶紧下到底层,仔细比对了一下,告诉司徒师傅,比例一致。他说现在天还很亮,你们也看不到具体指的是什么位置。他停顿了一下说,要不这样吧,你和小胡先在那里呆着,等到天黑一点了,你们把这些镜子放回原位,按照之前的角度摆放。今晚肯定是没有月亮的,我猜付强这么做,其实并非是要有非常强的月光,而是要有这么一个仪式罢了。司徒接着告诉我们,到时候你们其中一个人站在顶层,用手电筒的光照第一面镜子,然后调整方向角度,使得这个光通过镜子的折射最终到达地面,那个地方你们撬开来看看,是不是埋了什么东西。司徒还问我,你们有没有手电筒?我说没事,我的5800电筒光很强。

  司徒让我告诉他先前我打听到的那个丧葬服务的店在哪,乘着这个时候他带着彩姐去多询问点情况。让我们在塔里等等,等天黑下来,用手电光照一照,根据位置找到这当中的秘密。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尤其是那种未知结果的等待。就好像是我给一个女生写了情书,要她晚上9点陪我去看电影,我说我会在楼下等她,不见不散。我甚至还可能在情书中夹了一张电影票。到了晚上的时候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站在她家楼下,手里拿着电话却怎么都不敢打过去,我会不停的看着手表,同时计算着因为这流逝的分分秒秒会给我成功的机会打多少折扣。其实我并不是害怕被女孩子拒绝,而是害怕这段等待的时间,因为人一旦空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越想越偏,最终导致自己被自己打败。女孩子来了的话,这说明我可以开始这段感情,如果没来,那种被自己击垮的感觉更大过于失望,而通常这个时候都会下一场大雨,让我浑身湿透颓废迷茫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请原谅,我是个很容易跑偏的人。所以在接下来等待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尝试着跟胡宗仁那个无趣的人聊些无聊的话题。两个男人在一起,很容易就把话题聊到了女人身上,他比我岁数大,却从来没有听他跟我聊起过自己的感情。我一度怀疑他是有特殊性取向的人,直到那天在塔里的聊天。他让我惊讶的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对女人比我更奇葩的男人。他告诉我他的初恋在高中,由于是念住校,他仰慕的一个女生常常不吃早饭,他就天天省下自己的早饭钱给女生买包子,看人家推辞说不吃还强迫人家吃,殊不知那个女生是因为减肥,后来穷追不舍终于追到了,但是却在有一天上课的时候,女生传来小纸条说身体不舒服,他便激动的回纸条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女生告诉她是生理期的关系,胡宗仁这个疯子竟然突然在课堂上站起来对老师大喊,报告老师,我要请假出去一下。老师问他要干什么,他说他肚子痛要去买卫生巾。

  我觉得那一刻,整个课堂都安静了。那个女生肯定是觉得很丢脸,后来胡宗仁没等老师同意就冲出了教室,去小卖部买了卫生巾,回教室后直接走到那个女生跟前说给你你去换吧。全班同学都笑了,女生却哭了,从那天起,他失恋了。

  他告诉我后来他也追求过几个女生,但是都会因为这种类似的蠢事而宣告失败,于是他反省,觉得自己不能去追求那种温文尔雅的女孩子,而是需要找一个能管得住自己的人,也就是那种比较霸气强势的女人。不过他也告诉我,他还没有找到。

  出于一种慰问病人的心态,我告诉他,放心吧,等事情解决了,我一定给你介绍一个猛的。

  熬到天黑,我觉得灯光已经能够很明显的反射的时候,我爬上顶层,和胡宗仁配合着把灯光折射下来,最终对准了以后胡宗仁说他看到了一道光线在黑暗里形成了七星。然后他也找到了最后天枢延伸出去的那个光点。我们七手八脚的在那个地方找着,在一个不起眼的地砖下,我们找到了另外一个铁盒子。

  打开铁盒,里面装的东西依旧让我们搞不懂,一个被割下来的鸡冠子,几根细细的骨头估计是猫或兔的,一枚一元钱的硬币,还有一张黄色的纸条。纸条上写着:

  “体众苦于自心,慈悲天下,化己为他,方可大失大得,无失无得,虚宗空悟。”

  这句话我虽然不懂,但是我知道它是出自佛家,大致的意思是要慈悲为怀修身修心的意思。不过付强这样的人写下这样的佛家话,显得非常讽刺。黄纸的落款处,用很小的红字写着:

  “夜郎自大,苦果自尝”八个字。

  八成这句话也是在警告吧,如果说是在警告我,那么他就知道我会来。

  来不及想那么多,我赶紧把这些东西收拾好,打算让司徒师傅来破解当中的秘密,接着我给他打电话,说我们完事了,东西找到了,他告诉我,你们直接翻出来,我们已经在外面等你了。

  于是我和胡宗仁开始沿路反回,离开报恩塔的时候,我特意把那个原本虚掩的门合拢,假如付强再来,他应该会知道我曾经来过。

  胡宗仁先行翻了出去,直接踩在墙头跨到了对面的堡坎上,我翻上墙,正准备跨过去的时候,突然喵呜一声怪叫,一直黑猫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直接扑向我,原本天就已经黑了,所以那只猫我只看到了两只猫眼。接着我的脖子一阵剧痛,猫已经狠狠的抓了我一把,然后我失去重心,后背着地重重地摔在了墙根下的地上。

  这围墙起码是三米高,那一下摔下来,我顿时感到一阵窒息,好像我的呼吸都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他们跑过来扶起我,我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脖子上鲜血猛流,浸湿了我外套里的毛衣,那种毛衣被黏稠的血液打湿却紧贴肌肤的感觉非常难受,彩姐看我流血了非常着急,赶紧用纸巾来给我擦,谁知那道伤口很深,血根本止不住,眼看彩姐都要哭出来的样子,司徒说块念止血咒吧,我说我不会啊,他说那我念一句你念一句。

  “东斗六星来镇痛,北斗七星来驱凉,左脚挹沙来色海,右脚挹沙色海门,大金刀砍断长江水,小金刀砍断血不流,一退天,二退地,三退鬼,不成气,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不要神仙法,只要弟子一口水,不流不流再不流,急急如律令!收!”

  接着他要我在自己掌心吐一口口水,然后捂住伤口。说来也奇怪,血真的不流了。司徒有些担心的说,这只猫绝非善类,你还是先去打一针狂犬病疫苗吧,你身上的你们巫家符呢?我说我没带啊,他说你画一张然后烧掉,把灰烬合水喝了吧,把体内的阴气退了再说。

  我看他说得严肃,就赶紧取出纸笔,画下巫家符,烧掉后狂灌了几口水,这才慢悠悠的跟大伙一起离开。

  还没走到路灯能照到的地方的时候,司徒突然站定脚,转身对我说,你把你的手机借给我一下。我给了他,他打开相机,让彩姐站边上去,让我和胡宗仁站在路灯底下,咔嚓给我们俩照了一张,我调侃说怎么了难道还有个挂彩纪念照吗?司徒依旧黑着脸,把手机递给我说你自己看吧。我结果手机一看,差点没吓得跪在地上。

  照片里,两个白脸长发红唇的女人头,长得一模一样,就是一直跟着我们的那个女人。它们正双手环绕,分别搂住我和胡宗仁的脖子,看不到脚,两颗恐怖的鬼头,呈同一个姿势,把下巴放在我和胡宗仁的肩膀上,对着镜头咧嘴诡异的笑着。

  没错,是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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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俊洒实名认证 发表于 2012-10-31 06:29:02 | 只看该作者
眼睛不要看痛啦那么多字我不会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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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10-31 10:23:53 | 只看该作者
14年猎鬼人 番外 Q.天璇

我带着惊恐的表情看着司徒师傅,嘴巴张开却怎么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司徒也是眉头紧锁,看得出他的焦虑。胡宗仁拿着手机死死盯住屏幕,紧张地沉默着,彩姐见我们几个都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于是想要凑过来看照片,却被我拦了下来。

  因为我实在不想要吓到她。

  司徒走到我和胡宗仁身边,从胡宗仁手上把手机拿回来,然后他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对我说,你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要给你们拍一张照片尤其是你吗?他指着我说。我说我不知道,他说,是因为当时我被那只猫抓了一把。

  猫?我一向跟猫不对路,小时候还跟猫打过架,最后我以微弱优势险胜。所刚才被猫抓了一把,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一种比较倒霉的表现罢了,尽管当时司徒就说了,这只猫绝非善类,但是我却并没有把这个事情跟我所遇到的鬼事联系在一起。司徒说,猫这种动物极具灵性,你应该知道猫在夜晚的视力非常好,这中特性在玄学上,表示它的命道介乎于人鬼神之间,它能够看到很多我们即使是阴阳眼也看不到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自古以来无论西方还是东方,祭司灵媒都会养猫,尤其是黑猫。也在为什么西方的巫术和东方的巫术都选择了用猫骨来施放诅咒。司徒还特意提醒我,先前我跟胡宗仁从塔里找到的那个铁盒子,里面的骨头八成就是猫骨。

  我问司徒,即使是这样,那么你是怎么判断出我和胡宗仁现在身上有鬼呢?司徒告诉我,因为当时那只黑猫抓我一把的时候,司徒从巷子里走到路灯下这段距离一直在思考着,究竟是什么理由会让一只猫莫名其妙的对我发动攻击,于是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就是假设这只猫并不是想要抓我,而是想要抓那个双臂环扣吊在我脖子上的红衣女鬼。因此而误伤的我,司徒甚至还说,通常的猫爪也就是皮肉之伤,绝对不至于血流不止,除非是破损了脖子上的大血管,而一般血管断了你的小命也基本保不住了,我仔细看过你的伤口,伤害的地方并不是大血管的位置,所以我猜测,那只猫也是子虚乌有的东西。

  我在路灯下望着司徒,头上冒起一串问号。他说,我怀疑那只猫根本就不是活物,而是你手上铁盒里,那些猫骨的本身。

  我对司徒说不会啊,我和胡宗仁在塔里罗盘看过无数次了,完全没有任何灵异反应,如果那只猫只是灵魂的话,我们在打开盒子的时候就应该能够感觉到了,而且如果猫是个鬼,那么你们怎么能看见呢,不是该只有我这个受害者才会看到吗?司徒斜眼望着我,说你知道什么,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然后他做了个“咱们走”的手势,那样子很像是电影里的带头大哥。于是彩姐搀扶着我继续朝着大马路走去,因为司徒师傅的车停在那附近。一边走,司徒一边从我手上接过那个铁盒子,仔细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久久没有说话,我倒是希望他能够出声说点什么,因为此刻让人害怕的这种安静,就已经够气氛紧张了,更不要说我和胡宗仁身上各自还吊着一个鬼呢。走到车跟前,司徒说,我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他说,在我和胡宗仁第一次去探访的天玑位,我们在七星小阵的天玑位发现了玄机,找到了第一个铁盒,里面装着指甲蚯蚓胭脂等物;第二次我们探访的是天枢位,同样是一个七星小阵,区别至少在于它垂直于地面,而天枢所指的北极星位,是付强刻意埋在那里等待月光折射,似乎是在为了给盒子里的东西吸取力量,司徒说,经过这前面两次,付强也能够察觉到,我们动手的顺序是从魁四星开始了。铁松子师傅曾经说过,如果选择从“杓三星”下手的话,或许会容易一些,但是越到后面越难,假设我们的顺序判断有误,到了最困难的阶段突然弄出个女鬼分身,那么敌人的力量也就加倍了,所以司徒选择带我们从魁四星的天枢开始,想必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他强调,魁四星破尽,就是我们反攻的时候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们都要保住小命才行。

  我问司徒我和胡宗仁身上这个女鬼该怎么办,他说你得先搞清楚,这只鬼存在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害你,拿下你的命,但是如今却迟迟没有做出伤害到你的事情,这说明有两个可能性。一个是付强觉得时间还没到,压制住她让她没办法对你下手,但是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作为付强来说,他根本不可能知道我们会从哪一个星位下手,也就预料不到这个被复制出来的女鬼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所以这一条,应该是不可能的。另外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因为你身上背着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咒,一定程度上是在保护你,所以女鬼才没办法对你做什么。我对司徒说,那胡宗仁呢,他身上也有一个,但是他却没有不动明王咒什么的,为什么不攻击他呢?胡宗仁听后说,不攻击我你失望了是吧?别忘了那伙人的目标是你可不是我。司徒点点头说,就是这个原因,胡宗仁不是他们想要拿下的人,动不动他都无所谓。司徒还说,要是今天跟你一起进塔的人是我的话,我身上也会跟着那么一个的。

  这么说我才明白了,这一切的一切说白了都和他人无关,其实我才是众矢之的。我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在舞台谢幕后,孤单站在台上的演员,一束追光打在我的身上,台下却只有司徒和胡宗仁等寥寥几个观众。好在我自认为自己平时为人还不错,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这么久以来遇到了很多危险,最终都在众人的扶持下化险为夷。这次请司徒帮忙,其实是找了一个非常牵强的理由,因为我和他都同时经历过当年楚楚的事件,这次正是因为楚楚那个事件中的倒霉鬼魏先生的关系,才有了这一场轰轰烈烈的闹剧。司徒师傅其实大可以翘起脚看热闹,但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坚决选择了帮助我,从我第一次跟司徒一起办事开始,他无时无刻都在关照着我,是前辈,但更是一个长辈。而胡宗仁,其实他也完全可以对这件事不加过问,因为自从尹师傅给他解了身上的血咒后,他尽管跟刹无道的仇恨依旧还在,但是跟我这件事却没有丝毫关联,人家也选择了留下助我一臂之力,完全是出于朋友间的友谊和义气。

  当下我下定决心,魁四星,还有两星没有探查,等到熬过这最难的几个,我一定要翻了付强的老窝。

  想到这里,我突然轻松了,长舒一口气问司徒师傅,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司徒说,既然七星已经被破了两星,那么自然是要马不停蹄的破下去,我们现在手里有两个铁盒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铁盒子的数量会至少是7个,等我们找全这7个铁盒,从盒子里的东西推敲判断,必然能找到费尽心机布下这个大阵的付强的雇主,那个姓魏的,到时候恶人自由恶人收,我们会合力让他遭受到自己种下恶果的反噬。

  当天回到司徒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我让彩姐先去睡了,然后我和胡宗仁还有司徒师傅就坐在客厅,继续分析着我们接下来该去哪。我也只有在司徒家里才能不那么如坐针毡,因为他的家就好像是一个大铁桶,任何脏东西都是进不来的,甚至包括那个女鬼,不过我却没有勇气用相机来证实。

  我对司徒说了我的想法,我觉得我们接下来应当去天权位,也就是龙门浩所在的位置。而且那一带现在还留存着部分老房子,但是大多都被画上了拆字,没有人居住,所以如果付强要列阵埋什么东西在那里的话,简直是天衣无缝,没有人会冒着危险到这些危房里去玩,除了那些玩人体艺术摄影的人,我必须强调,那是艺术。在那样荒废的环境里,任你埋下一个小小的铁盒,被找到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大,除非能有很明确的指示。司徒问我,你认为我们当下能找到那些所谓的“明确指示”吗?我摇摇头,我确实也是没有办法。于是司徒跟我说了他的看法,根据他的分析,在天权和天璇这两个星位中,天权似乎险恶的程度低于天璇,因为照我们最初的分析,天权或许只是埋藏了列阵必要的铁盒,运气好的话会让我们找到部分杓三星的线索,而天璇的位置,应当是我们身上这个红衣女鬼的埋骨所在地,也就是说,我们如若找到那堆骸骨,就一定能够找到铁盒子,因为付强是一定会把天璇位的铁盒给藏在骸骨身边,道家的惯用手法,因为道家人无论是正还是邪,对逝者的遗骨都是敬畏的,只不过付强的敬畏,给我的世界带来了危险与不测而已。

  司徒师傅指着地图上的涂山说,明天我们去这里,不管花少时间,一定要把这堆骨头找到。

  谁知道,这一找,就找了一个礼拜。那附近是农村,而且有大量的荒郊野岭,连个住宿的地方都没有,我们只能每天不辞辛劳的往返于司徒家里和涂山之间,排查了很长时间都是没有进展,这期间我们几乎找遍了那一带所有土葬的坟墓。有些是有家人看守的,有些却没有,而那些绝大多数都是一眼就能够看出没有翻动过的痕迹,一直到了第八天的时候,我们也是在山上找了一整天,累的气喘吁吁,心想着这样找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司徒也是气急败坏的,他觉得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能把他司徒大师玩弄得在山上跟没头苍蝇似的瞎逛了这么长的时间。那一天,眼看天就要黑下来,我和胡宗仁都以为这一天就又要这么无功而返的时候,司徒突然说,今天晚上,先不忙下山,晚一点再说。我和胡宗仁都很纳闷,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问他他也不肯说,于是我们三个人饿着肚子,站在涂山山巅靠近长江的一侧,坐在山石上默默等着。

  突然司徒师傅对我说,你带笔和纸了吗?我说带了,然后从包里取出给他。我在一遍帮他打着电筒,他在纸上开始画着。司徒凭借着记忆,把我们上山的路以及周围农家的分布,还有我们这几天探访过的大大小小的土葬墓都在纸上大致画了出来,然后递给我和胡宗仁看,要我们俩也尽可能的回忆这些位置他有没有标注错误。我们看了以后告诉他,具体细节的地方记不大得了,但是就方位来看大致是没有错的。于是司徒死死盯着那张自己画出的草图,陷入了长久的思索中。最后他朝着纸上一处空白的地方一指,说这个地方我们还没有去,现在就去看看吧。

  我和胡宗仁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甚至不知道他思索良久给出的判断是否争取,于是我劝司徒说,干脆今晚还是先回去吧,明天我们一早再到这个地方来好了。司徒说,不了,还是今晚就去看看吧,再这么找下去,不多给自己争取点时间,就被对手抢占了先机了。我拦住他说师傅你别这样,这都这么晚了,山上黑漆漆的连个灯都没有,而且路又那么不好走,不急着天把天的时间的。谁知道司徒一下就发怒了,他一把推向我,把我推到了边上的田坎上,后背重重靠在上面,然后他凑到我跟前,一把抓起我胸口的衣服说,你搞清楚,我这可是在救你,多耽误一天,你就多一分危险,我们已经在这个山上耽误了这么多天的时间了,你觉得无所谓等的起,我可等不起了!你知不知道要是还找不到我们只能换星位了,这样一来后面发生什么事情你预料得到吗?你自己不为你自己着想你家里还有那么多心疼在乎你的人呢!

  那是司徒师傅第一次冲我发火,也是唯一的一次。我本来是出于一片好心,因为司徒已经不年轻了,他的手艺或许是我和胡宗仁望尘莫及,但是说到身体素质,他怎么能挺着身板在寒风凛冽的山上跟我们两个年轻人耗呢?顿时我有一种好心没好报的感觉,尽管我知道司徒如今所做的这一切,其实都是为我。我用力扯开他抓住我衣服的手,我告诉他我其实只是在担心他,而且谁说我不着急,我恐怕是比谁都更加着急。司徒没有说话,只是带着怒意看着我。我知道这连续这么多天我们停在一个地方毫无进展,其实这对我们大家来说,心里都是藏着火气的,司徒是老前辈,按道理说,他应当比我和胡宗仁更加沉得住气才是,而今大发雷霆,必然是有原因的,于是我也冷静了下,语气和缓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你没告诉我们的情况?很严重,让你觉得必须抓紧时间才是。

  司徒呼出一口气,背靠着山石站着,伸出左手,对我比了个要烟抽的姿势。我赶紧把烟给他点上递给他,却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有多大的压力,因为司徒戒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在他戒烟期间我也曾经和他开玩笑,试图让他重新抽烟。记得有一次,我递烟给他,他摆摆手说戒了,我说真的吗?那抽一支庆祝戒烟成功吧;

  还有一次他家电脑坏了,让我来帮他看看哪里出了问题,我打开以后却发现根本没问题,就问他到底哪里觉得电脑不对劲,他告诉我因为他正在用电脑的时候那个杀毒软件提醒他说有病毒,然后他就不敢再用了,他还提醒我,嗯..那个..你小心点,病毒会传染人的。

  我只记得当时他跟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一股凉风从我的头顶吹过,于是默默的点了一支烟,并且递了一支给他,他依旧笑着说先别抽烟了,先解决病毒吧免得传染上了。于是我花了很长很通俗的篇幅来跟他解释了电脑病毒和感冒病毒的区别,并顺便嘲笑了他一番。这样一个在抓鬼领域专业很强的老头,回到现实中,却处处格格不入。嘲笑以后,我对他心中有过很多同情,我和他的区别在于我比较年轻,所以我能够很快的适应这个社会这个世界,我甚至还能冒充知识分子冒充愤青大放厥词以表达我的一些不满,可是司徒师傅没鬼可抓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上了岁数的孤单老头。

  他让我递烟给他抽,这说明他的内心已经压抑到了一种极致。否则他这样一个求道之人,是不会动摇自己当初的决心的。他吸了一口烟,大概是因为戒烟太久的关系,他略微被呛了几口,然后他用手揉了揉鼻子,发出嘻呼嘻呼的声响,接着对我说,你知道上次在报恩塔出来,你们身上为什么会出现两个女鬼吗?我说难道不是因为星位和铁盒里物品的关系导致的吗?说实在的我也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我没有答案,于是我选择了相信我的直觉,也就是我的判断。

  司徒说,其实不是这样。那晚回来以后,他其实也抱着和我同样的疑问,后来经过查询道家典籍,以及和自己的朋友们请教,才发现在那天出现两个女鬼不是偶然,而是一种必然。他告诉我和胡宗仁,无论我们先着手处理哪一个星位,到了天枢位的时候,我们都会被蹦出两个女鬼来,区别只在于鬼的能力或强或弱而已。我问他这当中到底是什么原因,他说,除开报恩塔所在七星大阵的特殊性,以及塔里七星小阵包括铁盒里的物品都有直接对星相进行呼应的作用以外,我们全部都忽略了天枢位所对应的那颗天上的真实星宿的本质。他说那颗七个星位在天上的映射,我们都是可以直接用肉眼观测到的,但是唯独这天枢星,它虽然是一个独立的星位,但是却是两颗星星组成,也就是说,除开本身的巨星以外,它还有一颗伴星。

  说到这里于是我就明白了,结合七星阵,加之铁盒里那些物品本身的功效,是付强为了铁盒星相,刻意安置的,是为了让我们一路破阵到了这里却突然难度加倍,因为双星的关系,一个红衣女鬼变成了两个,力量却没有丝毫削弱,反而更加强悍。只是不知道它们两个女鬼在一起,会不会因为彼此看对方不顺眼而打架。

  司徒接着说,刚才他用笔描出我们这几天以来找过的所有地方,试图在这些排列组合中寻找一个合理的位置,来判断这七星大阵天璇位里的七星小阵,在寻找到七星小阵当中的天璇位,如果按照付强的一贯做法,且我们画的图相对精准的话,那么那个地方应当能找到这个女鬼的骸骨,即便是一时半会难以找到,也多少有迹可循。经过他的排列组合,最终在图上连出一个七星图,然后恰好天璇位的地方是之前画图的时候没被标注的,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我们还没有去过,或者去过了,忘记了。

  司徒还说,你们知道为什么我坚持一定要今天晚上找到吗?我和胡宗仁对望一眼都摇摇头,因为这也是我最不理解的地方,即便是今晚找不到,明天再找也就是了,实在犯不着急这么点时间的。司徒叹了口气说,因为今晚是年末,辞旧迎新,也正好是阴阳交替的时候。

  我这才醒悟过来,原来第二天就是元旦节,这才是司徒着急想要当天就弄明白的理由。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一天完成我就没有继续询问司徒师傅了,因为话说到这个地步,我相信他的决定一定是有理由的,于是我跟胡宗仁都没有说话,只是拍拍司徒的肩膀,然后感激的对他点点头。他回以一个简单的微笑,踩灭烟蒂,带着我们继续朝着那个没去过的地方走去。

  在黑暗的环境下走山路,走到那个地方花了不少时间,到了那一片地的时候发现是个乱石山岗,周围没有人家。我顿时好像发现了希望一般,因为如果我是付强的话,我也一样会悬着这么个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地方来埋东西,司徒白了我一眼说你这个蠢货这还必须是那个女人的骨头在这里才行,你以为随便一个荒坡就能干这事了吗?他说完就让我们三个人分三个方向朝着中间集中过来,手里都拿罗盘,好看看这附近是不是有什么灵异反应。因为既然初步判断这个地方的某处埋了那个女鬼的骨骸,而如今女鬼现形,她的骨骸应当是有灵异反应的,除非我们认为这里有遗骨本身就是错的。

  如今这状况,我们错不起了,于是只得强迫自己一厢情愿的相信司徒的分析是有道理的。胡宗仁探鬼的方式跟我和司徒略有不同,他是直接用绳子吊上一个玻璃瓶,瓶子里装了些什么东西我不知道,行家机密。但是把瓶子悬挂距离地面大约几寸的位置,透过手上绳子的动静就能够分辨出到底什么地方有灵魂的痕迹。找寻的过程也持续了挺久,最终被司徒在一处找到。

  他叫喊着让我们过去,我们跑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正站在一个好像是土堆的边上。然后他朝着那个土堆一指,说就在这里,这里就是埋骨头的地方。

  我和胡宗仁开始仔细查看起这个地方来,如果硬要说这是个坟墓,也勉强能看得出,我是指如果一定要刻意想象它是个坟墓的话。这个小土堆长满杂草,朝江的一面却光秃秃的,我和胡宗仁绕道背后,拨开草堆,用电筒照着看,发现有新鲜泥土被翻起来然后重新堵上的痕迹。司徒告诉我们,这里的骸骨是被人动过的,动骨头的人,自然就是付强。而正面朝江的那一侧,泥土的断面除了表层略微湿润以外,下面的部分却非常干燥,这说明这若是个坟墓,就一定在这个地方很多年了。司徒说只要的坟他以前也看到过不少,没有墓碑,也没有墓志铭,甚至没有祭拜的后人,只是在人死以后,草草的找个地方,挖坑埋掉,然后掩盖上泥土,这就是一个坟,有的连棺材都没有,用张席子一类的东西一裹就完事。

  我说这么惨啊,难怪要变成厉鬼。司徒笑了笑说,这样的坟墓没有两百年都起码是一百年了,那个年代,人命到底算什么。说着他手一指,说咱们开始挖吧。

  我和胡宗仁都没有动,他问你们干嘛?我说身上有鬼呢现在动它的骨头,实在害怕啊。司徒说你们俩放心挖吧,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我甚至怀疑这都还是付强设下的局,等着我们来跳呢。于是我和胡宗仁对望一眼,去周围找了些木棒大石头等,开始挖坟。

  如果要问我最讨厌的是什么,那么就是挖坟了。尤其是挖一个准备对自己施害的人的坟墓。等到彻底挖开,时间临近晚上10点,我的5800虽然强悍,却也快到了没电的边缘。挖开以后果真如同司徒所料,这具骨骸是简单裹着席子下葬的,席子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司徒跳到坑里,借了我手机灯光照着看,那个头骨已经没了盖子,因为凌乱杂碎,所以我们也无法确定骨骼是不是完整。只是当司徒把头骨拿起来,再在坑里捡起那断裂的下颚骨的时候,我们三个人,明显感到一种强风迎面出来的感觉。司徒环顾四周,面色凝重地说咱们得抓紧时间了。然后把头骨凑到灯光下一看,我很明显看到鼻骨下的牙齿和下颚骨上的牙齿,都有血红被涂抹的痕迹。我问司徒这是血吗?问完顿时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司徒摇摇头说,不是,这是胭脂。

  我从司徒手上接过头骨来,让胡宗仁替我把灯光打强,凑近仔细看了看,果然是胭脂,颜色和我和胡宗仁在天玑位找到的那个铁盒子里,装的胭脂是一个颜色。刹那间,一股寒意直逼心头,基于本人是个想象力极其真实的人,于是我的眼前开始浮现了这样一个画面。

  一个夜深人静周围漆黑的夜晚,一个身形单薄的中年人一瘸一拐的上山,但是由于光线太暗没有办法看清楚他的五官。当他走到这个小土堆的跟前,四周瞧了瞧望了望,发现附近没有跟踪的人,也没有半夜出来耍朋友的狗,于是他就着自己不方便的那条腿,单膝跪下,取下一双露出指节的毛线手套,对着双手手心哈了一口气,然后开始用铁锹一下一下的挖着。直到咔嚓一声,铁锹发出不同于泥土的声音,他便把铁锹丢到一边,开始用手扒土,终于被他在坑里找到一堆白骨,他仔细的分辨着骨骼的部位,最终把断裂的头骨和下颚骨连接在了一起,然后他开心的咧嘴,发出魔鬼般的笑声,继而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红色的纸,把红色的涂层面涂在了头骨的上下齿骨的位置,雪白的头骨在夜色下显得阴森可怕,那被人为涂上的红唇,更加诡异。接着这个男人发出一阵类似电影里变态杀手的笑声,把头骨放回了坑里,临走前他并没用忘记用虎头钳拔下手骨上的指甲,也没有忘记把一个铁盒子放到骨头中间,最后才重新把泥土掩埋。

  这一切并不是我的猜测,因为我们在骨堆里,真的找到了那个铁盒,还有那被拔掉指甲的手骨。

  我问司徒师傅,为什么一个人死了埋了这么长时间,指甲却没有掉落?司徒说,假若是在一个完全绝氧的环境里,尸体甚至不会腐烂你信不信?我当然信,只是我很难把马王堆女尸和楼兰女尸的真是相貌和电脑还原图联想到一起,司徒这么一说,我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指甲这种东西和肉不一样,它并不会随着时间的长短发生改变。

  取出铁盒以后,司徒当着我们的面打开了。里面是一对翡翠镯子、一只干瘪的鸡爪子,和一张红色的丝帕,丝帕上用白色的线绣着几个字:

  “君若知我心,何忍再别离。”

  丝帕看上去是个老物件,正如那对翡翠镯子一般,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女人生前的东西。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一定也是个怨妇,不过那对镯子看上去倒是应该能卖个好价钱,我暗暗打定主意,等到事情结束假若我还活着,我一定要把这对镯子净化后卖给古玩商,以告慰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我精神和肉体的折磨。而对于丝帕和鸡爪子,我们都没有办法判断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但是大体上的含义还是明白的。如果我所料没错,那张绣了如此一句怨怼的句子的丝帕,而且还是红色的,只是为了来增加这具骨骸鬼魂的怨气,而那个鸡爪子,应该是用来诅咒的。

  司徒打开他的包包,画了一张符咒,然后捏着指决叽里呱啦的大念了一阵,接着把那张符放到铁盒里,取出了盒子里的手镯和手帕,合上盒子,把盒子重新放回骨堆里。接着我们三个便开始七手八脚的把土重新掩埋。因为我们没办法处理这对骸骨,也不能随便弄去烧了或扔了,在事情没有完全明朗之前,留着也许还有点用。

  司徒告诉我们,那道符是用来镇住这个已经被我们动过的天璇位的,一方面不至于让付强这么快就察觉到,另一方面对稳定这个七星阵也有作用,起码在我们破掉剩余星位之前,这个阵法是不能跨的,否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惟诚法师说过,这次列阵的最终所指是在老君洞一带,所以我们暂时还不能动作太大,以免引起警觉,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破掉一阵,同时还能达到欺敌的效果。

  司徒拍拍手上的泥土灰尘,说行了咱们下山去吧。路上我曾问他,那手镯和手帕有什么说法没有,他说目前他还想不到,等回去休息个一两天,好好研究一下。

  当晚回到司徒师傅的家里,已经是临近深夜1点钟,彩姐一如既往的在看电视等着我们。看到我们回家后,她笑着给我们大伙煮了面。然后在我们各自进屋前,他分别对胡宗仁和司徒师傅说了声“新年快乐”。

  回房以后,她也对我说了声新年快乐,我知道这阵子以来,她因为我的关系而把自己搞得身心疲惫。心里很过意不去,但是我不能在此刻过多去想这些问题,于是我答应她,等我好好的解决完这件事,我一定要带着她出去旅游一圈,好好散心。

  司徒家里是安全的,睡个好觉。2010年,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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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10-31 10:24:25 | 只看该作者
14年猎鬼人 番外 R.牛背

在中国人的传统里,逢年过节一定是家人团聚的时候。而2010年的新年,我却连家都没有回。只是抽空给爸妈打了电话,装出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我告诉他们,我目前在外地呢,暂时还回不去,要他们保重身体,等我过阵子回去后就去看望他们。我爸爸是个相对严厉的人,也不太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在接到我的电话后,他只嗯嗯啊啊的说了几句,让我自己注意安全,就把电话递给了我妈。我妈比较话多一点,总是叮嘱我这样叮嘱我那样,甚至告诉我节假日外面的人多,让我在外边不要去惹事,要懂得“息气能生财忍气家不败”的道理。也许是他们忘记了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给家里添麻烦的17岁小孩,如今的我总算也可以趾高气昂地说,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顶天立地,则是相对彩姐而言,在我爸妈的眼中,即便我脸上布满皱纹,即便我的发髻开始鬓白,他们依旧会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并不是非要把我当成个小孩,而是因为打从我出生开始,我就成了他们最重要的人。

  1月1号,所有人都在享受新年的喜悦,我们虽然仍在困窘中,但是依然有选择快乐的权利。我让胡宗仁和彩姐出去买点酒,买点吃的,我在家帮着司徒师傅稍微整理下屋子。怎么说也要新年新气象嘛。可是等到胡宗仁回来,这个家伙竟然还给自己买了一顶滑稽的花帽子,看上去活像个在街边训猴的人。此外还有不少零食,还有啤酒烧烤。我们四人围坐在一起看电视,除了胡宗仁会常常发出一阵变态的大笑声外,我们几个却都始终是默默的。

  不得不承认,胡宗仁是我们当中心态最好的一个。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看得很开,还是压根就没在意。至少在那一刻,我明显感觉到,他似乎是忘记了我们正在经历的事情,也忘记了他目前跟我一样,身后藏着一个红衣女鬼。

  那一年的元旦晚会很无味,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张老面孔在电视上唱唱跳跳。于是我们关掉电视,收拾桌子,在新年的第一天晚上,才正式开始干我们的正事。经过一天的沉淀和思考,我们三人都对以往经历的,和接下来要办的事情各自有了看法,于是我们都纷纷说出来讨论,目标一致,大家都明白,我们的下一站,应当是位于龙门浩的天权位。

  对于天权本身这个星位,我们大家了解得都不多,于是司徒开始跟我们谈了谈自己的理解。天权位是在北斗七星那个勺子的形状,恰好位于勺把和勺斗之间的那一个。也就是说,它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是用来分界魁四星和杓三星的。司徒告诉我们,这个点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地方,但是却很关键。勺子最细的那个部分,看似脆弱,却如同人的手腕,是力量的爆发点。如果我们在天权位一帆风顺,那么剩下的杓三星,应当是难度不大了。我和胡宗仁对望一眼,尽管目前的局势还非常不明朗,我们甚至无法确定目前找到的一切物品,究竟跟这个七星大阵有多么直接的关联。在司徒跟我们解释完了以后,我们打算1月2号暂作休息,等3号外面的人稍微少点的时候,我们就直奔龙门浩。

  2号那一天,一个难得的清闲被一个电话打破。下午3点多的时候,我的电话响起,我习惯性的没看来电显示就抓起电话接听,在我喂了几声以后,电话那头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你先不要挂电话,请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心里莫名的悸动了一下,因为这个电话是付韵妮打来的。我有些没好气的问她,你想要干嘛?她却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我对她说,是挺快乐的,在我接到你的电话之前,后面就没什么心情了。付韵妮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对我还是有怨恨,这我不怪你,我打电话来,并不是来请求你的原谅,而且我付韵妮从来没对你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恨我无非是因为我爸的关系,我在医院的时候就已经跟你说明白了,他虽然是我爸爸,但是我并没用参与到他的事情中去,包括他这么对你,我其实也是很不赞同的!

  电话那头,付韵妮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虽然她说的这些,我在上次跟胡宗仁在茶馆暴打了那两个人以后,我自己私底下也仔细想过,我的确有迁怒于她的情绪在。包括我在茶楼对她说今后咱俩是彻底的敌人,也确实是一句不加考虑的话。也正是因为心里有些内疚,我才会在那一晚给她打去电话。原本是试一试,结果她真的告诉了我那个人其实姓魏。从这个角度来说,付韵妮其实是在间接的帮助我,才让我们了解到了那个所谓的七星阵,当然,现在让两个女鬼跟着,也是拜她所赐。但是站在我的角度,我也不得不这么去想,谁叫她是付强的女儿?谁叫她的老爸如今成为了我的死对头?

  想到这里,原本已经被付韵妮接连不断的一番话呛得有些无法开口的我,再度把口气硬了起来,我对她说,这些都不关我的事,我只知道我现在被你们付家的人害得恼火惨了,上次是你告诉了我背后的老板是那个姓魏的人,我当时也就谢谢过你了,这对我来说意味着咱们今后各不相欠,也各安天命了。你是什么人跟我没关系,你要不要帮你老爸这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人在做,天在看呢,你们这一家子人,要不然就把我整死了,否则要是没弄死我,我一定会把你们统统搞垮!

  说完我本来打算很潇洒的挂断电话,但是付韵妮却叫嚷着,你怎么从来都不好好听别人说话!我也生气了我问她你是我的什么人啊我为什么要好好听你说话!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类似气极而泣的声音,然后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我说这姑娘也真是,我都还没挂电话她到先给我挂掉了。莫名其妙打一通电话来找不痛快,何必呢。不过她的电话到真是让我开始全身上下都没了轻松的感觉,说真的,到不是我觉得我的言语太过苛刻,而是各自的立场不同,即便是付韵妮真的跟她老爸不是一伙人,但是毕竟是父女,血浓于水,我还是趁早跟她划清界限,免得今后纠缠不清。

  不一会,手机再一次响起,不过这次是短信了。还是付韵妮发来的:“明天中午去老君洞,到了再说,你一个人来。”

  这个女人真奇怪,明明被我骂得这么凶,还要约我单独见面......顿时一个念头闪过:这小妞不会是看上我了吧?不过我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我觉得生活不会像那些狗血电视剧一样,处处充满这种低级的片段。她跟我这么一闹,就算是不会特别恨我,但是肯定也对我没什么好感,她是付强的独生女儿,付强作为一个父亲来说,也不至于要她的女儿冒险跟自己的敌人接触。就好像西施虽然身在吴宫中,被夫差霸占着身体,但是她始终都是范蠡的人。我不是吴王,我也没那么傻。

  不过她倒是提到了老君洞,这个地方被惟诚法师说过,是整个七星阵真正的目的所指。我们本来打算按照我们的顺序挨个破阵,赶在大事发生之前,阻止老君洞那场未知灾变的发生。不过我也仔细想了想,付强是道家人,付韵妮虽然是他的女儿,但是付韵妮的师承手法,却统统出自黄婆婆的佛家一脉,所以她约我到老君洞这样的道家圣地去,理应是有别的理由。于是我给她回了一条信息说,你想要干什么?我为什么要去?她则回复一条说:想保命你就来。

  这句话又把我吓到了,看样子她是真的知道点内幕,不过她叫我一个人去,我还是有些担心。谁知道会不会是付强发现了我们正在逐个破阵,担心我们最终反扑而选择了直接给我下个圈套,直接抓活人了。好在老君洞我去过不少次,3号依旧是节假日,所以上山进香的香客应该也是不少人,所以安全还是没问题的。不过我还是不敢擅自决定,打算吃晚饭的时候跟大伙商量下再说。

  晚饭的时候,胡宗仁和司徒师傅去了书店回来了,彩姐也午睡起来了,我跟大家说了下午发生的事情,然后把短信给他们看,让他们替我决定,去还是不去。这个时候彩姐问我,这个女的是不是就是上次约你们去医院的那个女的?我说是,而且她还是付强的女儿。彩姐说为什么要约你单独去?我说我不知道,可能觉得人多了容易引起注意吧。彩姐又问,你说她打电话来先说了句新年快乐,然后你们俩吵了一架,她还哭了是吧?我说对啊,莫名其妙的女人。

  于是彩姐把碗筷一放,带着杀气的笑意对我说,肯定是个美女哈?我这时候才明白她刨根问底到底是为了什么,于是赶紧陪着笑脸说一点都不美,难看得要死,名字取得好听而已,你看那些名字好听的大多长相不怎么样,比如斯琴高娃。

  胡宗仁那个死人,这个时候竟然冒了一句,不会啊,我觉得付韵妮还是算长得漂亮的了,性格又火辣,实在是因为在我们这行里了,否则不晓得好多人追她。说完他还傻笑着看着司徒师傅,一副好像司徒也见过付韵妮的样子。我用绝望的眼神看着胡宗仁,对于这样一个智商只看得懂动画片的人,我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我用凶悍的眼神告诉他,要是我挨打了我也一定会打你的!

  司徒这时候插话了,他说我觉得这个女孩可能真是有什么事要透露,我认为你还是应该去一趟,对付这么一个小姑娘我想你还是没问题的。明天我和小胡就去龙门浩先查查看吧,我们两个去,也不容易引起人注意。要是刹无道的人在附近,他们认识你的更多。

  老前辈发话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去了。不过我看着彩姐,我需要她同意才是。晚饭后回了房间,我花了很长时间跟她解释,告诉她我只是去谈谈,别的不会干什么,那个女的是对头,虽然她是个美女,但是及不上你万分之一......

  在我再三保证自己对付韵妮完全没有兴趣,且语气坚定的保证彩姐是我心中的唯一女人后,最终她同意了我去。当然我并没有告诉她我曾经偷看付韵妮内裤的事情。第二天我和胡宗仁还有司徒一起出门,我搭司徒师傅的车到了南岸区后,他们就自己走了,我则另外坐车去了老君洞。

  假日的老君洞,虽然谈不上人山人海,但是还是非常热闹的。到了老君洞的山观门口,看看时间和付韵妮约定的中午还早,于是我打算先上山去看看,顺便用罗盘到处打一打,看看是否能发现点什么蜘丝马迹。

  老君洞本名太极宫,早年曾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天师道场。也是西南道教的祖庭,所谓“老子出谷,天下知仙。”这是在说当年老子出了函谷关,遇到了一个叫尹喜的官员。尹喜告诉老子,自己善观天象,算准了有一位伟大的人此刻要出谷,早早在此等候,继而老子开始传扬道法,将道家普法到了天下。从此敬奉道教的人尊称老子为太上老君,认为修道者可以成仙。于是千百年来,道家在经历了数度文化和政治的动荡,却依旧留存至今,除了本身的分布太过广泛且分支众多以外,还源自于其自身深不可测的道家法门。我的师承虽然不是道家,但是我们的手法在道佛两家里,更加偏向于道家一脉,我和我师傅都不敬奉太上老君,但是我们偶尔却要用道家的符咒来保护自己。而我以往抓鬼时候常常会在地上墙上所画的“敷”,却是源自佛家改良。我们门派的名字里虽然有个道字,但我们更像是街井巷陌游走四方的神棍,不看相不批字,拿钱消灾,不注重手法的花俏繁琐,只讲究怎么才实用,即便我们的姿势常常很不好看。

  师傅说,我们叫做“地巫”,说白了就是一个在各行各派中收集有用的办法,甚至包括不少民间的土方,这其中还不乏一些来自远古巫术时代的技艺。

  我一路朝着山上走,手上拿了罗盘,姿势太过引人注目,于是我把上衣脱下,挂在手上挡住罗盘,遗憾的是这一路我什么都没有发现。待到中午肚子饿了,可付韵妮还没有来,我寻思也许我该先去找点吃的,万一付韵妮带了些帮手来,我至少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于是我就在山上吃了一碗斋饭,顺便为自己刚刚过了斋月却还得继续吃斋感到心理不平衡。

  大约在12点半的样子,付韵妮来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我的位置的,莫非她是掐指一算知道我此刻正在吃饭?不幸的是我狼吞虎咽的样子也被她看见了,本来就是敌人,却把如此弱的样子展露给对手看到,我的气势顿时弱了几分,因为我本来还打算她来了先给她个下马威的。但是她面无表情,甚至有点不开心的样子看着我,似乎是还在为昨天那场争吵介怀。我擦了擦嘴问她,叫我来有什么事?她说来这里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爸爸目前做了个大法,你的八字已经被他拿去做了交换,换到这老君洞后面一家农户家里,如果在此之前你们破不了他的大法的话,那家人就遭殃了。

  我听的云里雾里的,什么我的八字被换了,怎么又扯出一个农家来了。于是我让她给我说明白点,她说,在老君洞观后有一排农家乐,那个地方叫做牛背溪,是一条不起眼的小溪,只是因为这些年老君洞开始发展宗教旅游,附近的农户都没有继续耕田了,而是凭借自己家能够远眺山城美景,开起了农家乐,其中一家的户主,他家儿媳妇很快就要临盆,而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就是被我爸爸他们挑中的一个婴儿,他的生命随时都有可能被夺走,那个姓魏的要用你来续命,但是却要喝这个孩子的血。

  我很吃惊,于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问她道,为什么又扯上一个小孩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我知道若是要用法子用一个人的命给另一个人续命的话,除了要掌握这个人的八字以外,还得有属于这个人身体的一部分东西才行,而这些东西并不能是屎尿等排泄物,而必须是如同血液,毛发,舌苔等物。还要看这个被选中的人的八字和那个需要被续命的人的八字是否相合,举个例子来说,假若当年的魏先生选中了楚楚,是因为楚楚的八字符合他自己的命,那么选择我则是因为他遭受到惩罚后,托人例如他弟弟请高人改过自己的八字或是命格,有时候甚至是换一个名字都可以导致不同的人生。让魏先生的八字跟我的八字能够符合,这样一来,对付我一则可以保命,二则可以报仇。

  所以当付韵妮说到那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的时候,我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魏先生一定透过付强这样的高人,在当初决定采用七星大阵前就先在这一带摸过底了,找到了这个即将初生的孩子,可以通过预产期和父母的情况粗略推算出八字,可怜的是这个孩子在还没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盯上了性命,这个和他们无亲无故也无冤无仇的家庭,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了受害者。

  我很是生气,因为这样灭绝人性的事情,简直太让人憎恨,所以我抓付韵妮的时候,大概力气稍微大了一点。她一下子挣脱我抓住的手,然后说你冲我发火有什么用,我是专门来告诉你这个消息的,你要是能够拦下这件事,不光是救了那个孩子的生命,说不定还能保住你自己。我明白她的意思,那是说假若我从中打岔,也就会导致付强的这个大法起不了作用,这样也是一种自保的方式。于是我问付韵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她说我是付强的女儿,有些事情我想要知道就自然能够知道。她告诉我,这个孩子的生命非常关键,一定要救下他来,我听我爸爸说的,那个姓魏的瘦子托人算过,说这个孩子命格过于齐整,按照那个师傅说的,这孩子注定了是一个“童子精”,这也是为什么姓魏的要他的血。

  童子精是一种喊法,大多数新生儿在儿童时期会眼界比较低,导致他们能够看到一些所谓的成年人看不到的东西,只不过理解和表达能力有限,所以家长们迟迟不知道罢了。而童子精则是相对早熟且眼界高的孩子,这样的孩子数量比较稀少,事实上他本身和其他儿童并无差别,只是由于自身命格的关系,而导致他们被很多道法之人认为是“天生灵气”。

  付韵妮这么一说,我就更加糊涂了。命格齐整的人,只是说明这个人的命可能比别人过得顺一些,不见得真会带着什么灵气之类的,人的命只是被注定了一个出生的时间,剩余的一切都得靠自己后天的发展和所选择的路,我就是个命格不齐但八字很硬的人,我小时候还想当个科学家呢!但是最终还不是选择了这条大多数人不会选择的路。

  付韵妮无奈的摇摇头,那意思仿佛是在说我脑子里装的全是浆糊。于是我对她说,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不要跟我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猜谜语。付韵妮冲我招了招手,带着我朝着后山的摩岩石刻走去,走过一块大石的时候,她问我,这地方是哪里。我说青牛壁啊。青牛壁是老君洞的一处光滑崖壁,因为这块大石头像是一只趴着的牛,且石头呈现青色,所以被换做青牛壁。老君洞的摩岩石刻有独到的道家韵味,尤其是以“九龙碑”和“八难岩”以及这青牛壁最具有艺术价值。付韵妮指着崖壁半壁上的一处雕刻跟我说,你知道那地方刻的是什么吗?我说你瞎了啊那不是一头牛吗?青牛壁不刻头牛,难道刻你老爸啊?付韵妮白了我一眼又说,你再仔细看看,牛背上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我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这却让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老君洞奉的是太上老君,而在道家神话里,太上老君正是骑在牛背上的。而今这青牛壁上的石刻牛,背上却没有了人。付韵妮哼哼了两声然后对我说,想明白了吧,你这只猪。

  我怒目瞪了她一眼,她竟然敢用这个词来称呼我,我呸了一口后义正言辞的告诉她这个世界上只有彩姐才能这么称呼我!她冷笑着说,老君洞的牛背上没有人,意思就是牛没有了主人。而牛背溪即将出生的那个孩子,之所以会引起这么多道上人大加关注,你难道还想不明白吗?

  我心里一惊:难道那个孩子就是传说中牛背上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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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10-31 10:25:00 | 只看该作者
14年猎鬼人 番外 S.龙门

诚惶诚恐的,我竟然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转生转世,理论上来说,是佛教的一种说法,尤其是在藏传佛教里,非常玄秘。在活佛圆寂之前,他会给出明确的指示,下一任活佛出生的方向地点以及体貌特征,于是众多弟子会纷纷前去寻找,直到找到那个新的活佛。这是一个谜,多年未解。而太上老君则是道派先祖,按理说,他早已位列天庭,成为神仙了,如果我是他的话,我对重返人间是没什么兴趣的。

  付韵妮听我这么说,她告诉我,起初她偷听到付强说这件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和我所想的其实是一样的,她也认为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大概就是所谓的“老君托世”,却在后来自己推翻了这个想法。付韵妮说,后来她才在付强有一次喝得有点大了,才把选择这个孩子的真正原因给透露了出来。

  付韵妮告诉我,付强说的,这个孩子之所以被断定为命格齐整,是因为他祖上的关系。这个孩子的母亲目前是农家乐的户主,父亲则是入赘过来的湖北人。孩子的外公曾经是这老君洞中的居士,在1984年的时候曾经帮助观中的一位姓王的道士远赴滇南除害,据说那一年收押了好几个无法被送上了的恶鬼,至今依旧被封印存放在观内纯阳洞中。付韵妮说,这个孩子的外公虽然没有正式出家,但是已经是一位深得道法的高人。正所谓祖上记得子孙享福,这位居士虽然去世了,但是儿女子孙都过得很好。这个孩子更是在他去世前就交代过,今后自己的外孙定将为道,学习道法赈济四方。

  我问付韵妮,人的命运应该是由自己来掌握的,这些宿命的东西,即便是在之前能够有所推测,但是毕竟时代也在改变,一个几十年前的人,根本不可能左右现在这孩子这一代人的生活。付韵妮说,即便是这个孩子今后不会成为一个道士,但是他的八字是早就被他的外公给算好了的,你别忘记了,姓魏的那群人要的是这个孩子的血,就是取决于这个孩子的八字和命格。例如一个小孩在年幼的时候就被人发觉非常聪明,于是家里人对他会有很大的寄望,但是在这过程中他也许会学坏,也许会堕落,不过那始终改变不了他这个“人”的事实,所不同的,无非就是成长轨迹和最终结果而已。

  她这么说,我总算明白。这个孩子的出生是通过宿命的计算而被付强选择,因为生在道观边上,祖上又是得道高人,也就是说这个孩子的出生原本就被赋予了一种使命,使命则是他自己的亲人和付强这样想要利用这个孩子的人所赋予的,对于孩子的父母而言,他们就希望孩子幸福健康快乐的长大,至于以后会过怎样的生活,从事何种职业,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同样的道理,对于付强而言,这个孩子即便以后成了个道家奇才,或是成了个轰动神州的大人物,那对付强来说也没有丝毫意义,他所要的无非就是这个孩子的血,因为孩子的血能够匹配姓魏的人,使得他的“续命”能够万无一失的进行,至于孩子的将来,他们则不会考虑,而且这个孩子究竟能不能活下来,谁都还不知道。

  我对付韵妮说,你的意思是,要我抓紧时间赶在你老爹前头,保护好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对吗?她点点头,然后摇摇头,接着叹了一口气。我想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要帮我,但是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帮,那样就是在挑明了跟自己的老爸做对。但是作为一个知情人,而且是一个有良知的人,她却也不能袖手旁观,看着这些悲剧的发生。所以她只用动作回答了我的问题,并没有开口,报以一声叹息,表达她的尴尬和无奈。我问她,我和你爸爸是对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因为你们是好人。

  靠着青牛壁对面悬崖上的栏杆,我和付韵妮都很久没有说话,似乎是各自在想各自的事情。打从内心来讲,我对付韵妮这个女人虽然口气不好,但还是感激她的。作为一个20岁左右的小姑娘,能够有这样的是非观,还是比较难得的。于是我忽然回想起一件事情,我问她,你是佛家人对吧?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母亲是不是涅如师太的徒弟?

  涅如师太,是一位逝去多年的老前辈,我从未见过。我之所以知道她的名讳,是因为她就是黄婆婆的授业恩师。我和付韵妮难得有机会在这种没有旁人的机会下长谈,有些事情还是一次性问个清楚才好。一方面因为黄婆婆一脉人甚至包括付韵妮的行事作风,跟付强简直相差太远,我得弄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若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我还可能以付韵妮来要挟付强。这很卑鄙,但是我也没办法。

  付韵妮告诉我,她的手艺,都是她母亲亲自教给她的。她母亲正是涅如师太的收山弟子,也就是黄婆婆的小师妹,当年师傅去世以后,她本来打算退出这行,随便做点小买卖度过余生也就是了,因为师傅去世得早,也没有教过她太多的东西,但是却因为机缘巧合,她见到了当时正被逐出师门,潦倒落魄的付强,出于佛家人的本性慈悲,她接济了付强,于是久而久之,两人就成了夫妻关系。本来太平的日子过了几年,付韵妮也出生了,但是却在她刚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付强则踏入歧途,成了刹无道的一员。付韵妮告诉我,她母亲跟她说过,当时母亲并不知道刹无道是个什么样的团体,而且那时候付强也并没用混到如今的带头人的地位,看他那段日子不断地给家里赚钱,自己却穿得差过得差,于是心里生疑,就逼问付强到底在干什么。付强虽然那时候已经在刹无道里混得有模有样,但是却因为那“敛财不留财”的规矩,使得自己越陷越深,最终已经无法脱身,无法自拔。即便如此,付强对付韵妮母亲依旧还是深爱着的,于是他的理由便是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是在为了付韵妮母女二人。

  女人心软,付韵妮的母亲即使对付强的所作所为极不赞成,但是由于已经晚了,造业太多,根本无法全身而退。于是她决定自己重新出山,出山的目的则在于保全自己的女儿今后不受牵连,能够顺利的长大。于是付韵妮从上初中开始,就一直跟着自己的母亲学习佛法,学习伏魔。

  我打断付韵妮的话,我说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会打鬼,因为黄婆婆是不会打鬼的。付韵妮告诉我,这大概是涅如师太偏心的关系吧,到了晚年觉得自己的一身本事,却有选择性的传授给了其他弟子,真正能够制服恶势力的手段,还是需要攻击性才对。于是就单独把这门手艺传给了付韵妮的母亲。所谓同宗同源,即便是目的不同,手段都是类似的。这也是为什么那晚在医院付韵妮一出手,我就知道她跟黄婆婆必然有渊源。

  付韵妮接着说,高中毕业以后,她就没有继续念书,母亲教她的那些其实是为了用来防身,因为深知付强的所作所为,生怕有一天遭遇反噬后殃及家人,也以此让付韵妮和付强划清界限,知道不是一门的人,只是无奈成了父女而已。两年前,付韵妮的母亲因疾病去世,付强天天都跪在妻子灵前忏悔痛哭,这才让付韵妮没有坚定下彻底和他脱离关系的决心。后来付强重操旧业,只不过一边在南平开掰掰车,一边维持刹无道中间的关系。身在这个行当,想要全身而退,除非金盆洗手,且要了却一切孽缘,这对他来说实在太困难了。付韵妮说,母亲临终前,把自己的一些饰品留给了付韵妮,还有多年来自己掌管的付强得来的钱财。上次在医院看到付韵妮手上的银手镯,和雕花戒指,应当就是她母亲的遗物。

  听完她说的这些,我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异样情感。也说不上是对她同情还是什么,总觉得这个女人有她这个年纪难得的早熟,而且同样是没得选择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我试想了一下,要是换成别的孩子,也许早已沦落为付强之流,她至今还知道保持距离,也实在难得。

  我问付韵妮,你今天告诉我这么多内幕,是想要我怎么做,现在就去那家人家里,跟他们提醒一下吗?人家可能未必会相信你,说不定把我们当疯子赶出来。付韵妮摇摇头说,现在去还太早了,这孩子出生还有几个月时间,在此期间,起码他是绝对安全的,他甚至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因为我爸爸他们会想方设法保全这个孩子的顺利诞生。我问她那现在既然不去,那应该怎么做。她说,我爸爸在做大法事,我会尽可能的打听一些消息给你,你就想办法逐个给他破掉吧。我也实在不希望我爸爸越陷越深,这是在给自己增加罪障。我其实没有告诉付韵妮,我们实则已经连破三阵了,因为现在付韵妮的身份特殊,我既不能把她当成是敌人,却也没办法完全相信她,把她当作朋友。既然她认为我们还没有动静,那么就暂时让她这么认为吧,付强肯定知道我们的动作,只不过可能猜不到我们的顺序。她没有告诉付韵妮这些,实则也是在防她。

  我说那好吧,你觉得你有消息的时候,再联络我好了。不过我跟她强调,在事情没有彻底解决以前,不要指望我能够把她当自己人。在山门前临别的时候,付韵妮对我说,她是佛家人,于他父亲道家的人认识的不多,也不是非常了解,如果我有关系的话,尝试着联系一下老君洞的道人,看看他们能不能帮上忙。我答应她了,老君洞的道士我确实认识几个,不过这件事情已经牵扯了太多人,我实在不愿意再多让一个朋友替我操心为我操劳。

  随后,我跟付韵妮各自离去。她去哪了我不知道,我则是在下山途中,给司徒打了电话,告诉他我这边事情已经完了,一切安妥。他说他和胡宗仁已经在龙门浩一带发现了重要的线索,让我立刻赶过去和他们汇合。我一看时间,才下午2点多,心里暗暗佩服司徒师傅和胡宗仁的效率,仅仅半天时间就看似又破一阵,看来没有我在,他们手脚是要麻利些。

  下山后我直接打车去了龙门浩街道,然后按照司徒跟我说的地方,从下坡道朝着职中方向走,转过职中后,开始寻路准备去到河边。三峡大坝修建以后,原本刻上“龙门”二字的石头早已淹没,永无天日。于是整个河道变得更宽,在接近南滨路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半山上有条小路,那里有几栋开埠时期留下来的老建筑,以前还有一个厂的职工宿舍也在这里,不过都被血红的油漆歪歪斜斜的写上了一个“拆”字,表示那是危房,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我在那里,找到了司徒师傅和胡宗仁。

  胡宗仁远远望见我,就好像发情一样对我招手,幸好周围早已没有人烟,否则我真想装作不认识他。走到他们跟前,他们俩正坐在废墟上抽烟,两人一老一小,脸上都脏兮兮的,尤其是胡宗仁,活像刚刚从地震废墟里逃生然后叫嚷着叔叔我要喝可乐的生还者。我问他们找到什么了,司徒师傅从包里摸出一个小铁盒,告诉我这个东西其实是胡宗仁找到的。

  我望了胡宗仁一眼,眼神里满是不相信。司徒告诉我,本来他们在这一带摸索了很久,一直没有头绪,本来最初还不是在这个老房子的废墟里寻找,而是在旁边厂房宿舍里找,因为他们最初认为这样子的范围更广,以付强的心态来说的话,应该会选择这种地形复杂的。不过找了很久,计算了很多种可能性,甚至包括把那栋宿舍楼正面看去的房间组合成小七星,再到天权的那个房间里寻找,罗盘探路,什么都试过了,却依旧找不到。正当两人有点无奈却又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好的时候,胡宗仁突然说他想拉屎。

  胡宗仁这人有个怪癖,不管遇到天大的事情,当他排泄的时候一定是非常快乐的。从第一次跟他一起入厕,苦竹闹事的那次告别厅之行开始,我就领教到排泄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所以司徒带着嘲笑的语气对我说,这家伙,明明楼道里有厕所,他非不去,硬要到断墙边上拉“吊崖屎”。

  “吊崖屎”是重庆这边对一种拉屎行为的喊法,指的是蹲在悬崖边上,屁股悬空,眼睛深邃的眺望着远方,思考着祖国的过去现在与将来,然后深呼吸,气运丹田,接着劈哩啪啦。据说这样做能让一个人心胸豁然开朗,非常愉快。基于胡宗仁的奇葩个性,我也觉得能够理解。不过司徒师傅告诉我,正是因为他居高临下眺望远方,他才看到底下那些老屋子,因为已经被掀起了顶盖,只剩下一些墙根。胡宗仁却发现那些墙根的转交,在其中一栋房子里特别像个七星的形状,于是激动得屎也不拉了就提着裤子站起来,让司徒过来看。司徒师傅还说,他当时本来也对胡宗仁没抱什么希望,却在凑过去忍住臭味一看后,才发现真的是七星阵。付强那家伙,竟然可以想到用断墙转角来组合七星阵!

  于是他们俩就出了那栋厂房宿舍,去了那间老房子。根据位置的判断,他们在天权墙根转角的地方看到一个用砖头盖住口子的小瓦罐,瓦罐里面,就放着这个小铁盒。说道这里,胡宗仁在一边得意洋洋的发出那种“哇哈哈哈”的怪笑,我没理他,打开铁盒一看,里面有一根生锈的铁钉,有一根幼犬的犬牙,我之所以判断它是幼犬的,是因为大小和颜色,加之我多年身在此行,这点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另外,还有一根脏兮兮破破烂烂的灰白色布条,还有一小截桃枝和一张黄色的纸,纸上写着一段古文:

  “正新岁、金鸡唱晓。一点魁星光焰里,这水晶、庭院知多少。鸣凤舞,洞箫袅。太平官府人嘻笑。道紫微、魁星聚会,参差联照。借地栽花河阳县,桃李芳菲正好。暖沁入、东风池沼。”

  字迹是朱砂写的,而且边缘清晰,还有朱砂的味道,所以这一定是付强亲自写下的。

  一般来说,倘若是要埋符下咒,在咒盒里放入了手写的东西的话,不管是符咒还是诸如这次找到的黄色纸,它的作用无非有两个,要么就是在像天地鬼神表明来意,说明我是要干什么,是来求事的,不是来惹事的。或者就是用于召唤。这段古文,看上去不是用来召唤的句子,因为行文显得非常浪漫独到。所以我基本能够判定,这张黄纸的作用,正是付强用来告诉天地鬼神,这个地方埋下的东西,我希望起到如何的作用,希望不要弄错的意思。司徒见我久久没搞明白,就从我手上收回铁盒,然后拿起那张纸告诉我,这一段,是一段宋词。

  他说,这段词的作者,是一个鲜为人知的宋代文人,叫做柴元彪。他所留下的诗词并不多见,若非对古文化有深刻了解的人,一般是不会注意到这个文匠的。司徒告诉我们说,柴元彪号称号泽襢居士,一生浪漫成性,将自己多年留下的诗词著作为《柴氏四隐集》,收录进了《四库总目》中,也就是说,他的毕生创作并没有进入四库全书,而只是在总目总略提了一些,这也造成大量他的文集就此绝迹。

  司徒说,刚刚在等我来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研究这首词的含义。所谓“正新岁金鸡唱晓”,实则是在指目前这个时间,因为此刻正是新年的开始。“一点魁星光焰里,这水晶、庭院知多少”则是柴元彪的自嘲,他认为自己虽然满腹经纶,但是毕竟其风格在当时的环境下并非大流,于是不讨人喜欢,就渐渐被埋没。魁星本指斗魁四星,而目前我们所在的位置,天权位,在星宫当属文曲星,文曲星代表着学识,于是柴元彪先自比文曲自夸一番,又把自己比做水晶,庭院不知而自嘲。“鸣凤舞,洞箫袅。太平官府人嘻笑”也是在说没有人赏识他,但是后边玄机就来了。司徒说道这里,两眼放出异彩,看得出他此刻对诗词的造诣早已不是我所能及,而且也感觉得到,他对付强这个人,虽然人品不怎么样,其高深的道法相当佩服。

  司徒说,“道紫微、魁星聚会,参差联照。借地栽花河阳县,桃李芳菲正好。”这是在向天地鬼神提要求了,是要各方神力齐聚,方能“桃李芳菲正好”,司徒说到这里,指了指盒子里的桃枝,他说,这个桃枝,应当是在特指“桃花星”,如果一个女人的命宫在文曲,而又没有桃花星同宫的话,就会是个一无是处满腹戾气之人。而放上这个桃枝,就是要它们“同宫”。暖沁入、东风池沼则是付强的目的,东风是自西向东而吹,而这个地方的正东,恰好就是我们几天前去探访的天璇位。

  司徒讲了一大堆,我其实理解得非常有限,于是我问他,天璇位在正东方这有什么问题吗?司徒说,你忘记那个女人的坟墓了吗?它的正面就是面向长江的,那个方向,就是现在的这个位置。我一惊,问司徒说,你的意思是说当初付强选择这个女人化身厉鬼,其实早就算好了天权的位置,甚至已经计划好要在这里写下这么一段词?司徒点点头,告诉我,所以这就是这个对手可敬的地方。

  司徒对我说,剩下的东西我们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还是先带回家再慢慢研究吧。于是我们三人检查了一下有没有遗漏什么东西,临走时,胡宗仁还特意朝着那个先前放铁盒的瓦罐里,撒了一泡尿,当然,依旧得意洋洋,就像一只在街上跟打架打赢的狗儿,胜利者般的占领地盘。

  回去的路上,司徒在问我,付韵妮今天都跟我说了什么了。于是我把我和付韵妮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司徒。司徒听后眉头紧皱,他说他早料到老君洞一带会出大事,却怎么也没想但姓魏的这群人竟然丧心病狂到只要的地步。我告诉司徒师傅,付韵妮还跟我说,今后有消息会找机会通知我们,好让我们有个准备,我看她那意思,好像并不希望我们跟他爸爸还有姓魏的拼个你死我活的,而是想要借这个方式,多少替她爸爸赎罪。

  司徒叹了口气说,多好的孩子,可惜了。

  我还告诉了司徒,请他帮我拿拿主意,究竟有没有必要告诉老君洞我熟识的道人,司徒叫我不要着急,再等我们多破几个星位了再说,到时候大局掌握在我们手上,让老君洞的道士帮忙,也就胸有成竹得多。我想也是,于是答应了。顺便我请问了一下司徒师傅,老君洞的道士手法我是见识过的,跟付强这次的动静完全是两个路子啊,他在老君洞附近闹事,他难道不害怕?司徒师傅告诉我,付强的手法到底出自何处他心里大致知道,只不过现在还没到摊牌公开的时候。老君洞则是偏西南道派一些。司徒说,每当我们说道道家,最容易想起的就是全真道、武当道、青城道三家,而如果要追根溯源,老君洞就是属于全真道的龙门派。

  司徒接着说,全真教并非好像金庸先生小说里那样飞檐走壁无所不能,他们的祖师是“五祖七真”。其始祖为“少阳”东华帝君王玄甫,“少阳”的弟子是“正阳”钟离权,“正阳”的弟子则是“纯阳”吕洞宾,而“纯阳”的弟子又是刘海蟾,刘海蟾的弟子则是大名鼎鼎的王重阳了。

  司徒说,王重阳和全真七子自来都是武侠片里的风云人物,这七人子马钰,长真子谭处端,长生子刘处玄,长春子丘处机,玉阳子王处一,广宁子郝大通,清静子孙不二,这些人物都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群真人,才使得道教达到了巅峰的状态。而王重阳的七个徒弟后来都各自开创了门派,分为遇仙派,南无派,随山派,龙门派,仑山派,华山派,清静派,而这老君洞就是丘处机传下的龙门派分支了。司徒还告诉我,龙门派,本旨“观天下是以不为,罔世间通达仙山”的宗旨,伏魔抓鬼这样的手艺其实并非主修,但是其本身分为两脉,一脉重修心,一脉重修技,到后来,会“技”的,寥寥可数,也大多年岁已高,剩下的就是修心的了。我们此刻的位置,叫做龙门浩,司徒手指向长江对岸,说那一带,叫做望龙门,我们背后的山上,又是龙门派的老君洞,也许是巧合吧!司徒叹了口气说,就看看咱们这一路下去,能不能发现这其中的关联吧。

  司徒还说,先前去世的周至清道长,他从3岁开始就在老君洞生活学艺,后来因为文革的关系流离到了成都的青羊宫。再后才重新回来,当了老君洞的住持。所以如果要帮忙,老君洞的道士们估计帮不上太大的忙,这事情还是缓缓再说吧。

  车开到接近南桥头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付韵妮打来的。我对司徒示意稍微开慢一点,因为我担心她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要跟我是说,如果要约地方的话司徒还是别开得太快的好。拿起电话一听,发觉是电话那头非常嘈杂,就好像是在很吵闹的街道上一样。我连续喂了好多声,付韵妮都没有说话。于是我心想会不会是不小心碰到什么键了,正准备把电话挂掉。付韵妮在电话那头轻声说,你现在在哪里?能不能过来接我一下?我说我在回去路上了你要干嘛。她则带着略微颤抖的声音说,我,我被人跟踪了。

  我一听,有些紧张了,我赶紧对司徒做了个把车停下的手势,于是车就暂时打着双闪,停在了烟雨公园的路边。我在电话里对付韵妮说,你不要着急,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她轻声说从老君洞下来开始她就隐隐觉得有人跟着她,出于我们这行人的习惯性,她连续换了好几趟车,但是每次下车后不久,就还是感觉有人跟随。于是就一直在南坪附近专挑人多的地方走,因为人多如果是坏人跟随的话,就没那么容易被抓走。

  听付韵妮说话的语速和气息,她好像正在用一种急促的速度在人群中穿行,而且说心里话,我一向觉得这个女人天不怕地不怕,用重庆话讲,就是个典型的“女天棒”,但是在她的口气中,我感到她的恐惧和害怕。我问她,你别害怕,你仔细想想,你今天来跟我会面还有什么人知道吗?她说没有了。我问她会不会是你爸爸偷听到你的电话,或是翻看了你的手机信息,于是他知道了?

  “不可能。”付韵妮带着哭腔说“我爸爸电话打不通了,而且跟着我的,根本就不是我爸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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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10-31 10:25:28 | 只看该作者
14年猎鬼人 番外 T.打架

付韵妮这话一说,我顿时在心里设想了几种可能性。一是付强察觉到女儿会通风报信,于是吩咐手下盯住她。不过介于害怕女儿会发现从而引起警觉,就指派了一些生面孔前去,因为大家都认识付韵妮是谁但是付韵妮不见得认得所有人。同事关掉手机,故意不接女儿的电话。第二则是在付韵妮和付强这拨人身后,还有一群单独的势力,他们不但要确保七星阵的完整,还要确保付强不会中途倒戈。而这伙人,就目前所认识的看来,就是姓魏的那群人。得出上述两种可能性后,我虽然没有完全相信付韵妮所说的“找不到她爸爸”的话,但是我依旧更倾向于是后面一种可能性。

  因为我回想起那日在茶楼里那个姓魏的廋男人说的一句话,这句话前重庆某位文姓高官也曾说过,“如果他不拿钱替我办事,那我就会拿钱请人办了他。”如果说付强跟我是对头关系,那么姓魏的跟我则是彻底的“死”对头关系了。但是姓魏的跟付强,却仅仅是一个雇佣合作的关系。于是我赶紧问付韵妮,跟着你的那群人是不是姓魏的那帮人?她说她不知道,总之一个个看上去和路人有区别。我再问她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转过去找你,她说她在南平步行街金台出口处,就在那一晚她带我上山,我接到她的那街对面。我告诉她先到那附近的交巡警平台边上站着,我马上就过去接她。

  说完挂了电话,我告诉司徒师傅,咱们可能有点麻烦了,现在去金台那里的交巡警平台,付韵妮这小女孩,咱们得帮一把了。

  司徒没有犹豫,因为他也明白此刻付韵妮对我们来说,和付韵妮对姓魏的那群人来说一样重要。他发动车子快速前冲,没有直接从商圈环道进去,而是绕道长江村一带,在临近那个交巡警平台的时候,我给付韵妮打去电话,告诉她我们的车牌号,让她看着了就立刻上车。顺便我告诉坐在后座的胡宗仁,让他靠里面坐一点,待会车快停下的时候,立刻打开车门让付韵妮上。

  车马上就到,我远远看见付韵妮,她的模样里带着焦急。她自然也看见我们车了,车一刹车到她边上,胡宗仁就立刻开了门,付韵妮也马上跳上了车,我对司徒说,开车!司徒立刻轰足马力开走了,我转身从后窗玻璃看,我看到几个穿着不同颜色衣服的男人,正好像突然察觉般的朝我们追赶了几步,然后停下脚步,其中一个还摸出了电话。正是这样的举动,我确信了付韵妮的话,不是她的凭空猜测疑神疑鬼,而是她真的被人跟踪了。

  上车以后司徒问我,现在咱们往哪开?那个时间段,朝着哪里走都是堵点,于是我告诉他,先下去南滨路,然后转内环上高速。司徒师傅明白我的意思,我其实是要把车开到高速路上,彻底甩掉那伙人。

  司徒开了一段路以后,从后视镜里看着坐在后排座位上的付韵妮,说了一句姑娘,初次见面,久仰了啊。这是司徒跟付韵妮的第一次见面,却在付韵妮如此狼狈的时候。付韵妮依旧惊魂未定,毕竟是个女孩子。我赶忙给付韵妮介绍,这是司徒师傅,西南地区最牛逼的捉鬼道士。因为虽然立场不同,但是司徒毕竟是老前辈,付韵妮的辈分搞不好还没我高呢,所以在礼节上还是不能怠慢。付韵妮显然是听说过司徒大名的人,毕竟她自己也身在此行。不过她并没有想到我能够请的动司徒这样的大师,更不知道事实上这件事情的起因也正是因为司徒早年跟我一起干的那件事。付韵妮诚惶诚恐的跟司徒师傅致敬,我想大概是起初司徒那句久仰了让她觉得话锋不太对。司徒师傅跟付强,都是高人,但是他们彼此大概不认识,或者说,付强会认识司徒,但是司徒就在这之前是一定不认识付强的。他们的区别在于,司徒跟我一样,是拿钱办事,在行内算得上是比较高调的一类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奠定了他自己宗师的身份,而付强是躲在阴暗角落里隐秘行事的人,作风低调,且手段大多见不得人。人品我就不说了,每个人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只是浪子既然踏上了不归路,即便是说得再多,都是枉然。

  车从江南立交上了高速路,我告诉司徒师傅朝着渝北方向走,路上我又详细地询问了付韵妮所发生的情况,我特地仔细问了问她是怎么开始察觉的,她说本来起初感觉到有人跟的时候她也没有在意,只是换了几趟车就可以轻松甩掉那些人,直到她在南平步行街下了车,本打算去喝个下午茶,或者逛逛街的时候,从步行街的车道凸面镜看到身后有两个手揣在裤子包包里,眼睛却看着她,一直跟着她走的男人。大约30岁上下的样子,平头,看上去就是那种小混混的样子。她是内行人,一下就警觉了,于是开始在步行街转悠,走走停停,那两个人也跟着走走停停,于是付韵妮就确信自己被跟踪了,这就给我打了电话。我问她除了这两个人以外,你还发现其他人没有,有没有看上去认识的人?我其实还是有些微怀疑这些人是她父亲派来的,因为目前谁也不知道,也就不能这么早就下结论。付韵妮告诉我,在路过元旦百货附近的时候也看到了三个人,岁数都差不多,不过一眼就能辨认出是一伙人。我说你怎么确定的,她告诉我,当她走过的时候,那伙人其中一个对另一个做了个动作,就是朝着付韵妮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意思就是说,就是这个女孩。而那个时候,付韵妮已经被我通知朝着交巡警平台走了。付韵妮还告诉我,那个扬下巴的人,就是她上车后还追了几步打电话的人。她说,她之所以这么肯定不是她爸爸的人,并不仅仅是因为打付强的电话打不通,而是因为即便是自己和父亲的立场再不相同,父亲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她。付韵妮坦言,在母亲去世以后她一度非常叛逆,闯了很多大祸,付强都没有重重地责骂过她,而是望着她欲言又止,然后叹一口气后独自回房默默掉眼泪。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司徒碰了碰我的胳膊,对我说,后面那台银色的福克斯跟了我们好久了哦!

  我赶紧转身去看,一辆银色的两厢福克斯不紧不慢的跟在我们的车后,我让司徒变速变道,那个车也跟着变速变道,难怪司徒会怀疑。我宽慰他说,高速路只有一个方向,会不会人家碰巧也是走这条路,他摇摇头说,你别那么乐观了,从上大佛寺大桥开始,那辆车就从后面的车流中穿花跟着我,一直跟到现在。那时候,我们的车已经开到差不多要到寸滩了,我也暗暗觉得不对劲,后来一想,倘若要跟踪,肯定准备充分才行,所以也就不觉得奇怪。我问司徒师傅,接下来怎么办?他说还能怎么办,找个匝道下了吧,看看能不能甩掉。我摇摇头说,或者我们找个地方,看看这车里到底是些什么货色。

  司徒犹豫了一会,我估计他是认为我要打架了。他一把岁数了,玩玩玄术抓抓鬼还行,说到打架,他恐怕连付韵妮都干不过。不过他最终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好,凡是直接点,与其遮遮掩掩,那结果依旧是敌在明我在暗,倒不如把这关系摊开了,各自凭实力算了。接着他问我,你知道什么地方人少一点,视野开阔一点吗?我看了看我们目前正在走的那条路说,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这时候人很少了,我们就去那儿。

  那个地方,位于渝北区尖山立交桥通往礼嘉方向,本来就是荒山野岭,后来因为规划的关系在那里修建了一些厂房,不过距离比较远,人烟相对稀少,途中还有几个隧道,于是我让司徒师傅朝着那地方开去,我则给彩姐打电话,说我们大概要晚一点才能回去了,她问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告诉她放心吧只是点小麻烦我们很快就会解决。

  那辆福克斯果然是一直跟着我们,距离略远,但是我们提速它也跟着追,这表明这辆车上的人,就是冲着我们而来,或者是说,冲着付韵妮而来的。想到这里,我转头看了看付韵妮和胡宗仁,付韵妮大概是预料到我们要干什么了,眼神里还是流露出那种害怕的感觉。估计是她觉得这一切发生的有些突然,突然到连她这种女流氓都有些不知所措。胡宗仁则是坐在一边玩自己的手机,好像这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一样。不过我注意到,虽然他眼睛看着手机,却时不时在用余光瞟着付韵妮那厚厚黑丝的大腿。

  到了那个隧道,我让司徒刻意放慢速度,然后靠边停车,车停下以后,我装模作样的下车作势要随地小便,眼看那辆福克斯越靠越近,最后在距离我们车尾不到10米的地方停下,然后车上面下来三个男人,副驾驶一个,后座两个,装扮跟先前追车的那几人品味相似,就是一般的社会不良混混,他们朝着我走来,我整理了下裤裆,在其中一个人快要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我突然大声大吼了一句:“你想要干撒子!”

  这一招,是当年跟那群狐朋狗友鬼混的时候学到的,因为那段日子,荒唐而可笑,常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跟那些有过摩擦的人打得头破血流。当时我们那帮人里,有个胖子,他比我大两岁,每次出去跟人干架都是他冲在最前面,然后我就乘着他跟别人厮打在一起的时候,跳出来冷不丁给人鼻梁上一拳,接着我又躲到他身后去,所我们参与打架的次数其实差不多,但是他比我至少多挨了10倍的拳头。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突然察觉到一个道理。当有人气势汹汹走向你,作势想要打你的时候,即便是他的表情再凶狠,态度再坚决,此刻在他的逻辑中一定是在想,当他打我一拳踢我一脚的时候,我一定是要用手挡,但是他一定不曾想到过,此刻若是我突然大喊一声,或者是在他之前先冲上去跟他打的话,那么他的节奏就乱了,气势先就弱了一半。这是经验之谈,可谓百试不爽,但凡出其不意,也就事半功倍了。

  果然我在隧道里那么扯着黄喉这么一喊,他是没有料到的,于是他楞了一下,他身后的那两个人更是被吓得站住了脚步。冲在前面的那个人顿时在我眼里弱了下来,于是我伸出手,左手掐住他的脖子,右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把他扯到我跟前,跟我鼻尖对鼻尖。

  他身后的两人也没有想到他们明明是要来弄我的,却被我先动了手,此刻我手上的那个人开始挣扎,不过两三下我就知道他要是拼蛮力的话,还不是我的对手,于是我抓住他不放,我也没有动手打他,反倒是他见挣脱不开,脖子又被我掐住,膝盖一抬,直接踢了我一脚,正中我的左边大腿靠近盆骨的地方,幸好此人脚法不怎么样,否则偏移数寸,那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我见他动手了,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我用额头狠狠撞了他的鼻梁一下,然后松开抓住他衣服的手,朝着他的脖子下面打了一拳,再一脚把他踹开。

  这依旧是我的经验之谈,依旧也是那个年代学到的恶习。那时候跟我们一起鬼混的人当中有一个是武校出来的,打算去当兵。是他教我,打架就是要攻击别人最脆弱的地方,就好像那家伙那一脚是照准了小小十四踢一样。鼻梁是人脑袋上最突出也最容易挨打的地方,关键是打了还不会出人命,但是会让人眼泪狂飙一阵,然后非常不舒服。额头是很坚硬的地方,而且疼痛神经并没有那么敏感,所以我一来就用额头撞他的鼻梁,就是要让他不爽一阵子。在脖子上喉结到锁骨之间的位置,非常柔软,且淋巴众多,一拳打到那里,会让他稍微感到呼吸困难,甚至脱力。而最后那一脚则是大众踢法,不过我没他下流,我不会踢他的命根,毕竟人家是个男人,需要传宗接代,或是传播细菌。

  那人被我踢到地上以后,还没缓过劲来,另外两人犹犹豫豫的想冲上来又有些不敢的样子,这时候,胡宗仁跳下车来,眼睛瞪得圆圆的,嘴上摆了个周润发的口型,一边脱下外套,一边拿出司徒用来锁方向盘的那个类似球棒的锁。那两人见胡宗仁这么个大块头下车来了,手上还拿着家伙,更加不敢上前来了,胡宗仁则对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冲上去就开始打。我正打算责备他为什么要随地吐痰污染环境的时候,他已经和站着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个扭打在一起,另一个则上去帮忙,胡宗仁一个打两个,明显吃亏,我就跑上去,于是四个人打在一起。

  我依旧是个放冷拳的贱人,我看谁不注意的时候就给他一拳,然后顺便踢躺在地上那人几脚,胡宗仁手上有铁棒,而且这厮好像生来就暴力一样,玩命般的打,打到兴致高涨的时候,他甚至把那大铁棒朝着福克斯里一直没有下车的那个司机扔去,挡风玻璃成了碎花状,但是没有掉下来,我想那是贴膜的关系。胡宗仁还想冲上去揍那个司机,结果那司机是个软脚猫,赶紧一个倒车,逆行逃跑了。于是胡宗仁捡起地上的铁棒,继续开始殴打没来得及上车逃跑的三人。

  那三个人本来就敌不过胡宗仁手上的凶器,见司机也跑了,顿时就气馁了,于是高叫着别打了别打了。我拉了拉胡宗仁,让他住手,他一边喘气一边把那铁棍靠在了肩上,那样子很像一个眉清目秀的台湾偶像正在宣传他代言的炸鸡腿,然后一副潜规则不过瘾般的说,导演,再一次,再一次。(鞠躬了: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和胡宗仁把那三人凑到一块,我也在打架工程中脸上被其中不知道是谁抓了一把,本来很想鄙视一下他大老爷们打个架怎么还抓人呢,但是由于记不得究竟是谁抓的,也就作罢。

  其实我是真心很鄙视那些男人打架用些婆娘拳一类的姿势。我记得在我还没辍学的时候,有一次学校组织篮球比赛,男生女生都有队参加,我们男生打球的时候,女生就在边上加油,整场下来除了篮球拍打的声音外,就充满了“哼!”“哈!”“耶!”这样铿锵有力的球员叫喊。但是轮到女生比赛的时候,我们也礼尚往来的去给她们加油,整场却只听见指甲和篮球发生刮擦而发出的刺耳声音,以及那种诸如“啊~”“哎呀~”“哎呦~”这样的声音。

  所以我讨厌抓人的手段,这也是为什么我小时候常常跟邻居家的猫打架的原因。

  胡宗仁用棒子抵住其中一个人的下巴和脖子之间,一捅一捅的,眼前的这群人里,胡宗仁比较像是个小流氓,而那三人就像是被打劫的路人。司徒和付韵妮也下车了,付韵妮是女孩,但我估计她打架的事情也干过,不过终究是要比我跟胡宗仁矜持一些。司徒不可能来跟这些晚辈打架的,况且他也打不过。我冲司徒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你来问还是我来问。他冲我一指说你问就好了。于是我问其中一个人,你们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那人不说话,只是用眼神向另外两个人求助,胡宗仁拿起棒子一棒敲在隧道内侧的防火涂料版上,然后他恶狠狠的咆哮道,问你呢!赶紧说!那个人说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就知道今天要盯着这个女娃儿,她走哪我们就走哪不要跟丢了。我问他,谁让你们做这事的?他咬着嘴唇不肯开口。胡宗仁阴阳怪气的一笑,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指开始玩弄那人的头发,说你要说不说的话我就给你做个新发型。他还恬不知耻的问那个人,你喜欢光头还是碎发?

  不可否认的是,胡宗仁充当一个恶霸的角色还是非常到位的,我甚至觉得那三人根本就觉得胡宗仁是个心理和生理双重变态的人,于是害怕了,颤抖着说,是我们老板。我说你老板是不是姓魏?他又望向两个同伴一眼,轻轻点头。

  果然是姓魏的做的。

  我想这几个小虾子回去以后一定下场会很惨,实话说他们几个也真算是倒霉的,明明是在跟踪一个弱小的姑娘,却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打,这还不够,还遭遇了同伴的无义抛弃,我想他们此刻一定很后悔,当初开车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自己。这时候付韵妮冲过来问,那我爸呢?你们有没有把他怎么样?那人问付韵妮,谁是你爸?付韵妮明白眼前这个小喽喽可能不知道这么细节的东西,但是她不甘心,就开始耳光拳头的打那个人,于是我再度听到一阵阵指甲和皮肤刮擦发出的声音。胡宗仁把付韵妮拉开,付韵妮哭了。我对那个人说,把你老板的电话告诉我。他一愣。“快点!”我大声喊了一声。于是他摸出手机给我翻出了电话号码。我抢走他的手机,因为我不可能用我自己的手机打。

  我心想那个逃跑的司机,会不会是躲在不远处给他们同伙打电话叫帮手,所以这个地方也不能呆久了。司徒也在催我们问完了赶紧走,不过我们在离开以前,我和胡宗仁用司徒车上的麻绳把三人的手背靠背的捆在了一起,再扒下他们的裤子,再给他们穿上。不过穿的时候我们把其中裤子的一只裤脚穿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上,再把另一只给另一个人穿上,这样一来,他们三个人每两人穿一条裤子,手也捆上了,再把他们的手机全都带走,我们才满意的离去。

  路上胡宗仁还在跟我们吹嘘刚刚自己打架多厉害,付韵妮却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向来不是个会安慰女孩子的人,反倒常常让人哭得更厉害。于是我冲胡宗仁说哥们这小妞交给你了。接着胡宗仁用了一系列奇葩的语言开始安慰付韵妮。

  “你不要哭了嘛眼睛都肿了好像牛蛙哦。”

  “我一听见你哭我就粑粑胀。”

  “你咿咿啊啊的影响别个司徒师傅开车。”

  “我刚才挨打了我还想哭呢!”

  “不哭了嘛一会我请你喝脉动。”

  我手里有要来的姓魏的电话,于是我问司徒,要不要挑明了直接打一个过去?司徒说现在哪里还存在什么挑不挑明啊,你们把人家的人给揍了,还放跑了一个,人家肯定就知道了,没等你去找他,他就要来找你了。我说好吧,那我还是打一个。我顺便让司徒把车停在一条小路上,因为我不知道这通电话将会换来什么样的结果,我担心如果是出乎我们意料的话,真会影响到司徒开车的情绪。

  我拨通电话,那边拿起电话,一个男人说,怎么了?不要给我说你们把人跟丢了哈。我说,没跟丢,在我边上坐着呢。

  自从茶楼闹事以后,这是我这段日子以来,第一次跟幕后的大老板直接对话,在打出这个电话以前,我原本设想了好几种虚张声势的方式,却被他拿起电话来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把那些话忘得干干净净。

  他一愣,问你是谁,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说原来是你啊,你最近过得滋不滋润啊?看样子他猜出来我是谁了。我对他说你不要跟我在这东拉西扯,你明说,今天你想干撒子?他说我没对你干什么啊,我盯住付强的女儿关你什么事?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她好像给你通风报信了是吧?怎么样啊,你翻不翻得到翘嘛?

  翻翘,重庆话就是逆转的意思。我听他这么说,心里不由得一阵着急。因为他的口气似乎是在告诉我,我们的动静他全都知道,包括我的,包括付韵妮的。于是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我问他,付强人在哪里?他说怎么你还要担心他啊?不要忘了他可是处处针对你的人。顿了顿,他的口气从先前阴尸倒阳的调侃变得恶狠狠起来,他说,我就是要把你往死里弄,我哥哥受的罪,我要你100倍还回来!

  我一时语塞,如果他这是在恐吓我,那么他的恐吓确实达到效果了,我真是害怕了。于是我没有说话。司徒一把抢过我手上的电话说,姓魏的,你敢不敢告诉我你的全名。电话被抢走我听不到声音,但是从司徒接下来的话我能够判断,他是在问现在是谁在接电话。司徒说,我是司徒XX,我是XXX(我的名字)的长辈。然后司徒说,好,你等着吧。说完挂了电话。

  车内恢复了一种宁静,付韵妮也不哭了。看来今后要哄女人不哭害得用这种另类的方式才对。我眼巴巴的望着司徒师傅,期盼他此刻说点什么,哪怕是发出一点声响也好,不至于让气氛凝固得让人难受。

  一声叹息以后,司徒师傅把电话从车窗扔了出去,我发现他是个很爱叹气的人。接着他转头对我说,叫魏成刚。

  胡宗仁大叫到,还魏成刚,我看是魏不饱才对,就是条喂不饱的狗!司徒一边开车一边对我说,这个人照你们说来,只不过是个很有钱的生意人,但是如此明目张胆的干这些事,还雇了这么多打手当小弟,他的身份恐怕没那么简单。司徒顿了顿接着说,或者说,他的后台很硬,否则一个正常人怎么敢这么乱来,还有王法吗?

  王法是有的,不过得分情况。胡宗仁曾经有一次因为跟我抱怨交不到女朋友,说好白菜都被猪拱了。所以他打算等事情平息了去念个成人大学,然后考公务员。我问他为什么要考公务员,他说那样他就离猪更近一步了。也许将来会成为一个什么法官之类的,替民申冤,为民除害。

  司徒说完,拿出自己的电话拨打:“是我,一天以内,请你帮我查出魏成刚这个人到底是谁。对,要最详细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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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10-31 10:26:24 | 只看该作者
14年猎鬼人 番外 U.变数

我问司徒师傅,是在给谁打电话。他说这是他一个在人口管理机构的朋友,多年前曾经帮助他化解过一段鬼事,于是那人向司徒师傅承诺,今后若有自己力所能及可以帮到的地方,就只管开口。司徒说,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但凡他办事的时候遇到想要找人而找不到,或是想要了解一个人的身家背景的时候,基本就会找他。

  我问司徒,我说你就说一个姓名,他就能够查得清楚吗?司徒说,他们专门做这行的,自然有自己的办法。否则那些要破案的警察怎么会迅速锁定目标?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这当中的具体操作方式罢了。他还说,按照名字查,能够查到一个大概的情况,例如在职业备注或者人口普查的时候,也许登记的就是一个正面的身份,而暗地里的身份则需要他透过一些渠道去了解了。我问司徒这人是否可靠,他告诉我,可靠。

  我又问他,那现在付韵妮怎么办?司徒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后他转头问付韵妮,小姑娘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付韵妮抽抽噎噎的说,她也不知道,因为当下付强的下落不明,打电话也找不到人,虽然魏成刚没有明确的说出他控制住了付强,但是听他那个意思,付强现在自身难保,说不定已经被魏成刚给软禁住了。实则上我和司徒都清楚,付强虽然只是魏成刚的走狗跟棋子,但是却是他亲自布下了七星大阵,所以这个人的安危也直接关系到我的安全。付强哪怕是再罪有应得,此刻也绝对不能让魏成刚捏在手上,因为且不论立场正邪,他都是这整件事情的关键所在。于是司徒对付韵妮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暂时也住到我那里去吧。

  司徒家里的房间只有三个,我和彩姐一间,他自己一间,胡宗仁一间,司徒是老前辈,自然不可能让他让出房间来,我也不敢让付韵妮跟彩姐住一间屋子而我去跟胡宗仁住,因为虽然彩姐从未见过付韵妮,但是她的心里早已对付韵妮没了好感。倘若两个女人发生点什么矛盾,彩姐可不是这个女流氓的对手。但是也不可能让付韵妮跟胡宗仁住在一起啊,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胡宗仁这个粗人,很难保证一定会那么规矩。正在犹豫的时候,胡宗仁说,要不这样吧,我到外面睡沙发,付韵妮就睡房间里吧。于是问题迎刃而解,我们看向付韵妮的时候,希望她给个答复,她考虑了一下,缓缓点头答应。

  一路上,我们都在反复答应付韵妮,一定会找到付强,我也一直在尝试着让付韵妮回忆,因为付强这样的人,朝不保夕的,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在刚开始的时候就给自己预想好另外的后路。我们都不算了解付强,所以我也在跟付韵妮强调,至于能不能顺利找到付强,其实很大程度上,都要取决于付韵妮对自己的父亲的了解,例如家里一旦发生了什么事,应该会躲去哪里?或是有什么东西例如把柄之类的,必须得带走。

  到司徒家里以后,我怀着非常复杂的心情给彩姐和付韵妮相互介绍,按道理说,虽然她们俩人从未见面,彩姐对付韵妮的事情也都是从我口中得知,所以她对付韵妮的排斥,我是可以理解的,到是付韵妮一见到彩姐的时候,就表露出她那种高傲的姿态,根本不把彩姐放在眼里,她无从知道彩姐的一切,我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女人会相互讨厌。

  时候不早,我们草草吃了点东西以后,就围坐在一起商议对策。在车上的时候我曾叫付韵妮仔细回忆一下,看样子也有了答案。她告诉我们,几年前她母亲刚去世的时候,付强曾一度认为妻子的死跟自己有关联,但是有找不出合理的解释和证据,于是他把妻子的去世归咎在自己身上。认为正是因为自己多年以来没有走到正道上,才导致牵连到家人收到报应。于是在治丧结束以后,他和付韵妮有一次父女之间的掏心长谈。付强在那次谈话中告诉付韵妮,假如今后家里因为一些非理性的原因发生了变故,一定要逃走,躲得远远的,隐姓埋名,只是在每年的二月初一那天,想办法到巴南区的云篆山云篆寺去一趟,他说假若父女都平安,就一定会按时前往,假若其中一个人当天没有来,那么就从此离开这里,不再回来了。换个身份,重新做人。

  听上去到是挺悲壮的,不太像是付强这样的人说的出来的话。

  司徒算了算日子,距离二月初一还一段时间,于是问付韵妮,那个魏成刚,你们之前见过几次面了?她说就一次,就是我跟胡宗仁一起在茶楼的那一次。别的时间就再没见过了。不过在看到魏成刚之前的一段日子,家里曾陆陆续续来过不少人,穿得还是非常得体的样子,看上去都是些有身份的人。付韵妮对自己父亲的事情本来一向都是不怎么过问的,不过这次父亲长期愁眉苦脸,迫使她渐渐留意了父亲的举动。这一来,才有了付韵妮横加出手,约我到医院的那一出。

  付韵妮突然站起身来大声说,不行,我还是得回家里去一趟!我有些吃惊,我告诉她现在那群人就等着你回去呢,你还回去干什么?钱财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还是算了吧,等避过这一阵子再说。付韵妮哭了起来,她说自己母亲留给她的那些遗物都还在家里,钱财什么的她并不在意,但是如果没有了母亲的东西,她说什么也不会心安的。冲动的孩子,说着说着站起身来就要朝外走,胡宗仁赶紧拦住她,原本我还心里有些欣慰,认为胡宗仁尽管平时疯疯癫癫的,在大局面前还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谁知道胡宗仁拉住付韵妮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一个人去怎么行,我跟你一块去。

  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的,一下子就生气了。我冲胡宗仁喊道你在这添什么乱啊,现在她们家早就被魏成刚的人牢牢看住了,你们两个回去不是在给人家送大礼吗?胡宗仁说可是人家母亲的遗物,这对别来来说是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即便是要逃走,也要拿上最珍贵的东西才是。我说你回去就马上被抓,还逃哪去啊,就你们两个去,人家要是人很多怎么办?胡宗仁一时间没有说话,过了几秒钟才看着我说,可能你是没有经历过自己最重要的亲人离开人世,然后把一些珍贵的东西交给你的情况。你不懂得这样的感受,可是我懂。

  这回轮到我不说话了。认识胡宗仁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几乎都没有跟我聊到过自己的家人。我也不曾问过他,虽然我跟他平时也经常疯疯闹闹,我们聊天的程度,似乎都比较肤浅。他是个好朋友,也是个非常得力的帮手,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猜测,大概胡宗仁家里也有至亲曾经去世,否则他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这时候,彩姐对我说,你也跟着他们一起去吧,有什么也好有个照应。或许人就是这样,当你固执的认定一件事情的时候,当出现反对的声音,你会犹豫,但是再一次被人说起的时候,你的立场就开始动摇了。彩姐说话的语调自从我遇到麻烦开始,就变得有些平稳缓慢了。所以原本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在我听来似乎成了一个肯定句,一种让我不但决心一起去、并且要安全回来的力量。

  于是我站起身来打算跟他们俩一块去,司徒却说,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的比较好,这大晚上的,我也没跟着去,你们俩身上都有鬼,最好还是留下其中一个,这样即便是出了什么问题,好歹还有个可以马上帮忙的人。要是你们三个人都被抓住了,那你不是死定了吗?

  我心里一惊,我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站起身来说,你还是让小胡和付姑娘去吧,他虽然不聪明,但是蛮力还是够的。胡宗仁听了,嘿嘿嘿的傻笑着。司徒说,找到付强只是其中一方面的事情,你还得跟我研究研究那个七星阵的事情呢,我好像发现点东西,想得通,后面咱们就阻力小点,要是想不通的话,恐怕凶多吉少。

  认识司徒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说出“凶多吉少”四个字,而且这四个字是在指我目前遇到的事情。胡宗仁拍拍我的肩膀说,你放心吧,我们要是有问题的话,就会马上跑的,这次我不跟人打架了。我也对她说,那你们要小心,别逞强。然后...没事了,你们去吧。

  胡宗仁欢天喜地的出门了,我看着他和付韵妮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我其实想跟他道歉,却没能说出口。因为胡宗仁说得对,我没有经历过至亲的离世,我也就不能深刻地体会到那种彻骨的痛苦,于这一点,我没有发言权。好在胡宗仁这个人,神经大条,而且比较鲁莽乐观,否则我对他的歉疚,恐怕会更深。

  胡宗仁和付韵妮走后,司徒把我叫到沙发边去,彩姐看我们要说事情了,也就知趣地回了房间。我问司徒,你发现什么大情况了,因为对于七星阵的事情,我们已经连续破了四个星位,剩下三个而且地点明确,而且按照铁松子师傅的说法,这三个应当是难度不大的,无非就是个时间的问题。结果司徒跟我说,我们接下来可能要兵分两路了,一方面找付强的下落,一方面破解七星阵,因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阵的时间估计没有我们预想的那么久了。

  司徒说,老君洞旁边那个孩子的性命我们是一定会救的,但是那个孩子的出生日期还有那么几个月,而那个日期和我最初预想的七星阵的时效其实差不多,只是我没估计到一种特殊的情况。我问他什么情况这么严重,导致你觉得会有变故,他把最初我们打印的那张地图拿出来,指着玉衡开阳和摇光对我说,最早的分析,这三个星位分别指的是望龙门、巴蔓子墓还有十八梯,我仔细想了想,也许十八梯我们是不会猜错,望龙门是一个大区域,找起来可能会相对费劲,但是巴蔓子墓这里,我现在有些犹豫了。

  他说,起初他只是根据位置做了个大致的猜测,却忽略了这三个星位和魁四星的关联,他说古时候称呼勺子,叫做杓魁,所以七星才被形容成勺子的形状。魁四星说过了就不多说了,反正都被破掉了,剩下的三星,称之为杓三星,意思是勺子的把手。而一个完整的勺子,不光得有“魁”还得有“杓”,否则就不成为一个器具。所以这杓三星一定会呼应到魁四星,就好像魁四星里的天权位,也就是我和胡宗仁今天去的那里,虽为魁星,但是却是和杓的交界处,它其实应当有一半是属于杓的。所以巴蔓子墓尽管位于开阳位,但是那附近其实还有个比这更能呼应魁四星的地方,因为这些年几乎被商用,就恰恰被我们忽略了。

  说完,他把手指向解放碑的一侧、重医附近,对我说,恐怕是在这里。我顺着他指的一看地图,说道,魁星楼?

  司徒点点头,说如果按照星位分布来说,开阳位的这个星宿,我们叫做“武曲星”,这才使得七星中,有文有武。在我们道教上来说,七星分别对应了一个神仙,天枢对应贪狼星君、天璇对应巨门星君、天玑对应禄存星君、天权对应文曲星君、玉衡对应廉贞星君、开阳对应武曲星君、摇光对应破军星君。这就好像是一支军队,要有对胜利的饥渴,有对纪律的严苛,有对粮草的富足,有博学的军师,有廉明的财政官,有勇武的将军,还有势如破竹的士兵。七星阵在古时候被用在战场上,正是遵循了这个规律。

  我被司徒的一番话说得晕头转向,我请他跟我说得明白点,通俗点,希望他能够同情一下我这种连高中都没念完的人,他跟我解释说,这就好像我们把魁四星看作一个整体的时候,就应该把杓三星看作另一个整体,而两者之间是相互呼应的,正如魁四星的天权和杓三星实则应为一体,于是杓三星里的开阳,也应当呼应魁四星一样,司徒说,这里的魁星楼,你把“魁”字拆散,你看看会是什么字?

  我说,一个鬼,一个斗。我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司徒说,懂了吧,所以我们在开阳位的时候,不但要去魁星楼看看,当然,巴蔓子墓也不能就这么放弃。我点点头说,那好,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继续开始寻找为好呢?他叹了口气说,估计时日无多了。我先前学习星相的时候,曾经专门收集过关于杓三星的历史文献,其中有三首诗,说完,他叫我等会,然后拿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片刻写完后,他把那三首诗递给我看,只有其中的几句。

  “我昔三五日,壮气干星杓。”

  “星杓建丑晦将尽,岁箭射人春又来。”

  “龙集载戊,星杓指申。”

  他告诉我,这三首分别是清朝的黄景仁,宋朝的邵雍,明朝的李东阳所作,这三人除了黄景仁之外,都是有名的道家人。邵雍提出了万物皆由太极变化而得,其易学已然是达到巅峰。李东阳虽然是朝廷命官,但是也是个道学深厚的人,而黄景仁虽然并不是道家人,但是他却是黄庭坚的后代,而黄庭坚是和程朱理学中的“程颐”是知交好友,所以黄景仁虽非道家但是精通天术和阴阳,在他们三个人的诗里,对于“杓”的描述,都过于锋芒,让人感觉气壮山河充满攻击性。所以当初铁松子跟你们说这三星估计要容易些,这应当是没错,只不过这三个估计才是这个阵发挥最大威力的关键。

  他顿了顿对我说,而且我之所以要咱们兵分两路同时进行,是真的大概时间不多了。还有不到半个月了。然后司徒拿出一张报纸,2010年1月3日的报纸,在其中一版用粗黑醒目的大字写着一个标题:

  “2010年1月15日,千年最长日环食。”

  我脑子里顿时闪过当初在成都的时候,尹师傅跟我说过的那番话,莫不是这个阵是算好了这次日食,而要吸取天地之气,来制造一个大事吗?我带着惊慌的语气问司徒,你的意思是,这1月15号就是我们最迟破阵的期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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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10-31 10:27:13 | 只看该作者
14年猎鬼人 番外 V.救我

司徒师傅从我摆在桌上的香烟盒里拿出一根烟,自己给自己点上。自从前几日重新被勾发了烟瘾后,他现在抽烟又重拾当年的熟练了。只不过他忘记了他家里现存所有的烟草都是我花钱买的,甚至连他点烟的打火机都是从我这抢走的。我本来很想要提醒他作为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是不应该成为一个没买、没烟、没火的三无烟民的,不过考虑到当下的情景,说这些似乎还是有些不合适。

  司徒呼出一口烟,满是皱纹的眼皮在烟雾熏撩中有些微闭,我宁愿相信他此刻抽烟是因为烟瘾犯了而不是觉得心烦。他沉默片刻后对我说,你把上次在成都的那个师傅跟你说的话再跟我讲一遍。于是我又把尹师傅当初告诉我的关于2009年的那场世纪大日食,其中他破坏别人炼鬼王的故事告诉了他。虽然同是高人,但是由于不同道,也不同城市,尹师傅我虽然也只有那么一面之缘,但是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司徒师傅和尹师傅行事作风上的差异。尹师傅相对低调沉稳,喜欢隐藏在茫茫人海中,以一个天地间细微生命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司徒则比较喜欢扮演救世主的角色,锄强扶弱是他的个性。他们俩彼此并不认识,却不妨碍两人在这一问题上,有着惊人相似的看法。

  司徒师傅对我说,中国的玄学追根溯源的话,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也就是我们常常说的新石器时代。那时候中国出了个伏羲,正是他创造了“八卦”,继而演变出后世的太极八卦等中国玄学最有代表性的学问。伏羲和黄帝和神农氏齐名,被后人誉为华夏文化的始祖。说到这里,司徒师傅叹了口气说,我们中国人对世界说,我们是5000年文明古国,华夏文明作为四大古文明之一,原本是我们中国人在世界上的骄傲,而最初创建者伏羲所发明的太极八卦衍生术,却被当作是一场“极尽巧合之事”的骗局,成为伪科学丢进历史的车轮里。司徒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学道吗?并不是因为所谓道家多么神通广大,能成仙成道,而是因为在年幼的时候就接触到它的神秘,过早的懂得了这非但不是所谓的伪科学,而是我们的瑰宝。理论世界里,用因果和逻辑来计算世界的规律,而在我们道家易学上来说,却是从世间万物亘古不变的根源来分析世界,生命存在的方式千奇百怪,但终究逃不掉出生到死亡的轨迹,这些在科学上叫做“定理”,在我们看来,这个被万千学者想破了头来证明的理论,无非就是寒晓夜啼、落叶知秋的自然法则罢了。

  司徒师傅在我眼中总是这样,用一些最浅显的道理,来告诉我们不要扮演天神,做好尘世间的一粒小生命。司徒师傅的文化程度还不如我高,因为起码我还能认明白26个英文字母,还知道thisisaboythatisagirl的区别,我也不会把感冒病毒和电脑病毒混为一谈。但是司徒这样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却惊人地博学,我也是暗暗庆幸自己深得他这样的贵人相助,若非他的博学多识屡次破解各种玄机,我恐怕早就已经翘辫子了。

  司徒师傅接着说,伏羲当年耳听八风之气而创建八卦,由八卦衍生了易经,易经变从此诞衍了华夏文明。而在最早期的八卦学说当中,伏羲就已经提出了天地万物的阴阳性。他浅显地解释道,凡事都有两种状态,例如人,有生有死,花朵,有绽放的有没绽放的,米饭,有熟的也有生的,任何词汇,也都有一个反义词,这其实就是万千阴阳的一种缩影。当阴阳成二爻的时候,就称之为“两仪”。两仪相加,则会出现四种可能性,于是称之为“四象”,四象就进而演化为八卦了。司徒说,按照之前尹师傅跟我说的那次日食的情况,就很明显能够看得出,当太阳作为一个发光的光源的时候,它自当属阳,而月亮的运行轨迹遮住太阳,就会在地面形成一个巨大的阴影,此刻的月亮自当属阴。而地面上的人们得以目睹这个现象,则是这场阴阳相会的受众者,1月15号的日食,偏偏发生在七星阵贯穿的时间里,绝对不是一个偶然,我估计魏成刚他们是想要利用这场日食做个法事,让这种阴阳相合之力来给他老哥续寿保命,假若我这一点没有计算错误的话,七星阵在那一天以前需要完全发挥功效,至少那功效得体现到你的身上,然后他们的精力就会回到老君洞的那个孩子身上,等到孩子一出生,魏成刚等人自然会想办法取孩子的初血,如果姓魏的老哥喝了血以后,似乎就到了这场大法的最后一步了。

  我问他,最后一步将会是什么。他斜着眼睛看着我,对我说,就是你的小命了。

  尽管这是早就料到的结果,但是被司徒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我心里还是难免紧张了一把。于是我镇定下来对司徒说,那我们得抓紧时间才是了,今天已经是3号,还有12天。顺便我问了问司徒师傅,1月15日那天是什么日子啊?他告诉我,农历腊月初一。我说每月初一和十五不都是道佛两家上香拜神的日子吗?司徒说是的,而且非但如此,每逢初一十五,都还得斋忌。为的是修行之人的心性和虔诚。我问司徒师傅,会不会太巧了,日食当天恰好是初一这一天,这当中有什么说法吗?司徒说,这就是我害怕的地方,因为在道家学说里,阴阳之气的变幻就是从月相中产生的,初一和十五又恰好是月相盈亏的一个分界点,我担心的是,那一天老君洞人山人海,来的人多了,自然有不少外地来的香客,如此一来,那些人可能会就在山上住宿休息。我吃了一惊,大声说,你的意思是,魏成刚他们也许会假扮成香客,住进那个小孩家的农家乐?司徒点点头,不过他很快又说,希望那是我的误判吧,否则那家人一定会出大事。

  说话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时间已经是深夜12点多了。司徒看看钟说胡宗仁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要我打个电话问一问,于是我给胡宗仁打去电话,他告诉我,马上就到楼下了,还说他饿死了要我们给他煮点东西吃。我嘴上说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怎么不去吃屎,但是看到他们俩安全回来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司徒说家里有方便面,一会让他自己泡了吃。

  他们进屋后,司徒还是老样子,站在门口在他们身上拍打了一阵子,意思是让那些跟着回家的鬼怪们就此止步,不许进屋。当然这其中也包括那个缠着我和胡宗仁的红衣女鬼。付韵妮进屋以后就一直在自己手上抱着的那个装糖果的有些生锈的大铁盒子里翻找着,胡宗仁则在滔滔不绝的讲述他们此行的经历。跟我们最初预料的一样,付强在南岸区的家虽然没有到“重兵把守”的程度,但是几个主要的进出口都被一些行为举止怪异的男人把守着。

  付韵妮和胡宗仁隔着街远远望见那些人后,付韵妮就带着胡宗仁从旁边一栋楼的楼梯口进去,上到天台上打算跨过房子与房子之间的距离回到自己家的那栋楼。胡宗仁说,起初他还以为是那种高楼大厦,因为想到付强这么些年虽然自己过得穷苦但是给老婆孩子还是攒了不少钱的,不说房子多么豪华但是至少是那种见得了人的商品房吧,可是谁知道付强非但没有买那种好房子,反倒是住在那种矮小的居民区。房子和房子之间的距离也就一米来宽,轻松就能越过。付韵妮告诉胡宗仁,以往自己顽劣的时候,常常被父母禁止出门,然后她总是这样爬到天台上,跳到隔壁栋,然后偷偷溜走。我心想幸好这女流氓不是我的孩子,否则我就真成了个巨头了。

  胡宗仁接着说,当时他们跨到付韵妮那栋楼的时候,从顶楼蹑手蹑脚的顺着楼梯下楼去,却在付韵妮她们家所在的三楼的地方,看到楼道里的声控等一会亮一会暗,发亮的原因却是因为有人坐在楼梯口聊天。胡宗仁知道那两人就是魏成刚的小马仔,看样子不但几个进出口要道把守住了,连家门口也蹲守了人。于是胡宗仁让付韵妮回到顶层上去等着,他自己来解决这两个家伙。过了一会他得意洋洋的押着两个人到顶层上去,还笑嘻嘻的说,原来电影里那些都是假的啊,哈哈哈哈。

  我打断他问道,你在说什么东西啊怎么突然扯到电影上去了?他笑着说,他以往看那些电影,类似他这样偷袭别人都是几拳就给打晕了,但是当时他本来想效仿一下,认为自己摆平两个小喽喽是没问题的,但是打了很多拳那俩人都没有晕过去。其中一个被打得怕了,哭爹喊娘的求饶,胡宗仁也打累了,就押这两人上了天台,跟付韵妮一起,取下两人的皮带,把四只手和四只脚分别用皮带绑好,据说胡宗仁还用什么东西塞上了那两人的嘴,至于是用什么东西塞的,嗯..嗯..我不想知道。也许是秋裤,也许是袜子,或者是他的内裤。

  眼看安全了他们俩人才进了屋,付韵妮用手机灯光照着,寻找自己母亲当时留给她的东西,找到大铁盒子以后,她去了父亲的房间,看看房间里有没有什么付强留下的东西。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却在出房间的时候在母亲生前的梳妆镜的镜子上,发现了父亲用朱砂画在上面的一个符号,符号下有一段打油诗。付韵妮说,那个符号她看不懂,于是就依样画葫芦的画了下来,打算拿回来让司徒师傅看看,那段诗却是这么写的:

  “一身铁骨河山傲,追魂夺命何需刀。山野匹夫苍天骂,隐踪弥忘二九道。”

  付韵妮把诗也抄了下来,然后把镜子上诗的部分擦去。接着他们就原路退回天台,然后逃了回来。胡宗仁说,临走前他在两个被捆的马仔身边,点上了两根烟,然后把烟插在两人的耳朵眼里。他笑嘻嘻的说,等烟燃到烟蒂的时候,那两个蠢货就知道疼了,谁让他们不听话,给他们耳朵钻个眼!

  我对他这种变态的做法不敢苟同,付韵妮把那首付强留下的诗拿给司徒看,司徒看了一阵说他觉得这是付强留下的诀别诗。

  付韵妮站起来激动的说不可能!她说父亲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就完蛋的。我看得出司徒尽管于心不忍,但是还是不能对付韵妮隐瞒事实,他对付韵妮说,这诗的前两句是你父亲对那些要害他的人说的,不过他此刻依然高傲着,还讽刺对手要弄死他只会用刀。因为付强本是玄门的人,他若是起歹心要整死一个人,完全是不用刀的。后两句则是他自己的一个感慨,“山野匹夫”是在说他自己,苍天骂则是在说自己这么些年干的事,毕竟有违天道,最后一句则是在说报应终究会来的,只希望那些被自己善待过的人不要忘记他。二九道的道字大概就是在说他自己吧,因为他也是道家人。二九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门派或道号,意义不大了。

  付韵妮这回没有哭了,只是呆坐在那里。司徒安慰她说,你也不用太多虑,这首诗也有可能是付强打算逃亡,从此销声匿迹,所以才会用到一个“隐踪”二字,无论如何,既然那些人还守在你家附近,而且你家里面没有被外人闯入翻动的痕迹,再加上目前七星阵尚在,即便是付强倒霉被扣押了,暂时也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因为魏成刚他们还需要用付强来施法,七星阵不同于别的阵法,它是有灵性的,会认主人的。而我们也一定会尽全力去找到付强,这样才能救他的性命。

  说完司徒朝着我一指,表示我别忘了我的生命同样危在旦夕。

  付韵妮这才镇定下来。于是我把他们离开期间,我和司徒谈话的内容按照我的理解给胡宗仁重复了一次,因为我必须要考虑到他的智商问题。深奥了,他就一定不懂。然后我说到腊月初一日食的时候,我问付韵妮,这一天在佛家上有没有什么讲究的地方,因为我们必须设想到一切的可能性方能万无一失。付韵妮说她其实不算是佛门中人,只是因为母亲是佛家人,所以她自己也对佛法有些了解罢了。她告诉我,佛家在初一十五上香的初衷和道家不同,他们则认为在这个日子上香最为灵验,因为佛祖是求保佑的,而道家却不需要保佑个什么。佛家人烧香拜佛表示虔诚恭敬供养三宝,以此示范接引众生。也表示传递信息于虚空法界,感通十方三宝加持。还表示燃烧自身,普香十方,提醒佛门弟子无私奉献。最重要的是表示点燃了佛教徒的戒定真香,含有默誓“勤修戒、定、慧,熄灭贪、喧、痴”。不过现在的人,因为信仰的缺失,往往都是无事不过问,遇到麻烦了才想到要去求神求佛,这是根本不灵验的,临时抱佛脚,本身就是对神明的一种不尊重。

  我点点头,说无论如何,1月15日前,剩下的三个星位一定要破出来。付韵妮问司徒说,那我们应该怎么开始寻找付强的下落?毕竟血浓于水,在我的事跟自己父亲之间权衡,付韵妮还是更担心自己的父亲。我没有怪她的意思,相反我倒觉得她真应该这么做,百善孝为先,尽管他老爹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但是终究给了她一条生命,光是这份恩情,付韵妮是还不清的。

  司徒听付韵妮这么说,就说目前看来付强不是不找,而是不太好找,本来我还打算你跟小胡一起在这段时间寻找他的下落,但从他留下的诗看来,暂时他自保还是没问题的,我们可不能因此而耽误了更要紧的事。他舒了口气说,姑娘,我答应你,我们会尽快破阵,破完阵第一件事情就是帮你找到付强,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寻找破阵的线索,你看这样行吗?

  这堆付韵妮来说,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不过我很高兴,她选择了先帮我们找线索。因为她失去了司徒的帮忙,也没有办法找到自己的父亲。司徒师傅见大家都没有异议了,就说那咱们四个明天就出发,下一站是望龙门。

  正在我们打算各自散去回房休息,为明天做好准备的时候,我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那是彩姐的声音,我心里一阵发毛,因为彩姐虽然是个女人,但是一向很霸气。我害怕蟑螂,在家里发现蟑螂后一般都是我会发出只要的惨叫声,然后彩姐会带着鄙夷的眼神从我身边走过,然后淡定的拿拖鞋灭了蟑螂,留下我在那里惊魂不定。所以此刻她发出这样凄厉的尖叫声,一定是有什么怪事发生。在我冲到门口的时候,彩姐开了门跑出来,一把抱住我,双手紧紧抓住我的两肋,抓得我隐隐作痛。然后就开始哭起来。

  胡宗仁和司徒赶紧冲到我房间里去看,却什么也没有找到,我把彩姐扶到沙发上做好,我问她是不是做恶梦了,她抽噎着说不是。我问她那到底怎么了,因为这样我会很着急。她说她回房以后没有睡觉,就一直在床上听音乐,她的手机是那种当时还算高级的音质也不错的音乐手机,她平时也喜欢听小红莓等乐队的外国歌曲,但是她告诉我说,那些歌她听了无数次了,却在今天听到小红莓的《DYINGINTHESUN》的时候,在主唱那种独特的英文唱腔中,听到一句清晰的、标准的,“救救我”

  彩姐这话刚一说完,我浑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这样的情况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虽然过往的经历告诉我,鬼本身是一种跟我们频率不同的能量,它是能够影响到周围一些东西的电波跟磁场的,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鬼还能把自己的思想变成手机里的MP3,我问彩姐,你是不是听错了,怎么可能啊?因为我实在是有点不相信。她则哭着说,起初她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于是就倒退了十几秒,重新听了一次,发现那个声音的确是在歌曲的同一个地方出现,而且咬字清晰,还带着本地口音。

  我让胡宗仁进屋去把手机拿出来,然后当着大家的面,把那首歌重复了一次,果然到了2分06秒的时候,一个清晰的,但是音量却不大的“救救我”出现了。大家都震惊了,包括司徒师傅。从他的表情我可以看出,他也同样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付韵妮此刻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她双手扶住彩姐的肩膀,也在一个劲的安慰她。我则拿出罗盘来,在手机上比划着,罗盘有轻微的反应,这说明毫无疑问的撞鬼了。

  我问司徒师傅,你家里不是百鬼不侵的吗?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个“救救我”,声音有些低沉,从音色上来说,很像是一个男声,但是从语调上来说,却是个明显的女声。就好像把丁丁版的《爱要坦荡荡》放慢72%的速度,她的声音就变成了李代沫。

  司徒说,他也不是很清楚,说完他仔细检查了自己家里几个通风口上挂的牛骨符,最后才找到了问题所在。原来我跟彩姐住的那间房间的窗户上,本来挂了一个一大一小两片牛骨薄片,上面被司徒亲手篆刻了符文,是为了即便是开着窗户也不让那些过路小鬼进屋,但是他进去后却发现那个拴住牛骨符的麻绳断裂了,牛骨符掉在地上。绳子的断口处不像是被剪断或是扯断,而是好像那种被烧断,断头的地方还有些黑色粘稠的东西。司徒把断裂的牛骨符拿到客厅,出我们卧室的时候,在我们房间的门梁上拍了个符上去贴住,然后拿了一根棉签,把那个粘稠的东西粘在纸巾上,然后摇摇头说,这是血。

  我仔细一看,果真是血,因为凝固的关系,于是显得是黑色的样子。但是在纸上一碾开,就能看出红色的部分。司徒说,这种情况他一辈子也没遇到过,原本给自己的家打造的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却还是被鬼怪给钻了空子。司徒一脸表情严肃,他说,他家的布局,一般的鬼怪不要说进入,就连靠近都不敢,这个鬼不但进来了,而且还是弄断了绳子进来的,可见它的能力有多大。既然在手机上做了手脚,而手机的反应又这么微弱,再加上它说的话是“救救我”而不是诸如“要你命”一类的话,说明它暂时还是无害的,至少是有求于你。

  彩姐说,有求于我?为什么?我什么都不会为什么会找到我。司徒说,你不会,可你男人会啊。我问司徒,有没有办法确认下这个鬼的来路,因为此刻我心里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这个鬼应当不止是我遇到的最厉害的一个,大概也是我们在场所有人遇到的最生猛的一个了。所以我想到了那个缠着我和胡宗仁的红衣女鬼,估计现在也只有它才能有这么强力的本领了。司徒显然和我想的是一样的,于是他把彩姐的手机递给我,然后对我说,是与不是,看看就知道了。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我点点头走到房间门口但是没有进去,我打开手机的闪光灯,朝着屋子里拍了一张。

  因为照片的角度,我没办法照到我和彩姐的床头,但是在闪光灯的映衬下,我看到照片里那两个红衣女鬼,一个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正对着我的位置坐在窗台上,脚下悬空,没有影子。另一个则背对着我坐在床沿上,不过它转头望着我,那种转头是我说不出的怪味道,就好像是脖子断了一般,一个很不正常的姿势。同样的,没有影子。

  果然是它进来了。

  我退回到客厅中央跟大家站在一起,不敢把照片给彩姐看,于是只给了司徒和胡宗仁还有付韵妮看。没过一会,屏幕熄灭了,于是我按了按,照片却滑到了这一张之前,画面上没有鬼,但是画面却是扭曲的,就好像是一个喝醉酒的人眼睛里看到的歪歪斜斜的世界。一堵沾满青苔的条石老墙,一个斗拱式的小门,上面是白色的石头,刻着一个类似牌匾,却又是石质的两个大字:“华美”。是繁体字,看样子是一个老式建筑,我有些不解,因为彩姐以往并没有给我看过这张照片,除非这张根本就不是她拍的。再接着往前翻,又出现一张雕花的门拱,分不清到底是木质的还是石质的,画面依旧和上一张一样,歪歪斜斜的扭曲着。接连翻了好几张,都差不多是一个地方,差不多的扭曲。于是我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问彩姐,这些照片是你拍的吗?彩姐害怕的瞟了一眼,斩钉截铁的告诉我,不是她拍的。

  我望向司徒,说我大概明白了,这些照片是这红衣女鬼放进去的。正如它把救救我三个字放到手机里一样。司徒也一脸纳闷,说实话,这种情况我已经不敢用罕见来形容,我根本就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我甚至觉得不可思议,由于我直至今日都没办法弄明白,照片和声音无端进入到手机这样的高科技产品里的原因。于是我只能固执的去相信,这只不过是我所未知的鬼怪世界里,另一种方式了。

  司徒接过手机,前后翻了翻,然后把照片停留在我最新拍的那张房间图上。他说,看样子就是这样了,这个女鬼给了我们一个信息,要我们救她。我说救她?这死女人不知道害得我多惨我还救她?司徒说你冷静点,她给的这几张照片,我想我大概知道是哪个地方。年幼的时候我曾经在那附近的私塾上过学,看上去很像,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地方,也不知道这个地方还在不在。

  司徒接着说,前段日子我们一直在猜测这女鬼怎么会出现两个,于是我们得到的结论是由天枢位双星相伴造成的,当时我们还都认定这是付强留下的一个局,看到照片我算是突然想到一件事,大概天枢位的关系只占其一,还有个原因,就是刚刚我们说到的阴阳了。

  他解释说,阴阳本来是一体的,而后被分开,却各自带着一种属性,这就跟这个女鬼的一分为二很类似了,我猜想付强大概是要通过这样的方法,让我们被双生女鬼给控制住,如果我们当初在天枢的时候就被这鬼给弄得倒下了,后面的阵也就自然破不了了。他说,付强这个人,本领高强,且很有心术,如果不是立场各异,我真希望和他做个朋友。因为同为道家,他却把“道”给丢掉了。

  司徒说,当年他入道的时候,他的师傅曾经跟他讲了一个很深刻的道理,说虽然道家敬奉的是太上老君,但是“道”的始祖,却是我们先前提到的伏羲。在中国的传说中,我们都熟知一个关于女娲补天的神话,而女娲就是伏羲的妹妹。相传伏羲和女娲长得人首蛇身,本为开天辟地代表着阴阳雌雄,混沌初开的时候,一场上古时期猛烈洪水,使得大地上的人类全部灭绝,司徒说不止是我们国家,几乎世界上任何一个文明中,都有这么一段关于上古洪水的叙述,据说诺亚方舟的传说也是来自于此。洪水过后一片死寂,伏羲和女娲本是兄妹,却因为为了繁衍人类的关系,抛下了礼义廉耻,这才使得大地重现人烟,这才有了后来女娲为了保护人类而补天的传说。伏羲也正是从中得到启发,潜心悟道,最终创立八卦,把“道”字发扬光大,也正是因为如此,“道”字拆开来,才是伏羲和女娲的“‘人’‘首’蛇身”。

  司徒还说,学道者,本为天下苍生,就好像当年的伏羲一样,但是千百年来不免出现一些与初衷相悖的人,付强只不过就是其中一个罢了。说完他又一次叹气,真不知道他哪那么爱叹气。

  我问司徒,这个屋子里的女鬼该怎么办?总不能让它一直在这里吧?司徒说这个等天亮了再来想办法,夜晚最好不要去跟这鬼对着干,反正门上有符,客厅也有东西镇守着,还有我们几个懂行的大活人,那鬼应该是不敢怎么样的。而且它目前似乎是有求于我们,先等到天亮再说吧。司徒顿了顿说,这样,今晚就委屈大家一下,我们就在这客厅轮流休息吧,大家凑在一起,彼此心里也踏实一些。

  那一晚,我们虽然说好轮流休息,但是谁也没有真正睡着过,烟一根接一根的抽,很快家里就没烟了。付韵妮搂着彩姐靠在沙发上打盹,我很高兴两个女人终于在一场变故里消除了矛盾,虽然我还暂时没办法把付韵妮当朋友。我和司徒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说了些当年他的事情,也向他请教了不少道家的典故。胡宗仁则是个疯子,大概是因为长夜无聊,他就开始打开我的卧室门,用手机对着里面一阵狂拍,然后自己看着照片傻乎乎的大笑,对于这样一个天生乐天派又大神经的傻子,我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说,看着他那给女鬼拍写真自己还哈哈大笑的变态模样,我真怀疑他爹妈是不是有血缘关系。

  第二天一早我们打算出门,彩姐害怕一个人留在家里,于是要跟我们一块去,出发前我问司徒,咱们今天是去望龙门对吗?他说是。我问他你有具体要找的地方吗?他说有啊。我说是哪里呢?他说不就是你媳妇手机里的那个地方吗?我惊讶的问,那地方在望龙门?

  他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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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10-31 10:28:38 | 只看该作者
14年猎鬼人 番外 W.囚王

望龙门,位于重庆渝中区,老重庆人习惯性的把以解放碑商圈为分界点,高处的地方称为“上半城”,地处的地方称为“下半城”。而望龙门一代,就在下半城,多年前的一场大火,整个下半城受损严重,这也使得它如今的发展比不上上半城。多日前我们几个开始研习七星阵的时候,司徒曾经跟我讲过望龙门这个地名的来历,因为河道边上有一块刻上“龙门”二字的宋代巨石,和长江对岸的龙门浩的巨石遥相呼应,于是称之为望龙门,这是近几十年来才出现的地名。

  那天早上出门以后,司徒是车上最年长的人,刚刚进入下半城的区域,就堵车堵得一塌糊涂。打架头一晚又都没有睡好,于是司徒就跟我们说起了望龙门的故事。

  望龙门古时候的地名叫做“太安门”,虽然有个门字,但却只有城楼,没有门洞。紧靠东水门和太平门。清朝因为重庆开埠的关系,许多外国人被统一安排在现在的南岸区以及上新街一代,本来是不经许可不得进入重庆城的,但是外国人很聪明,他们不直接跟城里的本地人做生意,而是在望龙门一代开设了许多类似于“中介”的机构,等于是雇佣中国人来跟城里的中国人做生意,自己在背后当翘脚大老板。也正是因为如此,望龙门一带的商业发展一时间达到鼎盛,甚至比重庆城里更加繁华。司徒告诉我们说,他小时候就在这里的学堂里念过私塾,和当时很多孩子的家长一样,觉得只有念好书,才能当大官,而当大官就能保住家族的平安。

  我问司徒,你今年到底多大了啊?重庆的私塾我听说是在解放初期的时候就已经改制了啊。司徒斜着眼睛看我,然后微微一笑说,我还有两年就70岁了,我出生的年份好,日本人就要投降了,而重庆针对那些地下分子的活动虽然残酷,老百姓生活只是需要多多注意口舌,别说不该说的话就好了。我的父辈里是经商的,我7岁不到就送我上了私学,没上几年重庆就解放了。我惊呼道真是看不出来你都68岁了,他学着我们年轻人说话的口气说,哪里,我只是看上去年轻而已。

  司徒接着说,昨晚彩姐手机里的相片,他还能够依稀记得当时是在望龙门一代的一间老洋行,外国人离开了,房子就空了下来,被当时的国军接管以后,就分租给了当地的人民,用来开染布坊和药材铺,还就给那些在日本时期的旧学先生们,设立学堂,开课授徒。

  司徒的学识渊博程度,我怎么都不敢相信他是旧学学生。

  司徒问我,你知道望龙门一带最有名的地方有那些吗?我说不就是那天你说的白象寺吗?他说没错,白象寺其实是很多人喊顺口了喊出来的名字,真实的名称,是白象街和元通寺,那些老人图方便,喊快了也就成了白象寺。虽然寺庙早就不知道上哪去找了,但是佛家的灵性依旧还在,这也是为什么我当初断言付强不敢在寺庙的旧土上乱来的原因。这为我们大大缩小了寻找的范围,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可喜的收获。司徒接着说,元通寺在清末的时候就已经荒废了,后来经过几十年的动荡,现在连遗址都很难找到,只留下一个地名,和早期的那些吊脚楼了。不过这一带很快就不存在了,变成照片和记忆了。

  我问司徒,是不是这里也要面临拆迁了?司徒反问我,你认为有什么地方是不敢拆迁的吗?我无言,懊恼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对于一个城市的发展来说,摧毁重建比保持原貌要重要得多,我真担心哪一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瓦砾当中,那些承载着我记忆的东西,都已经统统不见。

  车开到储奇门报社一带的时候,再一次因为道路狭窄,但是公交车并行上客的原因,交通拥堵了起来。路边的人们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沓堵的样子,习以为常了。我虽然是个地道的重庆人,但是这一代我来得却是非常少,这里除了七星阵以外,还有许久后的一段关于秋婆婆的动人回忆。司徒告诉我说,照片上的地方,就在白象街上,虽然几十年过去了,那里的路依旧还是原来的路,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老房子在一座一座的减少,而我们此刻还无法确定照片上的那个房子是否还在。胡宗仁在后排冷不丁的问司徒这地方为什么叫做白象街?我只听说过白象方便面。司徒解释说,你是成都人当然只知道个白象方便面了,在重庆,有一句几乎是家喻户晓的话,叫做“青狮白象锁大江”,这当中的白象,就是白象街的由来。

  司徒说,江对岸南滨路上的慈云寺,在唐朝建立的时候,僧侣们发现寺庙选址的地方,有一块天然的巨石,原本打算把这块石头搬到寺院大门的门口,再请德高望重的大师书写寺名,却在还没来得及把字刻上去的时候,在一天夜里遭遇天雷劈打,石头裂成两半,僧人们见状后,发现两块石头被切割成了形似狮子的样子,于是就请来石匠,按照狮子的模样进行雕刻,至今两尊石狮依旧位于寺门的两侧。而几乎是在同一时期,从太安门城墙边的荒山上,也是因为一场雷雨,另一块大石滚落,横在路边,次日过往的人们纷纷驻足看热闹,此间以为进城采买的慈云寺僧人说,这块石头好像是一头巨象,因为在唐朝,国力强盛,许多番邦效果纷纷朝贡,贡品中自然也有大象这样的稀罕动物,僧人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他说这块白色巨石看上去像是一头大象,大家也就越看越像,后来有当地富贾花钱请人把这块石头也雕成了大象的模样,这才有了“青狮白象锁大江”的传说,老百姓们认为北岸有“白象”,南岸有“青狮”,两者隔江相望,且一上一下,镇守长江,“青狮献瑞,白象呈祥”,因此而得名。

  说话间,车子缓慢移动,到了分岔路的路口,司徒开始转向,然后在靠近滨江路的地方找地方停下了车,带着工具和先前我们找到的全部铁盒,领着我们步行钻进了小巷子里。一路上司徒还在跟我们说,以前这些高的房子统统都没有,附近都是些知识分子和社会名流的聚集地,好几家报社都在这里设点,连周恩来总理这样的大人物,都曾经在这里办过工。我看着这狭窄阴暗的巷子,确实很难相信这里竟然这么有故事。走出这条小巷口,路面变得开阔了一些,光线也更明亮。再走一会,我们就到了正马路边,司徒带着我们穿越马路,继续朝着上坡的方向走,走几步他就站下来回忆片刻,看看周围的那些在他儿时记忆里的东西。就这么一边找一边问,终于找到了照片上的地方。我仔细拿着手机里的照片对比着,除了照片上没有现在挂在石头上的街道号以外,几乎就能够辨认出,这地方就是相片上的地方。

  于是我们又得到一个结论,彩姐手机里的照片,是来自那个红衣女鬼的记忆,也就是说,照片里的样子,是她记忆当中这个地方的样子。

  我看着那已经眼中斑驳褪色的门楣上,两个白色的大字,华美。胡宗仁站在我身边笑嘻嘻的问我,这个华美是不是那个华美整形医院的旧址哦,说完哈哈哈的大笑起来,陶醉在自己的二逼言语中。司徒转过身来,对胡宗仁说你这个蠢货,这种老房子你怎么能跟那个华美医院扯到一起啊,况且应该从右往左念,叫美华!

  我顿时感到无地自容,因为我也和胡宗仁一样,把这个地方念成了华美。不过我比较聪明,因为我没有说出来,否则被骂蠢货的人就是我了。

  司徒带着我们走进去,里面摆放杂乱,还挂了不少洗过的衣服。打从进门的时候司徒就在跟我们说,恐怕这一带的老房子里,大多数都没有住人了,但是这里面像是一个小阁楼,有木质的楼梯,还有肮脏的厨房。楼梯口的藤椅上坐着一个身穿灰色布袄的老人,手上拿着拐杖,正在一边听着收音机,一边打瞌睡。司徒站定脚步注视那个老人许久后,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喜悦,他望了我们一眼后,轻轻伸手摇了摇那个老人的手臂,叫道:“二叔,二叔。”

  那老人睁开眼,迷茫的望着司徒师傅,半天都没认出来这个叫自己二叔的人是谁。司徒说是我呀,我是司徒XX,我小时候在这里上学堂,每天早上都要在门口吃你摊摊上的油条和豆浆啊。老人依旧面无表情,看得出他是在努力辨认司徒是谁。司徒说,那时候你总是围着一个白色的围腰,早上给人炸油条,你还很会包汤圆,你们家的汤圆心子是最好吃了。

  说这里,那个老人总算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说,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莽娃子!调皮得很经常在我这里吃白食那个!

  胡宗仁哈哈哈的笑起来说司徒原来你的名字叫莽娃子,好有力量的名字呀哈哈哈。我赶紧踢了他一脚,他才收声不笑了。不过我也是第一次从外人口中得知了司徒当年的别称,尤其还是个爱吃白食的家伙。

  司徒坐在老人身边的楼梯上,很开心的跟老人聊了起来,我和胡宗仁还有两个女人就在底层东游西荡的看起来。这是个典型的老建筑,狭窄而闭塞,周围的房子比较高,遮住了这里的光线,于是大白天的这里虽然没有天顶但依旧显得非常阴暗。栏杆和门楣上的雕花依旧非常清晰,只不过因为岁月的关系显得有些脏旧罢了。镂空雕花的窗户却镶嵌了玻璃,木质楼梯的背后是一口井,井盖打开着,边上打水的辘轳也是湿润的,这说明这口井至今都还在实用。角落里的厨房没有开灯,看上去黑灯瞎火,我也就没有过去看了,一个看似灶台的青石台面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碗和盆,除此之外,整个小院里安安静静,只传来不远处司徒和二叔低声聊天的声音。

  过了一会,司徒对我们招招手,让我们过去。听司徒的意思,他已经编了个理由,告诉二叔我们需要到这里来找一些东西,问二叔这里最近有没有来过什么陌生人。二叔说这里的房子包括后边坡上那些旧洋房,但凡还有人居住的,全都租给了在这一代干活的农民工,租金很便宜,连他这里都是一样,才200块一间小隔板屋。二叔说,解放后他还是在这里做了很长时间的摊贩生意,后来院子里的人陆续搬走了,他住在附近的烂屋子里,政府也对他进行了接济,就把这个房子分给了加上他一起的几个人住,甚至给房子上了集体产权,但是不是每户一证,是他们共有的财产。后来那几个跟他一起住在这里的老街坊相继去世,这老房子也带不走,去世的邻居家属也想着请二叔帮忙照看着这里,等到今后要拆迁开发的时候,再让他们回来。于是就这样,老房子只留下了他一个。二叔的儿子时不时会回来看看他,几度想要把他接走住大房子去,心想这房子已经被划为危房一类的了,而且又脏又破又旧,但是二叔是个念旧的人,去了儿子那里一段日子,边吵闹着要搬回来住。他自己有低保,一个不烟不酒的老人一个月也凑合够用,于是就天天在这里,早上起来到街上走走,然后就坐在楼梯口,一边听着收音机,一边透过老门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

  二叔这么说着,我不由自主的把目光如他一般投射向了门外,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就是那种任凭外面的世界多么喧哗,我只在意我这巴掌大的宁静,二叔说,坐在这里看着外面,就好像是小时候在戏台子边上,看那些“西洋镜”,一群小孩凑在一个小小的孔子上,看着孔子里的画在一个狭窄的区域变换着,按他的说法,他就像是一个知天命的老者,透过门,独到的看着外面的花花世界。

  二叔告诉我们,这里原本是一家美国人开的香烟行,建立于民国初期,而这房子最早的修建者则是法国人,后来房子一度荒废,直到美国人来了,在这里卖起了洋烟,还把这里重新装肆了一番,在门上的石板刻上了“美华”两个字,意思是美国人在中国人的地方开设的洋行。而店里的伙计全都是中国人。二叔说,这个美国老板人不坏,他小时候也常常来玩,偷那些废弃被丢掉的卷烟纸,美国老板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都要拿出一根白色的香烟,对他说“LUCKY,LUCKY。”也就是好运牌美国香烟,后来因为抗战爆发,重庆屡屡遭受轰炸,洋人有特权保护,早早的就撤离了。房子再一次荒废,直到后来被国军接管,变成私塾。而那个时候的二叔已经是20多岁的青年,就在这学堂门口,摆摊卖早点。

  我和彩姐还有胡宗仁和付韵妮围在二叔身边,津津有味的听着二叔讲述这一段离我们太过遥远的历史,那样子就像是在谷堆边听妈妈讲那从前的故事一样。我是个喜欢听故事的人,我尤其喜欢听这样一个平凡的老人,以最最市井小民的角度,来讲述他眼里的世界。因为我觉得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每段故事都有精彩和值得回味的部分。

  二叔接着说,后来邻居都死光了,他也从儿子那搬了回来,就把自己的房间从楼上搬到了楼下,因为岁数大了,爬楼梯也不太方便。然后把楼上的房间分租给了一些进城务工的农民工,每天给10块钱给其中一个民工,让他帮忙买菜做饭,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好多年。直到最近来了个跛子,丢下500块钱,说要租用其中一个房间几个月,二叔收到的租金都是零零碎碎的,这突然给了他500块,他很高兴就把房间租给了那个跛子。

  我们都知道,那个跛子就是付强。

  二叔说,但是那个跛子自从有一天拿了包包进了房间以后,呆了一个晚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临走前他叮嘱二叔帮忙照看好他的房间,他甚至在走之前换了一把锁。二叔是个老百姓,他根本不知道我们这当中有多大的秘密,既然付强这么拜托了,他也就老实巴交的承诺了下来。

  我转头问付韵妮,那段时间你父亲是不是常常都晚上没回家?她说是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父亲到底在干什么。司徒对二叔说,这个就是你那个租客的女儿,说完指了指付韵妮,说她爸爸让我们回来帮他拿些东西。付韵妮听到后就拿出手机来,找到一张自己和付强合影的照片给二叔看,二叔一看后说那你们自己上去开门拿吧。

  我们上楼后,因为没有钥匙,请开锁匠来的话,恐怕二叔会有所怀疑,我跟司徒还有胡宗仁商量了一下,打算一脚把门给踹开,但是又担心这巨大的声响吓到二叔。胡宗仁却拍拍胸口说,别担心,包在我身上。

  我和司徒都一脸纳闷,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以我对胡宗仁为人的了解,我其实很担心他会走下楼去对二叔来一个锁喉功,谁知道他站到下楼梯的地方,咳咳清了清嗓,冲着楼梯下坐着的二叔喊了声,二叔啊,来我给你表演一段诗朗诵。

  我和司徒对望一眼,我们在彼此的额头上发现了三条竖线。

  我看胡宗仁把手放在背后,对我们比了个“耶”的手势,然后就开始大声念起来:

  鹅!鹅!鹅!曲颈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

  他的声音很大,在他那个故意拖了长音的“水”字的时候,我一脚踢开了门。

  我至今不愿去想象当时二叔脑海中看到胡宗仁那朗诵时的表情,我不愿意去想,我不愿。我只觉得二叔当时一定会觉得眼前这孩子是不是在娘胎里受过什么刺激,否则为什么做事如此怪异。

  进屋后,房间里除了一张床还有床头柜和地上的一个盆子外,什么东西都没有,我俯下身子在床底下寻找,却发现一只死掉的蜘蛛。我是个对超过四足的动物都很害怕的人,于是我起来对司徒说下面就一只死蜘蛛,如果你要弄的话就自己去弄出来。司徒白了我一眼,说一只曝露在外面的蜘蛛肯定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他顺便还嘲笑了一下我这怪癖。胡宗仁进屋了,跟着我们一起找,我们把房间各个地方都找过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在这个时候,胡宗仁忽发奇想,使用蛮力搬开了床头柜。

  这是一个老式的床头柜,木质已经被人用手摩擦得黑得发亮了。被胡宗仁搬开以后,裸露出青砖墙壁。胡宗仁仔细看了看墙壁,发现没有什么东西,于是失望地对我们耸耸肩。当我们正准备无功而返的时候,彩姐去下意识的把头探到床头柜后面去望了一下,然后对我喊道,你快来看这个背面画了些东西!

  我赶紧跑过去,想要用彩姐的姿势探头去看。可惜我的头有些略大,进不去,也看不到,于是我跟胡宗仁一起又把床头柜搬出来了一截,好让我整个人都能进去蹲着。我钻进去一看,发现木制的背板被涂上了一层类似乳胶漆一样的白色涂料,涂料上画了一个象棋棋盘,棋子布在上面,从棋局上来看,连残局都算不上。于是我鼓起勇气用手机拍了下来,因为我害怕拍到一张不属于这个画面的女人脸。然后钻到外面,跟司徒一起研究起这个棋局。

  胡宗仁不懂象棋,他就在边上站着不懂装懂的看着。我和司徒看了良久,他问我看懂了吗?我说略懂略懂,看样子司徒跟我想到了一起。他对我说,你上黑子,我上红子,把这盘棋下完,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付强把这个棋局画在这里的原因,如果棋路和他一致,在我的黑子四五步朝老王进攻以后,就能够把红子给将死,而司徒若是全心防御,他的棋路也会和付强当时自己画红子时候的棋路一样,等到我把司徒将死的时候,他的老王所在的位置,士、相、将、马、车、炮、卒七子全中,而在棋盘上的形状,正是一个七星状,将的位置,恰好就在我们之前推测的望龙门所在的“玉衡”上。

  司徒拍了拍大腿,再一次赞叹付强是个难得的天才,因为他竟然能够想到用象棋的七子一子不差的排列,来标注出玉衡的位置,而且还必然是一步死棋才行,从司徒那闪光的表情中我看出,他对付强真的是惺惺相惜,只是不知道这一幕要是被铁松子师傅看到,会不会有一股爆发的醋劲。

  司徒钻到床头柜后面,比划着棋局结束后将的位置,然后对应到起初和这个位置相贴的墙面上,轻轻在墙砖上敲了敲,发出脆生生的声音,这表示这个墙砖底下是空的,于是我让司徒出来,我钻进去除了没用牙齿啃这样的方式以外,把那块砖给抠了出来,果然里面藏了一个小铁盒,和之前我们找到的铁盒差不多大小。

  我退出来坐到床上,打开了铁盒。盒子里有一个草编的蟋蟀,一个用红布包起来、红绳打结的长条状物,还有一张黄色小纸,上面写着:

  “怒眼以视将相奴,孤王醉酒桃花宫”

  诗的意思我大概明白是一个于国事无心的君王,却整日在后宫寻欢作乐的意思。只是不知道这里的“孤王”和棋盘上被将死的将有没有联系,也不知道那将相奴三字,是不是也是在分别所指棋盘上的其他棋子。

  司徒把那个红布包拆开,是一根指骨,人的指骨。司徒说,八成那个女鬼让我们救救她,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就是想要找到这段指骨吧,这应该就是她遗骨的一部分。而且从骨骼形状来看,应当是无名指。我问他是怎么区分出来的,他却对我说说了你也不懂。然后司徒解释道,十指连心,手指的神经是最为敏锐的,而且这无名指的血脉,是直通人的心脏,这也难怪为什么她居然会求我们救她,可是我们找到这指骨又能怎么样呢?这就算是救了她了吗?

  司徒在那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我们跳过了这个问题,他跟我们解释道,这玉衡位,在星相上对应的是“廉贞”,本来是一颗吉星,但是在紫微斗数里,它却带有“囚禁”的含义,这棋盘上将被将死,也算是一种囚禁吧,且那盒子里的诗提到,孤王醉酒桃花宫,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囚禁呢?这个付强,真是天才!他再一次赞叹了起来。

  于是我们5人再继续在房间里收拾了一下,看看有没有遗漏掉什么线索,当然,床底下的那只蜘蛛不算。司徒把铁盒放进他的包包里,如此一来,我们已经在七星阵当中找到了五个铁盒了,剩下的两个也即将被我们一一破除,越是到真相大白的时候,我却越觉得心里害怕。怕的并不是去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却是在害怕我有没有去站起来面对和接受的勇气。

  我是个比较散漫的人,我早晨一般不是屎尿憋不住了,我是不会主动起床的,所以这种个性造成了我一定程度上是软弱的,有些畏惧。不过我既然是这行的人,胆小可一定不算好事,要知道干我们这行的,很多都是信心满满的出师,却在处理鬼事的过程中,被活活吓死。

  检查完毕以后,我们把床头柜的位置还原,然后准备离开这个房间。我走在最前面,开门的时候,我被一阵强力的风迎面刮来,迷得我有些睁不开眼,但是当我定睛一看的时候,阴暗的走道、我们的门口,直挺挺的站着一个红衣女鬼,还能是谁呢,就是缠着我们的那个。虽然我们算得上是帮她找回了遗骨,我却被它这种突然出现的方式吓得不轻,于是我本能地迅速退了几步,我这一退,把大家都紧紧挤在床沿和床头柜的夹缝之间。

  我想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了,而是大家都看到了,因为彩姐正发出恐惧的叫喊,却很快被付韵妮或是胡宗仁捂住了嘴,我们5人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个门口的女鬼,它呈现一个立定站好的姿势,面无表情,眼睛因为是倒八字的关系,我区分不出它的情绪究竟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就这么过了大约半分钟,它始终在那里一动不动。

  胡宗仁率先沉不住气,他大骂道我靠你他妈要这样吓我几次才爽啊!他在我的右后方,我感觉到他冲动地想要站起来冲过去,我赶紧用右手按住他,他的力气很大,于是我不得不转身去按他,但是就在我在转过身,我却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女鬼,蹲在彩姐身后的床上,脖子微微伸长,把下巴放在彩姐的头顶,眼睛鼓得很大,朦胧的看不清颜色的眼仁却在拼命朝下,看着彩姐的鼻梁。

  问题在于,彩姐根本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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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10-31 10:29:34 | 只看该作者
14年猎鬼人 番外 X.将塚

我赶紧把目光转移开,为了不让彩姐因为我的眼神而害怕。同时也是不希望继续看着那张让人讨厌的鬼脸。转头后我把目光停在了司徒脸上,连连对他使眼色,让他明白我们背后还有一个。司徒明白我的意思以后,从他的包里,抓出一把米,迅速朝天一撒,然后叽里咕噜的念着咒。他是道家人,他的咒文几乎总是以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来结尾,等到咒文念完,他挣扎着从被我压着的地方站起身来,双手合拢,右手在上捏了个二指决,左手也呈二指状但是用右手捏住伸出的食指和中指,接着他一边重复念叨着“HA!HA!HA!”的音,一边跺脚,我感觉到背后一阵气流刮过,转身看彩姐的时候,她头顶那个女鬼已经不见了。司徒赶紧又摸出一把米,分发给我们全部人,让我们含在嘴里。接着从另一个小布袋里抓出一小撮类似香灰的东西,递给胡宗仁,让他对着门口那女鬼先用嘴里的米喷它,然后再撒灰。

  我的位置实际上是离那个女鬼最近的。但是司徒却把灰给了胡宗仁,我知道他这样的举动是因为胡宗仁比较粗暴,他敢冲上去。换句话说,如果他给我的话,我或许会鼓起勇气冲到跟前,然后畏惧退缩。胡宗仁冲上前去,噗的一口把嘴里的米连同他自己的口水实实在在的喷到了女鬼的脸上,于是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个缠了我很久的女鬼,流露出那种被惊吓到害怕的表情,她的嘴巴呈O字形张开,而且还张得很大。原本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开始朝自己脸上捂,那样子就好像胡宗仁喷出的是硫酸,然后它被毁容了一般,胡宗仁接着就把手里的灰朝着女鬼的脸上扔去,只听见以上“呀”的尖利惨叫,女鬼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胡宗仁退回我们身边,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门口处,房间里顿时恢复了安静,那种让人害怕的安静。司徒低声对我们说,胡宗仁走中间,你们几个赶紧快速冲到外面有阳光的地方去,我来断后。说完我点点头,扶起彩姐和付韵妮,我们四人从屋里跑出去,路过二叔身边的时候,都没能给他道别,而是心急火燎的朝着门外冲去。

  大多数的鬼魂,都害怕阳光。我想司徒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才让我们站在能被太阳照到的地方。过了一会,司徒也跑了出来,想必他已经给二叔打过招呼说我们走了。然后他带着我们原路返回,除了那条阴暗小巷子我们走得比较快以外,其他地方我们都尽量朝着人多的地方走。最后我们全部安全钻进司徒的车里,才卸下防备,松了一口气。

  我本来不打算把身后有鬼这件事告诉给彩姐,却被司徒抢先说漏了嘴。因为他告诉我们,起初朝天上撒米念咒的时候,其实是在让彩姐身后那个女鬼知难而退,但是念完以后发现门口那个依然还在,才迫不得已让胡宗仁去喷了一口。司徒说,按常理来讲,我们帮这个女鬼找到遗骨,她本当应该感谢我们才是。但是却冷不丁的这样出现吓我们,他也不确定这是不是那个女鬼表达感激的方式,因为鬼原本就是因为非常理而出现的东西,所以自然不能用常理的逻辑来判断。司徒告诉我们说,这件事情一时半会我们也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也许最后的答案只有付强才知道,当下我们该做的,还是尽快破掉剩余的两个星位,也许在破完以后,会引起付强和魏成刚的注意,到时候即便我们不去找他们,他们恐怕也会主动来找我们。

  当司徒说完这番话,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彩姐。我可怜的女人,因为自己没有亲眼所见,却从旁人口中得知了刚才自己身后有鬼的事情,大白天在车里也依旧瑟瑟发抖。我发誓不会告诉她那个女鬼不仅是站在她的身后,还伸长了脖子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这些要是被她知道了,我担心她会被吓出病来。

  司徒把车开走,路上跟我们说,回家以后大家该休息就休息,昨晚都没怎么睡觉。我们三个男的把今天的事情和铁盒里的东西好好梳理一下,明天不知道还要发生什么事呢。说这话的时候,司徒的表情木然,显然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一切,已经让这个江湖老前辈感到心力交瘁,只是因为他觉得是自己欠我的,因为当初若是没有出手跟我一起处理那个魏先生的事情,现在的我也不会因此被那群人给缠住不放。我明白司徒心里想的,他认为这一切的起因是他请来魏先生师门的人,给了他严厉的惩戒,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他认为欠了我,我却不这么认为,反倒是我欠了他。

  从路上一直到回到司徒家,我始终没有跟彩姐说过一句话。我其实很想安慰她,但是我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她因为我而卷入这场原本跟她的生活本不该有交集的世界,这是我直到今天最为自责的一件事。到家以后,付韵妮陪着彩姐在沙发上发了一阵呆,然后彩姐提出她想要洗个澡,我点点头让付韵妮在浴室门口守着,乘着她洗澡的功夫,我和胡宗仁协助这司徒师傅,把先前我们住的那个房间重新驱了一次邪,直到各种探灵手段都不再找到任何鬼魂的踪迹为止。司徒甚至还在房间的窗台上和门背后都用红绳结了一张类似蜘蛛网的网子,他说这样一来,肯定可以保证万无一失,即便这个世界上满大街都是鬼,这个房间也绝对是最安全的。

  尽管之前那只女鬼混进了屋子,但那只能说明司徒疏忽了,而不是他能力不够。我们回到客厅,我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让彩姐卸下心中的恐惧,重新回房间里休息的时候,她洗完澡出来了。我战战兢兢的告诉她,房间已经被我们重新清理过了,现在很安全了,要不你还是回屋里床上去休息下吧。依照我对她的了解,她是个很怕鬼的人,却在我说完这番话后,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对大伙说了声我去睡一会以后,就进了房间关了门。她的举动异常,这让我非常担心。说好听点,她就好像是强烈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恐惧,故意想要让我放心却恰恰效果相反,说难听点,她好像被吓得精神有些恍惚了。

  于是我跟着进屋去,看见她已经睡上了床,背对着房间门,湿漉漉的头发凌乱的散在枕头上,蜷缩着身体,杯子盖住了半个脑袋。我走到她跟前,蹲下看着她的脸,心里想要说点什么,却有怎么都开不了头,只能抓着她的手,来回在我的手心里搓着。过了一会,她睁开眼睛看着我,因为杯子的边缘挡住了她的嘴巴和半个鼻梁,她看上去像是一个蒙面人,却让人心疼得要死。她也看着我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她挣脱我握住的她的手,把手伸到我的脸上,然后用手捏住我的耳垂说,我没事,你忙去吧。这段时间我看你好累啊,耳垂都变得没什么肉了。

  彩姐平时在家的时候,就最喜欢捏我的耳垂玩。当然,她偶尔还会把我的耳朵当成风扇档位来扭,不过那一般都是我干了什么蠢事的时候才会发生。我曾经警告过她,不要老是玩弄我的耳垂,问她有没有考虑过我耳垂的感受?而且耳朵常常被人摸来摸去,到了冬天很容易长冻疮的,而且耳根子也会越来越软。我想她永远都不会改掉这个习惯,因为我真的觉得我的耳朵越来越软了。

  原本我的心里就充满了愧疚,却被彩姐这一句简单关心的话,感动到不行。于是我一把抱住她对她说,你放心好了,这件事很快就会结束了。

  我一直呆在房间里看着她睡着后,才出了客厅。客厅里,胡宗仁和付韵妮正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吵得面红耳赤,胡宗仁嘴巴比较不给力,骂来骂去都只有几句“死女人、哈堂客”一类的字眼,付韵妮的词汇却是丰富多了,我多年前曾经领教过东北人民的骂功,只不过重庆女人撒起泼来,也堪称无敌了。我没兴趣去知道他们俩因为什么而争吵,只是我看司徒坐在一旁眼里闪烁着看热闹的那种光芒,我就这的一定又是什么很弱的事情。于是我没有理他们,绕过他们身边,坐到了司徒对面。我对司徒师傅说,我们来把今天的事情稍微梳理一下吧。司徒师傅说,好。然后冲胡宗仁喊道,你们要不要一起过来聊一聊?付韵妮歪着脑袋叉着腰,正满脸不爽的看着胡宗仁,胡宗仁则指了指付韵妮说,叔叔今天先放过你,哪天真把叔叔惹毛了我一定要把你卖到越南去。

  大家围坐在一起后,司徒问我,媳妇还好吗?我说没事了,睡着了。他点点头,然后把我们今天在白象街找到的小铁盒拿了出来,对我们说,大伙今天都看到那两个女鬼了,按照我的分析哈,它昨天晚上在手机里给我们传递的信息,要我们去救她,就一定是在指找回她的遗骨了。只是因为我们找到以后,或许是疏忽大意了,没有想办法把遗骨进行封存,这样就导致她大概觉得我们要对她的骨头做什么,而且突然的现身,应该不是要来故意吓我们,起码到目前为止,她的出现只是吓到了我们大家几次,还没有对我们任何人造成实际性的伤害吧?说完他看了我一眼,顿了顿说,当然你媳妇那个除外。我问司徒,你所谓的把骨头封存是个什么意思,他说在他们道家,尤其是在解放以前和古时候,常常都会替人处理那种尸体骨骸不全而造成的闹鬼事件,很多鬼魂对尘世有所留恋,而留恋的东西包括生前喜爱的东西,或者是深爱的人,这些都很容易造成一个让它留下来的理由。而它留下来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有人动了它的私有物品,例如骨骸。

  司徒解释说,在几十年前,全国大部分的人死后,都会选择土葬或是其他葬法,因为那个时候火葬这样的技术并没用得到普及。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所以有钱的人家会修剪豪华墓穴,穷苦人家会随便找个地方挖坑埋了,甚至连棺材也不买,连墓碑都不刻。但是古时候虽然也偶有鬼事的发生,却远远不如如今这样高发的频率,你们知道为什么吗?我们三人一起摇摇头,样子很像拨浪鼓。司徒说,因为现在凡是有土地的地方,就会有大规模的工程,今天挖了这里,明天就挖那里,这挖来挖去的,难免就挖到一些死人。要知道,任何一个城市原本都是从穷苦之地开始的,有些时间久远的,或者是想得开的,没有记挂的,自己也就消散了,即便是鬼魂也没有办法跟开发者的铁马抗衡。而也有不少是因为自己的遗骸被胡乱捣动,甚至统一收集起来丢进江河,或碾成粉末,这对亡魂是极大的刺激。司徒指着胡宗仁的鼻子说,你试想一下,假若有一天你在路上高高兴兴的走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向你迎面走来,二话不说抱着你的头就开始挖你的鼻孔,你是什么心情?胡宗仁大声说,那怎么行!我非揍死他不可!司徒于是两手一摊,表示道理就这么简单。胡宗仁这样火爆的人,今后他死了我一定亲自给他送行,要是他变成了鬼,估计这世界要乱了套。

  司徒说,所以我现在觉得,你们身上的那个女鬼的出现,原本是付强计划好的一件事,是他率先动了那个女人的骸骨,然后再藏了一根指骨在我们今天去的那个地方,星位是廉贞,代表着囚禁,我们取出来,事实上算是把这女鬼给彻底释放了出来,而那女鬼昨晚说的救救她,不是要我们把她救走然后超度,而是救她出这个牢笼,也就是说,直到今天,我们的每一步都依然被付强算计着。

  我和胡宗仁不由自主的同时望向了付韵妮,付韵妮脸上却闪烁着一种对父亲的骄傲。你骄傲个屁你老爹把老子给害惨了,早晚我要挑起胡宗仁来揍你一顿。

  司徒说,那只草编的蟋蟀我暂时还没想得很明白,不过我估计这只具象化的蟋蟀实则是在代表这某种阴暗的东西,因为蟋蟀是生活在草堆和岩石缝里的,在同大小的昆虫当中,它的力量是出奇的大,所以我不知道这只蟋蟀守在指骨边,是不是在代表着什么,不过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就是从现在开始我们看到的那个女鬼,将会发生一种形体上的变化了。我赶紧问他,应该是什么样的变化,司徒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如果所谓的囚禁被释放开来不是指她将会重新变成一个个体的话,那估计会变成更多,多到没有数量。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今天我撒米之前,床上的那个女鬼是靠在你媳妇身上的了。

  我心里大惊,这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本来两个就够让我头疼的了,如果再分身为很多个的话,恐怕不用魏成刚来拿我的命,我自己都没活下去的勇气了。我抓鬼十三年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鬼,激起过我如今这种程度的恐惧。胡宗仁说,那还不简单吗?我们晚上开了房门照照相就知道了,司徒扁着嘴摇摇头,那意思是孩子你太天真了。他说,难道你们没有发觉,虽然我们破阵的节奏和难度在渐渐降低,但是那个女鬼出现的频率和手段却越来越多了吗?甚至还弄断了我的牛骨符,这说明什么,说明它的力量已经是在越来越大了,直至此刻我已经猜到,付强所设下的这个七星大阵,他早就知道我们要破阵,但是他却从来不想法子来过问打听我们破阵的顺序,是因为他一早就明白,我们每破掉一个,那个女鬼的能力就会强大一分,如果七星的顺序最后才是天枢位的话,恐怕我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且他从最初就主动给了你们俩线索,让你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破了天玑,就是算好了要一开始就让鬼跟着你们。

  听到这里,我突然心烦。于是愤怒的点燃一根烟,问司徒说,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先让我去破天玑?若是我们最后才破了天玑和天枢的话,那我不是马上就完蛋了吗?司徒说,他就是要你活着,只有通过了他最后要摆的大法,你才能跟哪个姓魏的换命,你死早了,他反倒叫做失败了。

  我沉默不语,大概这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就好像在玩电子游戏,付强给我们设定的关卡越来越有难度,而我若从头再玩,就会觉得前面的都是小儿科,轻松过关了。循序渐进的好处在于让我明白了更多事,也会把我锻炼得越来越坚强。于是我问司徒,那接下来怎么办?开阳和摇光两个星位必然也是一个局,还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司徒说,当然要,不过我们可能要改改方式了。这是一个陷阱,毫无疑问,但我们不但要朝里面跳,拿了里面的东西,还要给他捣捣乱,起码搞些让他想不到的东西进去。司徒冲胡宗仁说,你去把笔和纸拿来,我们把之前找到的这五个盒子里的东西,列一个清单,然后我们把顺序打乱,除了女鬼身体部分的东西以外,我们重新装回盒子里,然后等会我们就出发,把身体部分连同其中一个盒子放回埋骨的地方去,其他的几个被我们破了的星位也都重新塞个盒子回去,明天我们去开阳位找到的盒子,就放到后面要去摇光位去,打乱它们的顺序,也多少能给魏成刚制造点麻烦。

  我点点头,我也同意他的做法。凭什么我要让人无止境的玩我,这回老子也要玩玩人了。司徒师傅让付韵妮下午在我们出去的时候在家里照顾好彩姐,我们三个人分头走,只要赶在天黑以前回来就没问题了。付韵妮答应了。当下我和司徒就开始整理和分装那些找到的东西,胡宗仁和付韵妮则在厨房煮面给大家吃。两人在席上跟着我听司徒侃侃而谈了许久,这会又开始拌嘴,若不是胡宗仁是我的好哥们,我真有心让这两朵奇葩在一起。

  下午出门后,我们三个人分开走,我直接去了白天去过的望龙门美华洋行,因为那地方不算远,家里还有个彩姐我也得尽快赶回来。司徒则和胡宗仁一起去了南岸区的四个星位,大概是各自负责两个,不过由于路程比较远,加上还要挖坑埋骨,他们耽搁的时间比我要久一些,不过大家赶回来的时间都在天黑以前。

  我放好东西后就立刻回了司徒家里,一直在床边陪着彩姐,直到接近晚上7点的时候,司徒他们回来了,我也叫醒了彩姐。

  晚饭后,彩姐主动提出要参与我们的聊天,她跟我的解释是,既然都已经发生了,就要坦然面对了。虽然现在自己还是会感到害怕,但是害怕并没办法解决问题,相反还会拖累我,所以她决定跟着我一起破解剩下的星位。而付韵妮则更加奇妙了,她对胡宗仁的称呼,从最初的“流氓、变态、毛驹、哈麻批”,变成了“宗仁哥”。于是从那时候开始我隐隐有种预感,付韵妮若非要改邪归正的话,胡宗仁就要改正归邪了。

  于是大家坐在一起商讨着,我问司徒,接下来我们要去开阳了,但是之前他说过开阳的位置不该在我们最初预想的巴蔓子,而是在魁星楼,是不是巴蔓子那儿就暂时不用去了。他说不是,我们这两个地方都得去,而且尽量在一天时间里跑完,然后马不停蹄的破了摇光,这样我们才能够空余出几天的时间,来好好找付强,或是了解魏成刚的下一步动作。他对我们说,明天一大早就出发,先去巴蔓子墓,虽然可能性不大了,但依旧不能排除不管。

  司徒告诉我们,巴蔓子墓又称为巴将军墓,就在我们即将要去寻找的开阳星位一带,重庆是巴人的古都,在东周末期的时候,巴国出现了内乱,贼子枭雄四起,巴蔓子是个忠诚的将军,于是他前往楚国,请求楚国的君王出兵帮忙平息内乱,并承诺楚王功成之后,将奉送三座城池以示感谢。当时的楚国国力强大,于是就答应了巴蔓子的请求。楚国的兵马一到,很快就平息了巴国内乱,国内朝纲恢复了太平,乱臣贼子也都各自伏法。于是楚王派出使者前来巴国,直接对巴王要求其兑现当初巴蔓子的承诺,将三座城池送给楚国。当时的巴王虽然不是个昏君,但却是个缺乏主见畏首畏脚的人,于是他召来巴蔓子和其他众位大臣,询问这事应当怎么办,是该拱手相让城池,还是来个耍赖的方法。巴蔓子心想既然自己对楚王有所承诺,但是确实心中也舍不得自己的国土,于是他对楚王的来使说,我无法兑现承诺,为了表达我对楚王的歉意,我愿意自刎谢罪。随后他在朝廷之上当着楚国使臣的面,自杀并要人割下自己的头颅,请使者带回楚国献给楚王。楚王看到巴蔓子的头颅,使者转告了巴蔓子的歉意后,楚王觉得十分感动,赞叹道“臣既此,况国乎?”于是吩咐大臣,将巴蔓子的头颅按“上卿礼葬其首”,也令派使臣,告知巴国当以“上卿礼葬其身”,至此,巴蔓子的头葬在楚国境内,身体却葬在如今的七星岗一带。

  司徒说到这里,叹息道,堂堂一代名将的墓地,竟然在一个家具市场的地下室里,只有巴掌那么大块地方,还只能隔个栏杆远远的看。重见天日,恐怕很难了。我点点头,接下来我们继续东拉西扯的闲聊了一会,我对司徒说那我跟彩姐先回屋休息了,大家都早点睡吧。

  进屋前我回头看了看他们三人,付韵妮和胡宗仁虽然依旧针锋相对,但是味道,有些微妙的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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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10-31 10:30:01 | 只看该作者
14年猎鬼人 番外 Y.蛇纹

次日一大早,因为当天要走两个地方的关系,司徒早早的就把我们全都喊了起来。整个屋子里他的岁数最大,却是起得最早的一个人,这要归结于他多年以来养成的固定的生活习惯。我也曾经多次想要跟他一样,把作息规律调整过来,这样我最少也能活个司徒这般大的岁数,我是指,如果这次我能够活下来的话。

  上午不到9点的时候,我们就到了七星岗一代的巴蔓子墓那里。以往还有个文物管理处的人在这里做讲解,如今却只是在下地下室入口的地方有个穿的很像警察叔叔的保安大哥,而且他正在全神贯注的玩自己的山寨手机。见我们5个人来了,只是很冷漠的说了一句,9点半才开放参观哦。想要以此把我们拦在外面不让进去,司徒却对那个保安说,我们就在这里看看,等下还要赶火车。那个保安摇摇头说,看看也不行。胡宗仁站出来说,你怕撒子嘛,我们未必还能把坟给偷走了迈?他块头大,声音也大,本来可以好好说的话,被他这么一吵,就变得好像是在无理争吵一般。那个保安被胡宗仁这么一说,有点虚了,于是就说,不是他不让我们进去,而是管理处有规定,不到时间不放游客进去的。我则站出来说,这有个什么关系嘛,反正你这里一天也来不到几个人,我们就进去看最多10分钟,完了就走,通融一下嘛。说完我给保安丢了一根烟过去。保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铁栏让我们进去了,我在进去的时候捏了捏胡宗仁的手臂,意思是你先忍忍你的火气,否则这家伙老是这么冲动,早晚要给我们添麻烦。

  这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从保安的位置走下去不到20米,我们的侧面就有一个类似防空洞的建筑,洞口横着一排铁栏杆。洞里是穹顶造型,看上去既昏暗又潮湿。巴蔓子的坟墓,就孤零零的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巴蔓子墓我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不过那是在很多年以前,学校每学期都要组织一次无聊透顶的重庆一日游,地点出了渣滓洞白公馆磁器口解放碑,还有就是红岩村和巴蔓子墓了,我当时就觉得字水中学的校长脑子有毛病,你说我们好好的花钱到学校来念书你让我们去接受革命教育也就罢了,还带着这么多同学去给巴蔓子上坟是个什么道理呢?尽管多次这样以为,但是每次都会因为自己年幼不懂事而只能服从安排。不过这一次来,却是带着不一样的心情,虽然司徒师傅告诉我说,这里多半是我们起初的误判,但是我依旧对这里怀有一丝希望。

  付韵妮指着墙上挂的那些画,指指点点的跟胡宗仁解释着,我则一直把彩姐牵着,昨天把她吓得很惨,此刻我也不愿意在任何情况下松开她的手了。司徒则一直趴在墓前面的栏杆那里,伸头朝着穹顶上望去。完了以后,司徒退到入口的地方队那个保安说,你们这里一般多久要修缮一次啊?那个保安说前不久才来了文物管理团队,整治了一下穹顶上漏水的问题。司徒对保安说,那我看怎么那里还在滴水呢?保安一惊,说不会吧。于是就跟着司徒走了下来。

  我们大家都不知道司徒这样做是在为什么。保安翻过栏杆去,问司徒滴水的地方在哪里啊,我怎么没看见?司徒就隔着栏杆一直指着,就在那里啊,那么大一团水渍。保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却依旧纳闷的说,你到底指的是哪点哦,我真的没看到。司徒说,小兄弟,你把灯打开,我好好指给你看。于是那个保安就打开了里面那个估计不怎么常常开的灯,因为是忽闪忽闪了好几下灯才亮了起来。司徒接着指,就在那儿呀,这个墓碑对过去,很大一团,唉,小兄弟你是啷个回事哦,这么明显都看不到,来来来我进来指给你看。

  这时候我们大家才明白了司徒的意思,他其实就是在找一个理由,好翻越栏杆到里面去。如果不耍点小计谋,那个保安一定会阻止我们。这么一来,保安非但没有阻止他,反而生怕司徒翻栏杆的时候摔着了,还热心的来扶了他一把。司徒进去以后,作势自己的腰好像有点用力过猛,然后喘了喘气,我当然真的他是装的,因为两只眼睛正贼溜溜的打量着坟墓后面的地方,大概他起初就已经好好观察过了站在栏杆外能看到的部分,发现没有什么线索,于是想要借机去看看墓的背后。

  一般来参观巴蔓子墓的人,几乎都没有机会看到墓的后面是什么模样,司徒的小计谋得逞了。不过我觉得这种把戏更适合我和胡宗仁,因为我们都是年轻人,嬉皮笑脸的,做这样的事情更是得心应手。

  司徒就这么在里面磨磨蹭蹭了几分钟,装老年人他最会了,因为他本身就是老人。然后他对那个保安说,不好意思啊小兄弟,我人岁数大了,眼睛花了,我还以为那是水渍,结果是光线的阴影。不好意思啊,你能不能再把我扶出去啊?那个保安无奈,只能再把司徒给搀扶着翻出来,然后司徒笑嘻嘻的对他说,谢谢了啊,我们也看得差不多了,这就走了。

  保安一头雾水的走到自己工作的地方,给我们打开了栏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司徒利用了一把。幸好司徒师傅是个道士,要是是个演员,恐怕是要包揽各大颁奖典礼的影帝桂冠。

  出来以后我问司徒,这才半个小时不到的时候,巴蔓子墓就算看完了?虽然我知道司徒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但是这速度快得有些让我惊讶。司徒拉着我们到街边站着,然后问我要了一根烟,点上后才笑眯眯的对我说,看完是没看完的,不过我已经在巴将军坟后面找到了线索。

  他说,他骗那个小保安的确是为了能够到里面看看背面的情况,他在坟后刚好被挡住、外面看不到的地方,墙上的其中一块青砖上发现了点东西。司徒告诉我们,来之前,虽然自己对巴蔓子墓有所了解,但是还是查阅了一些资料,做了点功课的,以保万无一失。他问我,巴蔓子是哪个时期的人,我说周朝末年啊,他又问我,那个时候这地方的国家叫什么,我说叫巴国啊这些你之前不是都告诉过我们吗?他说,你可能不知道吧,我来之前查到,这个坟墓已经不是最早巴将军墓的样子了,几千年下来,它早就破旧凋零了。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个青砖石墓,其实是建立于民国初年,是一个叫做但懋辛的人重新修建的。这墓碑上的“东周巴将军蔓子之墓”就是他亲笔题刻的。巴将军的尸骨早就已经不在这坟墓里了,而是一座空有其名的衣冠冢。我说那尸骨哪去了?他耸耸肩说,几千年下来,打了无数的仗,死了无数的人,修好了又垮,垮了又修,早就不知道到哪去了。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修这个墓的但懋辛,他本是一个国军将领,也是个爱国分子。而且他的祖先,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巴人。当时修建坟墓的时候,他曾请来道士先生,为这个衣冠冢念经做法,还在这穹顶上的石砖上刻过诗赋。不过后来因为多次翻修的关系,大部分已经遗失了。我绕道坟墓后面去看,其实也是在赌赌运气,谁知的还真的赌对了。

  我问司徒,你到底在后面看见什么了,别卖关子了。他说,正对坟背后的青砖上,刻了个小小的太极八卦,而这块砖周围的9块砖,则按照9点钟方向起逆时针围了一圈,分别刻上了1至9条蛇。司徒怕我听不懂,于是跟我解释说,就是一块砖上刻一条,第二块砖上刻两条,以此类推,一直到九条。我问他,这叫做个什么线索呢?因为我实在不懂这玩意跟我的事情有什么关联。司徒说,通常我们说的八卦,是指的太极、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分别对应了乾坤兑离巽震艮坎,但是这里的蛇却多了9条,也就是说,当初在修建这个墓道的时候,已经考虑到了一个由八卦衍生而出的新相,叫做“九宫”。而正是因为这个九宫,我才确信我们今天要找的东西,一定就在魁星楼。

  九宫格我知道,小时候常常在报纸上玩那种九宫格的填字游戏,但是九宫到底是在指什么,我却真的不懂了。司徒笑着说,这是道法里面的东西,在道家对天象的认知力,把天宫划分为九个部分,四周的八个是按照八卦顺序分别对应,称为乾宫、坤宫、兑宫、离宫、巽宫、震宫、艮宫、坎宫,而正中间的那个,则称之为中宫。本来起初魁星楼也是我的猜测之一,但是现在我确信无疑。因为魁星楼是重庆在这开阳星位一代,唯一仅存的道家楼,而且魁星楼早在清朝雍正年间修建的时候,就是按照这九宫的布局来修建的,它本来是用作给那些官员富贾观星所用,但是那群人往往都是附庸风雅,只顾站上来看,看得懂看不懂则另说,却完全忽略了当初修建此楼的前人的智慧。不过现在的魁星楼已经是完全的商业化了,不但有珠宝城,甚至还开了个KTV。

  那个KTV我去过,在里面醉过不少次,也常常因为长相的关系被里边的服务员小妹妹调戏。

  司徒叹了口气说,后来魁星楼也经历过动荡,也有过垮塌的危险,经过了几次重建和改建,原来一个小小的观星台就扩大了,现在临江门魁星楼的位置,其实不是原来魁星楼的位置了。而是稍稍从坡下移到了坡上,位置虽然移动了数十米,但是结构还是严格遵照以前的布局来的。真正的魁星楼的墙根,位于现在的魁星楼背面,有一个修在山坡壁上的堡坎,那堡坎下去没多远就能在草堆里找到。司徒说,他小的时候也常常到这里来玩,他之所以这么肯定,还因为他看到旧墙根是按照九龙(蛇)柱的形式修建的,每个墙根底座上,都分别刻上了蛇形的图案。

  我问司徒,为什么是蛇呢?这跟蛇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像你说的那样,道教的始祖是伏羲,而伏羲是人首蛇身的样子吗?司徒摇摇头说,并不是这样,因为重庆古时候叫做巴国,在建都之前实际上就是一片穷山恶水。而巴文化原本就是一种比较独特另类的文化现象,它更接近于野蛮人。这也是为什么到如今巴渝地区依旧民风彪悍的原因。重庆特殊的地形,山多水多,那个时候道路也不发达,很多人如果不住在窝棚里,所以渐渐的,巴人就把房子修在悬崖边上,房子的底部用几根粗大的木头支撑,这就是吊脚楼的原型。唐朝有个叫做元稹的人写过一首诗,“平地才应一顷余,阁栏头大似巢居。”就是在写唐朝的时候,依旧沿袭了不少巴国习俗的重庆民居。他还说“巴人多在山坡架木为居,自号阁栏头也。”所谓的阁兰,就是现在的吊脚楼。

  我问司徒,这还是跟蛇没什么关系呀,司徒跟我解释说,古时候的巴地炎热但潮湿多雨,冬天却不怎么下雪,而且丘陵草木众多,这样的地方,是蛇最理想的生存环境,所以在《山海经》里特别说道,巴地多蛇,巴蛇、修蛇、食象蛇,修蛇就是长蛇的意思,食象蛇则是那种巨大的蟒蛇,所以有个谚语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就是指过度的贪婪,会让人有一种把大象这样的庞然大物都囫囵吞下的意思。而且这次你遇到的这些事,不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写照吗?所以巴国多蛇,但是巴人敬蛇,蛇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巴文化的图腾信仰。

  司徒这么解释我就明白了,接着司徒带着我们朝魁星楼走去,路程虽然不远,但是还是要走大约10来分钟。路上司徒又跟我讲了不少关于魁星楼和巴文化的关系,走到临江门的魁星楼前,他对我说,翻山坡这样的事情我是真做不了,还是你和胡宗仁去吧。

  我点点头,转头看胡宗仁,他正在津津有味的和付韵妮玩掐人游戏。我不知道胡宗仁是不是太久没有近过女色,连被付韵妮掐都那么爽。我突然对付韵妮有种可怜的感觉,如果你真要选择胡宗仁,你的好日子估计也到头了。我太了解胡宗仁这个家伙,虽然看似一派天真无邪,却因为多年没交女朋友的关系,导致他不怎么会拿捏分寸,在我眼里,充其量就是个雄性荷尔蒙膨胀的野兽,付韵妮虽然强悍,我估计也不是胡宗仁的对手。这会两个人打打闹闹好像在开玩笑,千万别激起胡宗仁的兽性啊,他可是一个看着老干妈的商标都能干出奇怪事情来的人。

  我叫胡宗仁到我和司徒身边来,不要再继续调情了。他揉着自己被付韵妮掐出快感的手臂走过来,问我要干嘛,我把司徒的交代跟他说了一遍,他说好啊,你带路吧,我们该怎么翻下去。这一问却把我给问道了,虽然我也来过不少次这里,我还真是不知道到底该从什么地方才能够翻越到背后的小山坡上去。司徒说他也不知道,以前来的时候都是很小的时候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一带早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换,以前直接就能下坡的地方现在被高楼阻断着。于是我提议,要不我们到上面的观景台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路可以下去吧。

  于是我跟胡宗仁走到景观台上,趴在栏杆上四处张望,终于让我们找到了通往下面的路,于是我们折返后告诉司徒他们,让他们就在这上面看着我们,如果我们在草堆树丛里迷失了方向感,也好叫我们一下。

  我和胡宗仁顺着下坡往黄花园大桥的方向走去,在途径一个有着非常犀利名字的“情趣网吧”后,我们右拐进了一个小道上,曲曲折折的走了不远,抬头就能远远看见司徒他们。按照司徒交待的位置,我们一边慢慢爬坡,一面仔细寻找着司徒口中的那九龙柱。天气比较冷,那个时间在这附近散步的居民几乎都是老年人,而老年人是爬不到我们当下的位置的。我和胡宗仁分头找了大约接近半个小时,我才在杂草堆中找到了一块露出地面一寸左右的石头桩,我看那样子很像是经过打磨,但是却有因为年代久远被风蚀了不少的感觉,于是我喊胡宗仁过来,让他看看这东西像不像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他看了看,就对我说我们挖深一点看吧。于是我俩就在那用树枝和瓷砖片沿着边缘挖。

  幸运的是,当往下挖了一寸左右,一条蛇形纹路开始出现,接着挖下去,环绕着这个柱子,一共六条形态各异的蛇形雕刻清晰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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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10-31 10:31:0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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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这个蛇纹桩以后,我非常兴奋。我让胡宗仁继续刨挖着,好让更多的部分露出在地面。我则顺着那个小坡朝下走去,到一个能够让司徒他们看见我的地方,我对司徒他们挥挥手,意思是我们找到有价值的线索了。司徒则对我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于是我摸出电话给他打了过去。

  电话里司徒问我,找到几个柱子了,我说目前只找到一个,他又问我说,柱子上的蛇或者龙是几条?我告诉他,有六条。他沉吟了一会说,魁星楼的九宫顺序是按照后天数来设计的,你们找到的六条蛇,应该是位于九宫右下角的“乾”位。说完他要我站回到那个柱子跟前,按照山形计算出古时候观星台的正面方位,我用罗盘测了测方向,按照山势的走向,魁星楼理应是一个坐南朝北的方向,观星的方向是朝着正北方,我把这个结果告诉了司徒,司徒则说,那你现在站在你们挖到的那个石桩跟前,面朝正北,然后往正东方向寻找一下,看看能不能挖到另一个墙根,如果那个墙根上的蛇纹数量只有一个的话,那就是“坎”位,如果确定了其中的两个柱子的方位,剩下的七个也都能找到确切位置了,那么付强在这里埋下铁盒的位置我们也就能够计算出来了。

  于是我让胡宗仁跟着我一起朝着东面走,距离之前那个石桩大约在20多米的地方,有一个块略微突起的小土包,上面有石头断裂的痕迹,于是我跟胡宗仁就开始七手八脚的刨起来,这个过程就相对要麻烦一点了,因为我们不但要跟坚硬的泥土搏斗,还必须忍受着旁边一个垃圾堆散发出来的剧烈恶臭。果然如司徒计算的一样,那个石桩展露出来后,形状跟先前挖到的那个一致,但是上面只刻了一条,奇怪的是,这里却不是刻的蛇,而是有角、有爪、有鳞的龙。

  于是我再一次打电话给司徒,告诉了他这里刻的是龙,但是数量没错。司徒思考了一会,说等他在纸上画画再给我们打过来。挂上电话后我跟胡宗仁蹲下抽烟,于是我们聊起了关于付韵妮的话题,我跟他说话向来不会拐弯,于是我挑明了问他,你是不是喜欢上付韵妮那女流氓了。被我突然这么一问,胡宗仁有些诧异。不过他的反应告诉我,他其实是对付韵妮深有好感,只不过自己却一直没有察觉而已。他问我,为什么我会这么觉得,我只告诉他我觉得付韵妮这样的女人若非和咱们立场有差别,她的确是一个非常适合你的女人,但是现在我们自己的麻烦都很大,而她的身份现在有半敌半友。或许是我想得太多太复杂,我始终觉得如果此刻的胡宗仁和付韵妮在一起,会不会是付强及魏成刚等人设下的另外一个圈套。于是我告诉胡宗仁,喜欢谁是个人的自由,不过我希望在我们的事情解决之前,他还是尽量要跟付韵妮保持距离才是。胡宗仁虽然整天疯疯癫癫,但他起码不是个傻子,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于是拍拍我的肩膀说,兄弟你放心吧,我不会做任何伤害咱们这个团体的事情的,很多事情现在也不是考虑的时候,你放心,我懂的。

  他肯这么做,我很感激,也很放心。

  过了一会司徒师傅打来电话,他告诉我,魁星楼的位置在七星阵中是在开阳位,开阳在星宿里指的是武曲星,将开阳对应到天宫九格里,因为是位于摇光位后的第二个星宿,所以在九宫中对应的应当是“坤”位,而参照我们刚刚找到的乾和坎,九宫排列后坤位应该在坎的东北方,在乾的正北方,但是结合魁星楼的九宫顺序,司徒说,我们面朝正北站在乾位上,坤应当在我身后正南方,越过刻了七条蛇的艮位,再朝南走从乾到艮的同等距离,就应该能够找到坤位了。司徒告诉我,如果他这样的计算方式没有错的话,坤位上石桩的蛇应该是两条,而且付强埋的铁盒就在那里。

  老实说,我也只是填鸭式的记住了司徒的话,对于星相尤其是道家的星相,我是非常不懂的。挂上电话以后,我把司徒的意思口述给了胡宗仁,于是我们俩开始在最初挖到六条蛇纹的地方开始朝南走,那是一段上坡,直直走过去就是司徒他们目前所在的魁星楼的根基。我计算了一下从乾到坎的距离,大约是20多米,也就是说,从乾到艮差不多也是这个距离,而从艮到坤也一样。这样一来,就表示我们从乾沿着正南的方向走40多米,就应该能够找到坤。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坤位的石桩,是裸露在外的,非但如此,它还成了现在魁星楼连接地面的根基。因为我们在现在的魁星楼底下连接地面的地方,找到了这个和魁星楼联成一体的石桩,正如司徒的预测,上面刻了两条蛇。顺着坤位的魁星楼墙根朝着左面走,隔20米我们找到了刻了九条龙的“离”,再走20米,我们又找到了刻了四条蛇的“巽”。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找到的坎和离,不是刻的蛇,而是龙。我记下这个疑点,打算晚点问问司徒。

  我和胡宗仁在坤边上的石头缝里,拿出了一个小铁盒,这次付强不是埋下去的,而是塞到石头缝隙之间,我拿出铁盒后打开来看,里面有一枚古时候女人用的那种发钗,至于具体是不是古时候的东西我就无法确定了。另外还有两片黑色的打火石和一根大蜈蚣的尸体。我必须得承认,看到蜈蚣尸体的时候,我吓得差点从山坡上滚下去。因为我讨厌多足生物,当然我也知道付强装上一根蜈蚣的目的绝不会是为了吓得我滚落山下,然后半身不遂,而是需要用到这样一种诡秘的动物,来完成他的大法,只不过理由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罢了。

  我重新关上盒子,给司徒打电话说我们找到了,司徒说那好你们原路回来,我现在让两个女孩在这里等你们,我去把车开过来,接到你们就一起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对一些事情不怎么明白,于是就跟司徒询问,我到不是因为那些星位顺序而弄不明白,因为那本身就不是我本家的东西,我不懂其实也是正常。但是司徒告诉我,这些排列和推断,都是确凿的,如果今后有谁说我们的推断错了,你让他来说服我。我问司徒,为什么一和九对应的坎和离的柱子上刻的是龙而不是蛇呢?司徒说,这个他也不是特别清楚,只能告诉我他对这事的理解。因为在中国的古时候,尤其是在远古巴王时期,几乎全部人都把“龙”作为是一个瑞兽,当作我们的图腾,但实际上在很早以前,很多人是分不清楚龙和蛇的区别的。有些地方把蛇叫做小龙,有些地方却把龙称为大蛇,你们今天找到的魁星楼的旧石桩,它始建的年代没那么久远,是清朝雍正年间才修建的,而那个时期的人对于龙和蛇已经能够很好的区分,基于对龙的敬仰,和对古代巴人于蛇的尊敬双重考虑,才把这些纹路刻成这样。而“九”这个数字本身对于中国人来说是比较特殊的,九龙柱更是如此,因为在古代对于龙的传说中,龙是一个掌管天上人间的神兽,天地间总共有九条龙,每条龙都有九个儿子,但是龙的九个儿子却形态各异,已经不是龙形。而传统上说的“九龙”,每条龙都各自代表这一个神仙,青龙神广仁王、赤龙神嘉泽王、黄龙神孚应王、白龙神义济王、黑龙神灵泽王、东海广德龙王、南海广利龙王、西海广润龙王、北海广泽龙王,它们各自掌管一定的职能,维护天地间的正义平衡。

  我问司徒,那到底这世界上有没有龙啊?因为这个问题从小就一直在我的脑子里,我们华夏民族称之为“龙的传人”,而龙在我们中国人的记忆中,又是一个非常具体的、根深蒂固的形象,常常听到人说起,却没有人敢承认自己亲眼见到过,尽管后来慢慢长大,老师说的,课本写的,都说龙是一个被古人臆想出来崇拜的虚拟的动物,想要推翻这个世界上有神兽这样的说法,我却一直不曾这么认为,正如同鬼一样,多少年来一直被当作是封建迷信,是自己在吓唬自己,很多人爱看鬼片但又怕得要死,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心中一直有一个念头,反复在提醒他们自己,这是假的,这是假的,迫使自己不去相信自己身边一些有违科学逻辑的事情,这样的人,一旦遇到真的,往往也就晚了。而我常年跟鬼打交道,早已习惯。习惯的不只是鬼怪这样的现象,还有别人批判和质疑的眼光。

  司徒告诉我,他也曾经跟我一样纠结过这个问题,因为他不太相信古人会凭空臆想出这样一个有血有肉的动物来让自己去崇拜,龙有蛇的身躯,鹰一样的爪子,鳄鱼一样的头,羚羊的角,没有翅膀却能够在天上飞,没有鳍却能够水里游,中国的四大神兽里,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白虎朱雀玄武都是在现实生活中能找到原型的动物,难道古人创造这四大神兽的时候,偏偏就把青龙完全凭空捏造了出来吗?如果你说麒麟貔貅这样的瑞兽是被想象出来的我还能理解,但是龙,我说什么都没办法说服自己。司徒告诉我,也许龙这样的动物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已经绝种了。千百年来,因为人类而灭绝的物种,难道还少了吗?

  我想这也是他唯一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了,因为随着网络科技的发达,很多以往我们不为所知的奇闻开始被大家知晓,例如曾经轰动一时的营口龙尸事件,以及日本寺院陈列的龙骨,甚至连上海东方卫视的新闻画面里,播报龙吸水现象的时候,竟然真的有一条蛇形生物从天空中贯穿而过。种种目击现象却因为这样的生物太过于神秘而在未进入研究阶段就被否决,司徒还告诉我说,他记得《临安志府》中提到过,在中国的某地(请自行百度),有一个贫寒农家家里有一口水井,家里怀孕即将临盆的妇女到井边打水的时候被从井底泛起的一阵黄色光芒吸引,于是凑进去看,发现里面盘旋着一条树干粗细的黄龙,妇人受惊后,摔倒在井边,导致了孩子的提前出生,而这个孩子,后来做了中国的皇帝,嗯,尽管没当多少年,而那口井,至今都还在当地,成为一个传说。

  司徒说道这里,突然有些发火似的对我说,记住,我们的国家虽然是世界上最自由最开放的的国家,但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也别说,因为我们要留着这张嘴巴,要用它来吃饭的,明白了吗?

  我猛点头,很像啄米的小鸡。因为我深知司徒这话的意思。

  到家以后,我们把今天的收获尤其是在魁星楼找到的东西列入清单,然后聊了聊,根据司徒的分析,盒子里的打火石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途的,或许要弄明白付强这次的七星大阵所用的这些材料各自是用来干什么的,还得等到把剩下的一个铁盒子找到,或是找到付强逼问才能知道。那天,已经是1月5号,距离我们所推算的日期还有剩下的10天,付强的下落依然没有消息,司徒说,明天一早我们就前往十八梯一带寻找盒子,如果找到了,剩下的9天时间,我们就要用尽一切可用的关系和手段,来把付强找出来了,找到付强,不止是想要遏制他对七星阵的施法,也算作是给付韵妮跟付强彼此一个交易的砝码,因为不管怎么说,付韵妮此刻还在我们手上,从她口中对付强的描述,这个人虽然心狠手辣,但却并不是一个冷血的人,至少他对他的女儿还是非常爱护的。付韵妮出于正义感而选择了给我通风报信,而我却因为道义的关系在路上搭救了付韵妮一把,还因为她跟人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胡宗仁和付韵妮的关系却始终停留在那种有些暧昧的阶段,我想我们承诺付韵妮帮忙找到付强,她自己心里也清楚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只是我不知道她始终跟我们一样对此事绝口不提,是因为她觉得原本就该这么做,还是她的入伙本身就是一个阴谋。想到这里,我身上冒起一阵冷汗,我虽然一身痞气但是也算得上是个坦坦荡荡的人,这种勾心斗角不择手段的方式,我一辈子都没用过,说到玩弄心计,恐怕我和司徒加上胡宗仁都不是付强的对手,而从之前付强逃跑留下的诗看来,这人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至少在魏成刚这样强势的雇主前,依旧也是不卑不亢的。付强这个人,如果不是个非常铁杆的伙伴,就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可怕的敌人。

  到了晚上10点,我们几个才结束了聊天,而直到那个时候,我们才开始弄晚饭吃。大家都知道次日面对的也许会是我们整次事件的关键的一天,于是都打算早点休息,保证充足的精神。却在准备各自回房的时候,司徒的电话响起来。

  “喂,查到了是吗?太好了!”

    我们几人,听到司徒拿起电话说的这些话,全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进屋的脚步。当然胡宗仁不用,因为他自从把房间让给了付韵妮,他就只有睡沙发的命了。只听见司徒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走到桌前,拿起笔来,在纸上写着,一边不时从嘴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最后他说,好的,辛苦了,谢谢你。改天我带着小兄弟们上门来拜访你啊。

  我知道,司徒这通电话就是之前帮我们调查魏成刚的那个人。司徒挂上电话以后,看我们大家都在看着他,对我们说,魏成刚的身份查到了,大家还是先睡吧,这事咱们明天再说。

  我们依旧没有人离开,尤其是我。魏成刚的身份和背景和我有莫大的关系,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司徒这时候卖这么大一个关子,我怎么睡得着。司徒看我们大家都还是没有回房,说那好吧,大家再聊十分钟。不过我看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含着笑意,说明事情他已经掌握得非常清楚,甚至是胸有成竹。我们大家重新围坐在一起,除了我让彩姐先回去睡。司徒告诉我们,魏成刚的老家在重庆合川,父母双亡,自从他离开家乡出来上学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家里的事情都交给大哥魏成健在打理。包括自己父母的丧事。司徒接着说,这个魏成刚,虽然在家里是排行老二,但是却是魏家的独子。

  “独子?”我大叫道“怎么可能,他不是还有个哥哥吗?就你刚刚说的那个,叫什么魏成健的。就是当初被我俩弄掉的那个。”司徒点点头,说其实怪就怪在这个地方。当时帮我查消息的这个朋友也是觉得这有点不合逻辑,为什么明明是个两兄弟的家庭,却说魏成刚是独子。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魏成健根本就不是魏家的儿子,而是被魏家人收养的一个孤儿,父母是谁生辰几许都没办法查证了。经过当地的人打听,知道魏家夫妇在年近40的时候都还没能够生个孩子,以为自己是没有生育能力,就产生了去领养一个孩子来给自己养老送终的念头,因为在农村,没有子嗣的话,被人笑话也就算了,老了无依无靠,日子肯定很凄凉。后来大概也是缘分吧,魏家夫妇在回家路上,在回家必经之路一个叫做“土炮台”的地方,听到一阵孩子的啼哭之声,夫妻俩就循着声音去找,结果在一片人家种植的桂花园里看到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当时魏家夫妇还以为是桂花园主人自己家的孩子,觉得天气这么冷,把孩子放在户外很不应该,因为那个年代的人比较淳朴,虽然收入不高但是养活几个孩子还是没太大问题,所以遗弃孩子的事情并不常见,跟如今的我们不一样,虽然工资收入涨了好几十倍,但是却很多人养不起孩子。帮司徒调查的那个人说,魏家夫妇就把孩子带去找到桂花园的主人,主人却说不是他们家的孩子,于是如此一来,魏家夫妇才知道,这是一个弃婴。司徒师傅跟我们说,大概当初遗弃这个孩子的父母,觉得桂花园种植的家庭大概会给孩子一个比较不错的生活环境吧。可是那家人却不要孩子,于是魏家夫妇心想反正自己也没孩子,于是就把这孩子当成是菩萨送来的礼物,收养了下来,并给他取名字叫“魏成健”。

  我心中叹息,因为起码他刚出生的时候,绝不是那个刻意接近一个女人却是为了偷走女人孩子的命的人,孩子的眼睛都是纯净的,只是在生活的过程中,不免接受了一些让人发生改变的信息,有些人会迷途知返,有些人却越陷越深。魏成健就是这样的人,人的贪婪一旦作祟,谁都可能变成魔鬼。

  司徒接着说,本来魏家夫妻对魏成健也是疼爱有加,不过几年后,魏家的女人却自己突然怀孕了,全家都非常开心,觉得总算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对魏成健变得刻薄,依旧对他视同己出。但是魏成健在很小的时候就听同村的人说过自己的身世,他一早就知道自己是个被收养的孤儿,这种特殊的经历让他比同龄人要早熟,弟弟出生以后,魏家人给他起名叫“魏成刚”,从那时候起,魏成健就把自己的身份摆放得很微妙,虽然自己的养父养母对自己也是一视同仁,但是他却开始处处都让着自己的非亲弟弟,吃的让给他,玩的让给他,后来因为中国的政治变革,许多农村人失去了土地,虽然给过赔偿金但是那点小钱能坚持多久呢?土地才是一辈子的资源。家里突然穷了,开始有些捉襟见肘,弟弟也到了快要念书的年纪了,于是这个时候,本身都还是个小孩子的魏成健,坚决地选择了辍学,把念书的机会让给自己的弟弟。养父养母虽然对他这样的举动感到心疼,但是也知道他是在想办法给家里减轻一些负担。因为当年毛主席说我们要普及义务教育,孩子念书不要钱,学费是免了,学杂费却越来越高,高到一些家庭渐渐承受不起,并且从那时候开始坚信花了高价钱念书,就一定要念个有模有样。

  司徒师傅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说,如果从人的角度来说,魏成健是个好孩子,只可惜后来走了弯路。但是从儿子和兄长的角度来说,他是个好儿子,也是个好哥哥。司徒告诉我们那个去合川当地村庄打听的人,回来把这消息告诉了司徒的朋友。司徒在听到以后也有些不相信一个那么好的孩子,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害人摞命的凶手。

  司徒师傅接着说,后来兄弟俩的父亲去世了,家里就只剩下妈妈跟年迈的奶奶。而且奶奶曾经中风过,生活基本上没有办法自理,于是母亲就花了比较多的时间来照顾亡夫的母亲。魏成健起初是在家里面帮着妈妈种地,好让妈妈多点时间照顾奶奶。到了魏成刚即将要升高中的时候,学费突然高了不少,而魏成刚又是个学习非常用功的人,很有希望能考上大学,这个时候,魏成健就跟家里说自己要出去打工,然后寄钱回来。供弟弟念书。尽管母亲挽留过但是魏成健还是坚持离开了家。就这么过了段时间,魏成健就开始往家里寄钱,是他寄来的钱,才支撑魏成刚念完了大学。

  司徒告诉我们,在魏成刚念完大学之前,他都一直是个好人。而魏成健在离家以后,就遇到了他的师傅,于是开始学习道法,但是师傅去世得早,也没把门派的高深道法教给他,他急切的想要多挣钱回家,于是就辞别师门开始在各大城市游荡,期间的确也用自己所学的皮毛给人解决过问题,从中牟取利润,也正是这一笔钱补贴了家用,让魏成刚上完了大学。但是后来自己却通过学习了一些歪门邪道,从此就偏离了方向,变成一个坏人了。司徒说,即便是一个靠伤害他人来让自己获得利益的人,但是他对自己家里人还是真的很好,弟弟大学毕业后没回重庆,在当地找了工作,但是觉得不顺心,是魏成健拿了一笔钱让魏成刚开始做生意。魏成健自己表面上是一个配件商人,其实他的配件生意一直也不怎么红火,赚的钱他只用来管自己糊口,而通过道法赚来的钱,则用作于给家里和弟弟。后来母亲和奶奶去世了,魏成健处理完丧事,就没有再离开,一直呆在重庆。我问司徒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说自从前阵子你出事以后,魏成健的事情我透过上次联系带走他的师傅得知了,当时他在师门石洞里被罚面壁了三个月,还被自己的师叔师伯锁了眉,他从此就跟个废人一样,而他师门的人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严重有损师门戒律,就让那些恶果反噬他,以此做为惩戒。那天晚上接到你的电话以后,我就马上问了那边的师傅,说他几个月前感觉人快死了,气息奄奄,于是就联系了他唯一的亲人,也就是魏成刚,要他来把人接走。此刻的魏成刚,已经由当初那个投机倒把的小商人,变成一个旗下拥有连锁超市、旅行社、地产和酒店的大老板。因为主要的生意集中在两广一代,还曾经被评为两广地区的优秀青年企业家。不得不说,这人是个人精,看上去普普通通一个人,却非常善于做生意。他看到自己哥哥的下场以后,想起哥哥对自己的好,于是决定实施报复,也就是现在咱们所经历的一切。

  听完以后,我感到特别不是个滋味。按道理说,兄弟俩其实都算不上是坏人,只是因为哥哥走了歪路,导致自己受到相应的惩罚,而弟弟却因为自己的兄弟之情,而选择了一条极端的路。按理说,像魏成刚这样身份地位和权势的人,要弄死我简直就好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但他却选择了用我来给他哥哥续命的方式,一方面报了仇,一方面也救回了他的哥哥。如此说来,司徒不过是我当初弄魏成健的时候的一个帮手,而我反倒成了被憎恨的元凶。这些事情,让我想到了人性,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一把双刃剑,在用这把剑保护自己的同时,也毫不留情的伤害了他人。事实上当初我和司徒弄魏成健的时候也是一样,我们用计谋和手段保护了自己,却伤害了魏成健,而魏成健用道术保护自己,却害死了楚楚。人究竟该怎么做才对,这个道理我至今也想不明白。

  但是我知道,要做好人,起码要做个自己心目中的好人。

  司徒接着说,消息就差不多是这些了,对了,他说目前还查不到魏成刚把魏成健安置在什么地方,但是魏成刚最近手上的生意都在交给自己的老婆打理,他则带着一部分人回了重庆,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目前看来,他的全部重心就在维系他哥哥的生命和对付我们上了。也就是说,他的哥哥也一定在重庆,我的这个朋友还说,他试图从魏成刚手底下的人打听点消息,最后一次他公开露面,是大概一周前去了牛角沱和上清寺一带,据说是去拜神去了。

  我有些纳闷,那一代有个什么神可拜的?一没有道观二没有寺庙的。于是我问司徒说,难道魏成刚本身是什么宗教的教徒吗?否则他为什么要去拜神,他的行为本来都是在逆天而行了。司徒摇摇头说,他也没怎么想明白,我们民间所谓的拜神,无非就是拜拜观音或是老君等,难道他是要拜土地公吗?

  司徒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含笑,有些调侃的意思。突然他表情严肃起来,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我问他怎么,他对我伸开手掌,意思是让我不要打断他的思路。我赶紧收声不敢说话,终于过了十来秒钟,他说,我明白了,我知道他最后一次露面去了哪里,是拜什么神去了!他兴高采烈的对我们说,我差点忘了,他们本来是合川人的这件事!

  我很是不解,于是问他合川人有什么特别祭拜的神吗?他说那到不是,因为现在合川也作为重庆的一张旅游名片,钓鱼城也是全球闻名。古时候的蒙古成吉思汗带着铁骑一路杀到了欧洲的莱茵河,建立了世界上迄今为止最大版图的国家。这些你们都是知道的吧?我们点点头,这点都不知道,我还怎么冒充知识分子。司徒接着说,成吉思汗的儿子当中,有一个名叫托雷的,拖累的长子,叫做蒙哥。当时他带领着蒙古兵,横扫了欧亚非三大洲40多个国家,在窝阔台死后登上了可汗的宝座,接着他挑起了和宋朝的战争,先由北至南灭掉了金国,再由西至东灭了吐蕃和大理,于是在版图上对当时的南宋形成了一个包围的态势,但是在蒙哥率领军队打进川地的时候,却在现在的合川钓鱼城遭到了顽强的抵抗,宋军的死士玩命的攻击蒙古军队,造成了很大的伤亡。眼看久攻不下,蒙哥着急了,于是他亲自上了前线,为了给将士们打气助威,好让大家借着他这个蒙古可汗的威名一举攻下钓鱼城,为东进湖广铺平道路。却在督战的时候,被宋军的飞蝗石击中,身受重伤,最后不治身亡。蒙古大汗,就这样死在了天险川地。

  胡宗仁打断司徒说,不对呀,我看那什么神雕侠侣,说蒙哥是在襄阳被杨过砸死的呀,司徒摇摇头说,那是因为小说的需要,史实却并非如此,要不你看那些小说,为什么都要加上一句“纯属虚构”呢。胡宗仁挠挠头,说原来是这样,看来我得恶补一下历史才行了。说完他用手肘碰了碰付韵妮,嬉皮笑脸的说,我觉得你吧,要是再生猛一点,也许就也是个行侠仗义的侠女了。要是你是侠女的话,那我就是个大侠客了。我翻了翻白眼,因为我不明白为什么胡宗仁总是在大家聊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些无厘头的句子。于是我告诉他,要是付韵妮是侠女的话,你也不是侠客。他问我为什么,我说因为侠女是应该跟神雕在一起的,所以你是一只雕。

  说完我提起一只脚的膝盖,然后伸出双臂展开,“呱~”的一声模仿雕的样子。

  司徒笑呵呵的看着我们闹,然后接着说,虽然蒙哥死在钓鱼城了,但是却没能阻挡南宋的灭亡,蒙哥的弟弟忽必烈继位以后,南宋压根就抵挡不住,很快就彻底灭亡了,建立了元朝。我们以前说到元朝总以为成吉思汗是开朝皇帝,实际上他一直是大汗而并不是皇帝,开朝皇帝是忽必烈,也就是成吉思汗的孙子,是为了纪念祖先,才追授了成吉思汗和蒙哥的帝位。司徒还说,虽然最终中国第一次被外族人统治建朝,但是川人的彪悍勇猛,击杀蒙哥,也多少是在为南宋的灭亡延缓了时间,川军也因此声名大噪。

  我点点头,但是我依旧不明白,司徒说的这些关于合川钓鱼城的事情,跟魏成刚和我有什么联系,话说魏成刚去拜神,莫非是在拜蒙哥?不应该吧。司徒笑笑说,那倒不是,我说这些,只是因为他们兄弟俩都是合川人,而且魏成健是被魏家夫妇在“土炮台”捡到的,而土炮台估计就是当年抗击蒙古人的一个战场吧,这只是我的猜测,假若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魏成刚应该是去了牛角沱的江边了。我问司徒他去那儿干什么,钓鱼?又不是钓鱼城。司徒说,你还记不记得在上清寺牛角沱的嘉陵江边上,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我说记得啊,每次过桥都能看见,但是从来没有去过。司徒说,最近这是枯水期,石头露出了水面,自打三峡工程蓄水以来,那石头大部分的时间都被淹没在水下了,我猜测正是因为当下枯水,魏成刚才去了那儿拜神。我问司徒,那有什么神好拜的?

  司徒告诉我,那块石头,叫做纱帽石,从有嘉陵江流过重庆的时候起,那块石头就一直在这里,它的年龄,比重庆的历史要久远得多。魏成刚是一个生意人,做大生意的,多少都有些信奉鬼神之道。说是拜神或许有些不合适,因为那个人并不是神。就好像工匠奉鲁班为神,小偷拜东方朔为始祖一样。魏成刚祭拜的,应该是一个叫“董尽伦”的人。我问司徒,董尽伦是谁,他说董尽伦是一个合川走出去的官员,明朝万历年间,曾经在甘肃某地任职,因为常年实施仁政,于是深受百姓爱戴。后来辞官回了合川,靠着朝廷的俸禄,在合川当地也是富甲一方。后来,一个世代受到朝廷眷养的彝族土著酋长,名字叫做奢崇明的人,骁勇善战,且刚愎自用。于是在川东地区发起叛乱,割据西南一方,后来攻打重庆等地,建立了大梁证券。奢崇明的举动引起了董尽伦的震怒,于是他变卖家产,自己组织了义军与奢崇明抗衡,形成了和奢崇明江北江南各占一方的态势。但是后来由于战术上的失误,董尽伦在率领将士过江杀贼的时候,并没用等到全部将士集结整齐,于是势单力薄,中了奢崇明的埋伏,在纱帽石边上的嘉陵江边,被凌虐浸水致死。

  后来百姓为了纪念董尽伦,就常年在江边放河灯祭拜。而因为那块巨石因为形状跟明朝的乌纱帽非常相似,于是就叫做纱帽石。后来明朝的吏部侍郎,在这块石头上刻下了“董公死难处”几个大字,后来明清直至民国期间,众多文人墨客和普通百姓,都念及董尽伦是一个难得的好官,庇佑了一方水土的百姓,于是纷纷在这里来祈福许愿,在石头上刻下了很多题刻。那些题刻至今依然清晰可见,只不过由于下河道的路比较难走,尤其是修建了滨江路和轻轨以后,去的人少得可怜,很多重庆本地人甚至不知道这块石头有什么故事。再加上三峡库区蓄水,这块充满人文和传奇的石头,就更加不被人所知了。魏成刚去祭拜董尽伦,也许是在求一个心理上的安慰,毕竟我想他也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有违天道,恰好董尽伦也是合川人,他的此举,想必也是因此吧。

  听完司徒的叙述,时间已经接近凌晨。我问司徒,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应该根据目前掌握的行踪,调整一下我们的步骤,先乘着枯水期,到江边那个纱帽石去看看,也许能够找到一些魏成刚留下的蜘丝马迹。司徒摇摇头说,那倒是不必,我们只需要明白,魏成刚做下的这一切,他其实是心里很虚的,只是由于事已至此,他根本没有后路可退,只能一意孤行了。司徒说,掌握敌人的心理也非常重要,因为他越是害怕的东西,就越是格外小心,他之所以祭拜,是为了求个安心,他也害怕自己会遭受到报应。所以这种心理也是魏成刚的一个软肋,我们要在后面直接面对他的时候,作为攻击他的方式之一。

  我点点头,司徒说得有道理。正如同我小时候偷偷捉了邻居家里的信鸽,然后当肉鸽子烤来吃了,本来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谁知道在我家灶头被邻居找到了一把鸽子毛,于是手拿着毛到我加兴师问罪,我妈不但赔了信鸽给人家,还让我领教了一把组合拳的滋味。从此我便一直深信,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只要你做过,就永远不要侥幸以为会轻易逃脱。

  司徒喝了一口水说,明天我们大家计划不变,还是要先继续破掉最后一阵,只有找齐了全部东西,我们才有机会分析出这个阵的玄机所在,运气好的话,我甚至可以教你和胡宗仁一个办法,反制住你们身上的那个红衣女鬼,让它听从你们的指挥,也许我们还能用这只女鬼对魏成刚魏成健兄弟实施反噬,只有把一切的根源斩断,我们才有机会赢。

  司徒顿了顿说,这当中,还有个付强,我们必须要及早了解此人的动机和立场,防住他,就是捆住了敌人的手脚,手脚一旦被束缚,看下敌人的头脑就不是难事了。

  那一夜,我特别紧张。第二天将会面临什么,我还一点都没有准备。只是上床以后,就开始焦躁地等着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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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10-31 10:34:23 | 只看该作者
14年猎鬼人 番外 长梯+二九

一整晚没有睡好,我竟然破天荒的比司徒师傅更早醒来。心想着今天是最后一个星位了,于是我就提前打算到厨房给大家准备点早饭,好让大家不在家里耽误过多的时间。路过客厅的时候胡宗仁正用一种难看的睡相继续睡,让我疑惑的是地上竟然有好多揉成一团的卫生纸。我真希望这是因为胡宗仁昨天晚上想念妈妈了,然后偷偷哭泣所留下的。我虽然不算是个勤快的人,但是我也知道早餐的重要性。只要我没有睡过头,早餐是一定要吃的。司徒师傅家里已经没有太多的食物,于是我就只能给他们煮了科学家荷包蛋。

  大概到了7点的时候,司徒出了房间,他先拍醒了好像正在做着春梦的胡宗仁,让他去把付韵妮叫起来吃早饭,我则把荷包蛋给大家端上桌子以后,就去叫彩姐起床。一个早餐的时间,我们大家都没怎么说话,甚至连胡宗仁也是一样。也许大家此刻心里想得和我差不多,今天即将面临七星阵的最后一个星位,如果这一个破了以后依旧没有办法使局势变得明朗起来,接下来的路又必将是一个完全让人没有准备的开始。

  从司徒师傅家里开车到十八梯需要大概20来分钟的时间,当然这还必须是不堵车的前提下。而十八梯位于解放碑商圈,是重庆所谓的CBD地带,各行各业的精英都在这里工作,交通非常拥堵。于是我们不得不选择从菜园坝方向上到中兴路,司徒把车停在了重庆报社附近的停车场以后,带着我们步行朝着十八梯走去。

  十八梯尽管是毗邻商圈解放碑,但是却有着天壤之别。这条从山上到山下的石阶梯坡道,几乎就是一个老重庆的缩影,如果说解放碑商圈是一个繁华富饶的地方,那么十八梯就俨然成了个贫民窟的样子。我没有瞧不起那里的居民的意思,而是觉得那儿的生活更加质朴宁静,即便是紧挨着的得意夜场通宵灯火辉煌,音响震耳欲聋,十八梯也是个安静的小角落,甚至还能听到猫爬上屋顶,踩破瓦片的声音。在走到十八梯的下坡口,较场口这一段的时候,司徒站在梯子边上遥望下去,似乎是在追忆这份原汁原味的老重庆。十八梯是由一条蜿蜒曲折的青石梯坎延绵到山脚厚慈街一带的小路,途中还有不少更加狭窄的小路。因为地势的特殊,在重庆日新月异的变化当中,这里迟迟没有被开发,因为只能步行无法通车,这里也成为了一些犯罪活动的高发地点,例如毒品买卖和抢劫犯罪,路很窄,且支路众多,他们一旦有了一点风吹草动,立马就会逃跑得无影无踪。尽管开发力度的欠缺,却反倒成了这里的一道得天独厚的保护屏障,老重庆的样子,只有在这儿才能感受得最为真切。

  司徒遥望了一阵以后,带着我们走了下去。十八梯我来过不少次,因为我在这一带有个朋友。他是一个在附近比较有名的水碗师傅,水碗师傅大多是女性,俗称观花婆,而他却是罕见的男人从事这个职业的。早在2004年的时候我曾与他一道给渝北区龙兴古镇上的一家大宗祠人家处理过一桩鬼事,我也因此才结识了那个坚守承诺60年的老道。按照我们最初对摇光这个星位的分析,我们的疑点集中在这十八梯上的一些路灯柱子,因为我和司徒都曾经注意到过这里的路灯有少许一些的架立,似乎不太合乎常理。而且我们并不知道付强是把盒子藏在大道上,还是小道上。

  我问司徒,要不要去买一份地图来?他说不用,地图范围太大,这一片又太小,根本找不准。要不这样吧,我们顺着走,把每一根路灯的位置根据我们走的路径标注出来,然后我们再来分析看有没有可能组合成的七星阵。我点点头,我想目前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我来负责画,胡宗仁则负责寻找这附近是不是有什么新的线索。十八梯不算太长,但是这样一根一根的画,等我们走到厚慈街口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三个小时。这期间胡宗仁已经不知道骂过多少句脏话,也不知道被付韵妮打过多少拳。彩姐则是一声不吭的跟着我,她是我们这群人当中文化程度最高的一个,此刻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到了厚慈街,胡宗仁吵着说他饿了,要吃东西,我白了他一眼说你想不想吃我的鼻屎。司徒说,现在才10点多钟你这时候吃什么饭呀,抓紧时间,咱们再走到较场口去,一边走一边核对下我们之前标注的位置是不是正确。于是我们一行人又开始由下至上的爬到了坡顶,不过这次就快得多了,我也在路上反复核对每根灯柱的位置,因为这可能是我们所能想到的唯一线索。到了较场口以后,司徒带着我们去吃了眼镜面。这是一家犀利无比的面馆,据说店老板是戴眼镜的两兄弟,所以就叫做眼镜面。我是个对面食极其钟爱的人,在到处都是美味面条的重庆,眼镜面的味道却让我觉得非常霸道。吃完后我们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拿着我之前画的那张图纸,反复计算着任何一种可能性。

  十八梯上的路灯比较奇怪,通常路灯都是修在道路两侧的,而这里却时不时有路灯修在了小径的入口处,造成两个路灯柱子紧邻的现象。司徒告诉我们一个故事,在当年日军对重庆进行大轰炸的那几年,重庆老城里的人民死了很多,如果说重庆大轰炸遗址那个防空洞里闷死了数万人的话,那那些还没来得及躲进洞里,或是还在家里听到空袭警报就逃出来的人,大多数都死在了逃亡的路上。日本飞机丢下的炸弹,让当时的渝中人民饱受摧残。十八梯则是作为一个被轰炸得极为严重的区域,而且死亡人数非常多。司徒告诉我们,因为十八梯的路一直都这么窄小,而且距离平路相对遥远,轰炸机来的时候,光是跑到平坦的地方都要花不少时间,这当中还不考虑体力不足的问题。于是数以千计的老百姓尤其是住在十八梯的手工匠人和贫民,不少都横尸在梯坎上。司徒顿了顿说,你们还记得当时有一年搞防空演习的时候,电视里反复滚动播出的那些黑白照片吗?那些就是在十八梯拍摄的,是一个德国记者照的,不管是男人女人还是老人小孩,日本人的飞机一来,谁都逃不了。

  说到这里,胡宗仁再一次完美的展示了他的愤青本质,他狠狠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义愤填膺地大声说道:“可恨的小日本鬼子!”引起周围邻座的人诧异的眼神,我们四个都觉得挺丢人的,于是默默低下了头,看着自己吃剩的面碗。

  司徒接着说,后来日本人打跑了,蒋介石邀请毛主席来重庆见个面开个会,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还不是各自党派的最高领袖,第二次见面才是,这就是有名的重庆谈判,不过谈判进行得非常没有内涵,蒋介石表面上对毛主席的要求表示默认,私下里却派遣特务在重庆制造一些事端,因为重庆是抗战时期的陪都,当时蒋介石在对抗日本的事情上,还是非常给力的。所以在陪都时期,重庆人民对于蒋公大部分的情感还是在爱戴,因为他至少是在保护这满城的百姓。正是因为那些年蒋介石在重庆的威望树立的比较高,所以当这些被蒋介石自己制造的事端出现了以后,很多老百姓就把祸根归结到了毛主席的身上,当时的民盟主席张澜老先生立场虽然偏向于毛主席,因为只有毛主席所争取的多党共治得以实现后,民盟人士才有可能在政治上参一脚。不过在做法上,张澜却迟迟在等着双方各自的表态。虽然最终签订了双十协定,也很快变成一张废纸。司徒转头问胡宗仁,你这莽夫,你知不知道当时在协定签订后没多久,这一代发生了什么事?胡宗仁摇摇头。司徒哼的冷笑了一声,那意思好像是在说没文化真可怕。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司徒也渐渐学得跟我一样坏,喜欢戏弄和打击胡宗仁了。彩姐这时候插话了,她说是不是那个较场口血案?司徒点点头,果然念过书的就是不一样。

  司徒说,当时为了庆祝抗战胜利和国共谈判,重庆的文化界和知识分子在较场口一带搭建了很多戏台,有的用来表演话剧,有的用来发表演说,有的用来表达对新政府的憧憬。正当广场上的人群情激昂的时候,一群被蒋介石的爱将陈立夫指派的特务混进了人群里,对着那些爱过知识分子开始毒打,顿时广场上乱成一团,不少我们熟知的社会名人都被打了,李公朴、郭沫若、陶行知、马寅初都没逃过毒打,警察管不住,因为警察是受命于地方,而特务是直接听命于国民党的高官。后来,周恩来和冯玉祥赶到现场,那些特务害怕被查出来问责,才纷纷逃走。冯玉祥觉得这脸丢大了,因为他虽然心向新政府,但毕竟是国民党的高官。而这一闹剧却发生在政治对手周恩来的眼皮底下,虽然大家都没把话挑明了说,但是谁都走到这场混乱是国民党单方面制造的。冯玉祥和蒋介石是多年的老交情,有些话也不方便明说,在冯玉祥离开重庆以后,蒋介石开始秘密查办一些激进人士,很多都在十八梯附近被暗杀,然后丢弃在棚屋区的臭水沟里。司徒指了指十八梯的方向说,刚刚我们来回走了两次的那条路,底下除了那些被日本人炸死的亡魂外,还有不少含冤死去的民间志士。这也是为什么我当初判断十八梯的原因之一,因为这一代实在是怨气很重。

  司徒接着说,在上个世纪90年代的时候,本来有一次把十八梯的范围纳入了规划,要整改美化。却在开挖靠近较场口方向一侧的背街的时候,挖到了一些当时被冲进下水沟,没来得及被人运走的尸骸,施工的人认为这是件晦气的事情,但是工程不能断,就继续开工。可是没过几天,施工队就接连遭遇了怪事,有人晚上走在路上,会突然感觉后颈窝有人在吹气,而且气是那种凉气。转身一看却没人,还有施工队的工人晚上突然冷醒,发现窗子边上站着一些满脸血污,民国打扮的人。于是当官的认为大概是挖的时候动到邪物了,就找来道士做法,要超度亡灵,我就是当时受邀的其中一个道士。

    我听到这里,顿时对司徒肃然起敬,要他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告诉我们当时他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把这儿的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告诉了雇主,并且那时候这里的路更加烂,和解放前的区别并不大。他也曾用罗盘探路,发现满满当当都是冤魂,而冤魂那时的突然同时出现,是因为施工打扰了它们原本的安息。后来他和其他几个道士送走了几个比较厉害的,剩下那些虽然无害,但是早晚会弄出点动静,让周围居民察觉到这里突然闹鬼,到时候势必会造成流言四起,这些都不是当官的愿意看到的,于是他们让司徒等人想想办法,司徒他们一商量,给出的结论是,十八梯的形状从较场口到厚慈街,大路是比较笔直的一条,但两侧有很多小路,而且房子都是一幢一幢的单独存在的,这就造成这条路看上去像是一根巨大的蜈蚣,周围的小径就是蜈蚣的脚。本来这样的风水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因为挖到了遗骸,而导致了鬼事的发生,且一发不可收拾。我问司徒最后是怎么解决的,他笑笑说,这就是风水的问题了,既然因为开挖而破坏了原来的风水,导致一些以前没发生的怪事发生了,就要想办法把这个漏洞给补上,就好像一个盆子装满了水,突然被人捅了一个洞出来,这时候你需要做的不是去追究捅出洞的这个人,而是想办法要留住盆里的水,唯一的办法,就是补漏。司徒说,当时他们众多师傅提出两个方法,一个是将原有的下水管道重新按照易数风水来重新架设,镇住地底,另外一个是架设电线杆,路灯等,好像扎针灸一样,每一根的位置都是有讲究的。镇住地面,可保证十余年的太平。胡宗仁插嘴问,才十多年时间,那十多年以后又怎么办?司徒笑了笑说,这不马上又被规划要重新整治建设了吗?

  我问司徒,那些当初没被你们送走,却被你们布阵镇压住的冤魂现在怎么样了?他告诉我,十多年过去了,也许有些已经走了,也许有些还留在那里徘徊,一次一次重复着自己当初死去的悲惨模样,我们的布局虽然镇压住它们不得在人间作怪,但终究也是非常可怜的。司徒说,不过他已没有任何办法了,因为战争和政治死去的人太多了,几乎都是冤死惨死,如同地震一般,数量过于巨大,换成谁都没有办法一个一个带走的,你看那些但凡发生过屠杀或人口大量死亡的地方,附近必然有用于镇压的东西,例如牌坊,例如八卦图,或者石碑等等。你们也许不知道,就在我们身后的解放碑,年年都有人来凑热闹听新年钟声,可是谁走到这解放碑埋在地底下的基座里,曾经被水泥浇筑了多少经书袈裟降魔杵进去?地下道的钥匙多年来一直被市政的人掌管,如果我今天不告诉你们,你们会知道吗?

  作为重庆人,我熟知解放碑,只不过我对那四个方向容易迷糊。我也曾是新年凑热闹听钟的其中一人,我却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踩在我们脚底下不远的地方,竟有为了镇住亡魂的秘密。

  司徒把刚刚我标注了电线杆和灯柱对那张纸递到我们中间,他已经用笔描出了一个看上去很像是七星阵的连线,因为我们本来也是估摸着画的,不会非常准确,但求大致上误差不大也就可以了。司徒说,这些点我是经过选择的,不仅仅是大路边的路灯柱,还包括挨得很近的小路上的,这些路灯这几年修缮过,我也是因为当初听说这里修缮了,还特地跑来看了看,生怕因为胡乱弄破坏了我们原来的风水,我也正因此才察觉到这里的路灯排列有些奇特。

  说罢司徒指着他描出的七星中的勺把顶端,告诉我们如果没有计算错误,应当是在这个点。这个星位叫做摇光,指的是“破军”,除了字面理解的“击败”以外,它还有“压迫”和“奴役”的含义在,估计付强当初在布阵的时候,就把这里当作是击败我们的一个关键,击败了自然也就有了奴役。而压迫则是跟这破军本身有关联,你们都知道鬼压床吧?有些人一辈子不会被压一次,而有些人一个礼拜却会被压好多次,所谓的那些驱邪或破鬼压床的咒,如舌顶上膛,念经文口诀或是破口大骂,这些说穿了就是用来壮胆的,人鬼两道,就好像是一个跷跷板上的两个体重一样的人,原本应该让跷跷板保持平衡,但其中一个若是多吃了些,或是另一个刚刚上完厕所,两人的重量就会或多或少的发生一些改变。鬼压床的现象大部分也是因此而出现,一个人如果身体虚弱了,就容易被一些比自己强大鬼魂侵蚀,阴气重阳气弱的表现,而念口诀和大骂,就是给自己吃定心丸,让自己的阳气增加,从而克制住对方的阴气,也就自然解开了。早我们道学里,鬼压床就是一种“虚火扰头”的情况。但是如果鬼压床因为七星的关系特别是破军的话,可能就相对麻烦了。不过长期被鬼压床的人,可以试试佩戴紫水晶,紫水晶每隔2个月就净化一次,用玻璃杯或者玻璃碗,装入净水,撒盐,浸泡24个小时,所吸附并转化成阳气的阴气就会消除干净,科学上把这种方式叫做“消磁”。鬼不就是阴气构成的磁场吗?

  说完他看了看我,然后摇头说,你不可能鬼压床的,你整天像只猴子一样,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我开玩笑说,压我没关系,只要不是个男鬼就好,漂亮女鬼压多久我都没意见,哈哈哈哈。因为那句“哈哈哈”,我收获了一个巴掌作为代价。当然,这一招是彩姐打出来的。

  司徒说,好了,我们就直接去那个路灯柱看看去吧,今天时间还算早,这么快就找到了,我们也好早点回去把这些物件分析分析。于是我们从眼镜面出来,再一次去了十八梯。司徒所标注出来的摇光位离较场口方向的出口并不远,我们走下去不到5分钟就到了。

  这根路灯柱子看上去和附近的几根有些不一样,也许几年前的那次修缮并没用换掉这根,而只是刷上了一样颜色的涂料。这根路灯柱位于一个堡坎和石梯的边缘,灯罩好像是勺子一样的形状。周围的灯柱大部分都是固定在水泥浇筑的地面,唯独这一根的底座,是一片泥土,这也更说明这根灯柱和周围的不是同一个时期的东西。

  司徒探出头去,在堡坎一侧看了看,然后把头缩回来,摇了摇头说,堡坎上“连儿石”的缝隙都被水泥堵上了,看样子付强没有把东西藏在缝隙之间。我想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一天前我们在魁星楼找到的铁盒,就是在石头缝隙里找到的。然后我和司徒还有胡宗仁三人都蹲在那根路灯柱底下,仔细观察折那里的泥土。胡宗仁说,会不会也是埋在这下面的,于是他取下自己身上的钥匙,用一个比较长的钥匙在泥土上戳了戳,突然他对司徒喊道,师傅你快看,这里的土比周围的要松,而且下去小半寸的地方就有个硬硬的东西!司徒顺着他说的地方看过去,自己也伸手指到胡宗仁戳出的洞里摸了摸,于是他满脸惊喜地说,没错了,盒子就在下面,赶紧挖出来吧。接着我跟胡宗仁七手八脚的刨着土,因为并没有埋得很深,所以很快就被我们挖了出来。我把盒子上的泥巴拍掉,然后把盒子递给司徒,让他来打开。他打开一看却惊呆了。司徒有些慌乱的叫着:“怎么会呢?这盒子里的东西呢?”

  我也是大吃一惊,赶紧凑过去一看,盒子内侧,除了那层镀成金色的内壁以外,什么都没有。这一下非常出乎我们的意料,因为在之前找到的六个盒子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东西在,尽管当中很多我们并不知道用途是什么。眼看七星阵就要被我们全部破除,这里的盒子居然是空的!

  我眼望着司徒,几度想要说话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司徒也是一脸苦恼纳闷的看着我,胡宗仁从我手上接过盒子去,拿到付韵妮和彩姐身边,大家还在继续看,检查是否在盒子的夹缝里有没有我们漏掉的东西。随后胡宗仁对我和司徒说,会不会是在埋盒子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出来,我再去找找那泥土中有没有。说完他就蹲下继续在之前被挖了一个小坑的泥土里寻找着。片刻后,胡宗仁大叫起来,你们快过来看,这灯柱上刻了字!

  我跟司徒赶紧循声过去,我俯下身去一看,在这个路灯柱底部靠近地面的位置,有一首诗,自己清晰,但是并不明显,可以看得出,刻下字的时间就是最近。最让我惊奇的还是诗的内容:

  “一身铁骨河山傲,追魂夺命何需刀。山野匹夫苍天骂,隐踪弥忘二九道。”

  司徒也蹲下来看到了这首诗,我问他,这不是付强写在自己家的镜子上的那首吗?司徒没有回答我,只是皱紧眉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我赶紧叫付韵妮过来看看,看下这是不是她父亲的字迹。付韵妮过来看了以后说,没错,父亲的笔迹就是这样的,苍天的“苍”字,那个草字头,他从来都是写两个“十”来代替草字头,这是繁体字的写法。而且那个二九道的“道”字也是一样,父亲喜欢写反笔画,总是先写走之旁,再写里面的字,这很容易就认出来。

  虽然我们大家都知道这全部的盒子都是付强亲自埋下的,但是就时间节点上来说却显得有些矛盾。因为这个七星阵布下的时间应该差不多有接近一个月了,而付韵妮回家发现镜子上的这首诗,却仅仅是几天以前的事情。没有理由付强在离家逃亡的时候还写下一首自己早前写的诗,来表达自己的气节。如果把时间顺序颠倒一下,假如付强在自己家镜子上写这首诗在先,而在路灯柱上刻下在后的话,这就说明,付强离家后,还特意来了此处,刻意在此刻下这首诗。甚至是他自己取走了盒子里的东西,还把诗作为线索,让我们发现。

  我越来越不懂这个瘸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司徒依旧没有说话。于是我们静静地等着,是等他给我们一个斩钉截铁的答案,因此此时的我们已经没有余力再去费尽心思的猜测了。

  过了一会,司徒站起身来,伸手锤了锤自己的腿,好像是蹲得太久,有些麻了。不过当他站起来的时候,眉头却舒展开了。他对我们大家说,我觉得自己的修行还是不够,对于付强留下的这首诗,我们当初并没用读懂啊。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其实付强在离开家以后,我们谁也找不到他的时候,他还来过这里,把盒子里的东西拿走,还刻上了这首诗。我说这些我也想到了,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司徒说,其实早在付韵妮被跟踪的那天起,付强就知道自己也会被严密监视。以他这样一个团伙头目的身份,自然是不肯束手就擒的,于是在自己家镜子上写下那首诗,其实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在想办法告诉我们,他此刻身在何处,只不过我们一直没懂罢了。

  司徒解释说,这首诗其实应该这么理解,前两句和我们之前分析的一样,是在对魏成刚那伙人的嘲笑。但是第三句,此刻看来却有种自责的感觉,想必他自己早在很早以前就认识到,自己的行径,连苍天都不会饶恕他。而最后一句,就是在告诉我们,不,应该说是在告诉付韵妮,他藏身的位置了。只不过他不能明目张胆的联系,只能用这样隐晦的方式告示,而且他肯定料到付韵妮在察觉到麻烦的时候,会来找我们帮忙,自然也就会把话带给我们,我们要找到付强,必然在这期间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女儿,一箭三雕,的确厉害。

  我问司徒,他最后一句究竟是在说哪?司徒说,“隐踪”可以理解为“藏起来”,“弥忘”是叫付韵妮或是我们“不要忘记”,至于二九道,你想想,二九是多少?我说十八啊...

  我突然明白了,付强就藏在这十八梯。因为依稀还记得,中国古时候对梯坎和那些崎岖的路,一种称谓叫做“道”,二九道,其实就是十八梯。

  想到这里,我又重新充满了希望,因为既然找不到盒子里的东西,起码我们又多了个找到付强的线索,付强是整个七星大阵的布阵人,对于整件事情的正解,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也不必再让司徒跟我们大家整天苦苦分析。但是新的麻烦也随之而来,十八梯虽然不算很长,但是小路众多,而且大多是老式居民房,其中不乏一些面馆茶馆,还有不少山城棒棒军在这里租房居住,若要一间一间的查找,恐怕也是非常耗费时间的。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司徒,司徒则笑了笑说,你就是经验少了,这种时候,你应该把角度反过来想才对。

  我说你有话快说有那什么就快那什么,司徒说,付强留下这个线索,很显然,他不但不是在躲着我们,反而是在等着我们找到他,所以他一定会住在这附近,或借宿,或租房,或住店,但是有一点基本的,他一定会选择一个可以看到这根路灯柱的地方,这样他才会知道我们来了,我们发现这些线索了。

  于是我开始四处张望,站在灯柱的位置,我能看到的地方都有可能是付强所在的地方,扫视了半圈以后,我在距离我们大概50多米的一幢冒起的楼房倒数第二层,看到一个头戴鸭舌帽,身穿土黄色衣服的男人,正双手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笑嘻嘻的看着我们。

  没错,就是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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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11-1 10:16:34 | 只看该作者
14年猎鬼人 番外 付强+石碑

胡宗仁顺着我的眼神看到付强以后,大声骂道,这老家伙果然躲在这里。付韵妮则高兴地对付强挥了挥手,司徒终于跟这个他敬佩的对手见面,虽然暂时还只是遥遥相望。我却形容不出我当时的感觉,按理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若不是对付强当下的立场有所怀疑,按照我的性子,如果有人像他一样三番四次的玩我,我可怕早就冲上去厮打起来了。彩姐站到我身边来,伸手挽住了我的手腕,她也远远看着付强,但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告诉我,她现在很生气,因为就是这个中年男人,把她的男人玩了这么久。

  付强手扶着栏杆撑起原本半弓着的身子,对我们招招手,意思是让我们过去。他依旧是初次见面时候那种不可一世轻蔑的笑容,或许是隔得比较远的关系,至少我看上去他是在笑。于是我们找到路,走到了付强所在的那栋楼的楼下。到了楼下才看清,付强所在的位置是倒数第二楼,顺数第三楼,这栋四层高的小楼房地下是两个门面,一个是麻将馆,一个是小卖部。麻将馆里烟雾缭绕,虽然不算喧闹,但是时不时发出麻将牌拍打在桌面上那种闷闷的声音。我猜想来这里打牌的人大多都是附近的老街坊,于是我们几个生面孔出现在这里还是引起了一个在门口打毛线的大婶的注意。这栋楼看上去不像是旅馆,莫非付强又跟在白象街那一次一样,随便丢下点钱就凑合租了个屋子,然后躲在里面天天等着我们去找他吗?我看那个打毛线的阿姨正在打量我们,想必她一定发现我是一个麻将高手,想要拉我进去打牌。我走到边上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没想到店老板就是那个阿姨。于是我问她,这楼上住的什么人。她告诉我,这楼上顶楼住了一对老人,二楼和三楼都租出去了,都是些民工住在勒点个,棒棒儿呀,泥水匠呀这些。然后她递给我一张招租的小广告,问我你们是不是要租房子嘛?我哈哈傻笑着说我们先看看再说吧。

  我们上到三楼,这是一个单边楼梯的老楼了,每层楼有两道玄关,进门以后发现有四家人,也就是说每层楼住了八户人家。付强也算是个能吃苦的人了,因为进门的拐角处,堆着好多方便面盒子和便当盒子。看样子这段日子,他一直都靠这些东西充饥。像他这样的人,其实只需要给自己的小弟打个电话,马上想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不过我想他之所以没这么做,也是因为害怕自己的行踪被暴露。付强依旧在阳台上,不过他已经转身面对着我们,坐在一个矮凳子上。付韵妮跑了过去,对付强大声说你最近都跑到哪里去了,我到处找你,打电话也打不通!其实这几天下来,我们都看得出不管付强是个什么样的人,付韵妮对他的安危下落一直都非常挂怀。付强对付韵妮说,他没事,他一直在这里等着,因为他料定我们会带着付韵妮来找他的。

  说完付强站起身来,走到司徒师傅跟前。他的岁数比司徒小了不少,在这个行当里的,肯定也知道司徒的来头。再加上两人同是道家人,于是付强对司徒作揖行礼,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前辈。司徒虽然心中敬佩付强的本领,但是毕竟是跟我一边的人,所以即便是惺惺相惜,却也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所以付强的行礼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他赶紧伸出手把付强扶正,然后回礼说,不用这么客气,我在你面前,绝不敢妄称前辈。付强站正身子后,一瘸一拐的朝着一边走了两步,对着一张破床一指,请我们坐下。我从上来开始一直都没有吭声,因为我对眼前这个人深有戒心,等到我们坐下以后,付强并没有跟着坐下,而是对我和胡宗仁笑呵呵的说,两位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这句话让我觉得是一种天大的讽刺。瞬间我就发火了,我心想我今天如此地步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你这会还跟我假惺惺的说什么好久不见,好像这些事都跟你没关系一样。于是我站起身来,对付强说,你不要在这里说废话,今天找到你,也不是来跟你叙旧的,两件事情,第一,给我解开我身上的七星阵的女鬼咒,第二,把姓魏的跟你交代的事情全部告诉我。否则我们今天谁也别想走出这个房间!

  大家都不说话了,甚至包括司徒。付韵妮本来一直都跟我一个钉子一个眼的,要是在早之前,我这样对他父亲大吼大叫的话,她早就跟我对骂起来了。但是此刻她却一声不响的站在一边,连眼睛都没敢看着我。其实除了付强以外,在场的其他人都知道我这个人其实很难才发一次火,我的个性天生散漫,即便是在这次这种对我生命有威胁的事情面前,我还是会时不时的自娱自乐一下。看到我突然发火,大家也许都有点意外。

  付强则慢吞吞地跟我说,我知道你们来就是要把事情弄明白,我可以告诉你们全部的我所知道的一切,关键是你有心情听我细细说完吗?我只不过是一个受人摆布的棋子,我和你无冤无仇,平白无故我为什么要来害你?付强这么一问,到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很多次,而且自从付韵妮入伙以后,我也渐渐发觉付强的角色其实也并不好过,只不过他比我本事大得多,他还能跟对方周旋下去。而我要死脱离了司徒和胡宗仁的帮忙,早已是死路一条,甚至若非后来这段时间付强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星星点点的线索,我也不可能赶在1月15号以前破掉这个阵。

  付强说,首先我要告诉你,七星阵是我在受到魏成刚委托的时候就着手布下的,是布置好了以后才给你打电话叫你去的一天门,没错,是我一步一步把你们引到这个局里来的。而今想必你们已经找到了七个盒子中的六个,还差一个,此刻就在我手里。说完他眼神狡黠地望了司徒师傅一眼说道,搞不好你们还玩了花样,重新打乱了我的顺序,把盒子又埋回去了。我明显看到司徒放在大腿上的手抓了一把,被人说破天机的感觉,就好像一个深夜里没穿衣服想要过马路的人,自以为周围静悄悄没人发现,却在走到一半的时候,被强烈的聚光灯照射着,周围还有围观的人群和拍照的陈老师。自己的秘密被赤裸裸的发现了。付强接着说,你们觉得找到七个盒子就算是破阵了吗?告诉你们,即便是你们弄懂了我所埋的东西分别代表着什么,这个七星阵依然存在,你们只不过是只是知道了这回事,根本没任何作用。

  他这话一说,我心都凉了。我苦笑着看了司徒和胡宗仁一眼,感到非常无奈,辛苦了这么长的时间,竟然是在白忙活。付强大概明白了我的心思,于是对我说,这个阵只有我亲自破才行,而且这个阵的真正目的并不仅仅是你,而是一个孩子,我想我女儿一定告诉过你了,因为我曾装醉告诉过她,我太了解自己的孩子,我知道她一定会想办法给你通风报信。付强接着说,其次我要告诉你的是,你应当感到高兴,我现在也被他们对付上了,在我保证自己和女儿的安全之前,我也会保证你的安全的。也许你只知道魏成刚想要收拾你是因为他哥哥魏成健的关系,但是这当中有些什么别的秘密,你想知道吗?

  我点点头,尽管我并不太情愿。

  付强告诉我,他最初知道我这个人,的确是因为2007年我跟他手下的几个师傅结怨,但是他当我是个小毛孩子,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可是后来自从魏成刚接回了他哥哥,他下定决心报复我的时候,曾经找人打听过我的消息,然后想要用我来给自己哥哥续命,这种事只能拜托我们这种玄门人来干,但是他在重庆找的师傅但凡正派一点的,都不肯接这个活,因为毕竟是在伤天害理。唯一敢拿钱办事不择手段的,就是付强他们刹无道的这伙人了。通过打听他找到了那个夏师傅,然后转告了付强,付强碍于对方的势力,也就只好把这件事情给接了下来,再加上被那个夏师傅添油加醋的一说,他好像开始觉得这么做也是在给自己的组织除掉一个敌人。听到这里,我苦笑着说,谢谢抬举了,你们这群混蛋还真是光明磊落啊。他说你听我说完,自从他接下这件事情以后,才突然发现魏成刚的目的远远没有这么简单,非但如此,还处处监视他,给他施加压力,总是用同样的理由来威胁他。付强告诉我们,假若只是威胁他自己也就算了,如果他真要躲起来,谁都找不到他,不过却用付韵妮的安危来作为威胁,那意思似乎是在说,要么你就把这件事给我彻底的干漂亮,否则你女儿的安全我可没办法给你保证一样。一个再亡命的人,也是有弱点的。而付韵妮是付强爱妻死后留给自己唯一的寄望,同时也成了他的软肋,迫不得已的时候,他就只能处处对魏成刚妥协。不过他当时已经觉得非常不快了,自己虽然是刹无道的头目,但是多年来虽然作风不算正派,但是也极少直接指使干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来,自己觉得老老实实开开掰掰车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都不能留财。魏成刚的作风,让他觉得自己受制于人,这是他开始不爽的第一个因素。

  后来在付强根据魏成刚的要求,布下七星大阵,原本打算以此就算让我、付强、魏成刚三人因为我的死而做个了断,今后也别来往了。谁知道魏成刚突然提出,他不但要让自己的哥哥多活几年,还得让自己也多活几年,并且要付强把这件事情打包一块做了。付强曾经警告过他,他不是我们这个行当中的人,虽然经商也难免树敌,但是要拿人续命必须八字相符才行,而且经过付强的计算,魏成刚的命格齐整,要找到一个这样的人来续命的确难办,谁知道魏成刚一边在委托付强办事的同时,另外也派人四处打听和他自己八字相符的人,最后经过别的师傅查到,南山老君洞后牛背溪的那家人,符合他的先天条件,恰逢那家女主人有要生孩子,从而推算出这个孩子就是给他续命的不二人选。魏成刚把这件事告诉给了付强,要付强想办法把那孩子的血作为祭祀,还有眼珠和骨头,来完成给魏成刚自己续命的大法。

  我听得毛骨悚然,也对魏成刚恨得咬牙切齿。当下我便发誓,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要让魏成刚受到惩罚!

    付强说,于是这就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了。因为自从付韵妮的母亲去世以后,付强一直尝试着想要脱身,很多以前干过的事情现在都不干了。突然听闻魏成刚要续命的人是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他也非常愤怒。因为如果说他自己是在逆天而为的话,魏成刚的行径简直就叫做灭绝人性。但是魏成刚依旧用付韵妮来胁迫他,他只能照办,他告诉我,这也是为什么那天在茶楼,我和胡宗仁动手打人的时候,他一直在边上看着没有干预,因为他也恨透了那两个被我们打的师傅,因为他们的关系,才让他无缘无故招惹上魏成刚这样的人,也因此要多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所以他那天一直一声不吭。

  那天我跟胡宗仁离开茶楼以后,魏成刚就叫付强通知我们去一天门那里,实则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的每一步将会怎么做,都是被魏成刚和付强死死算在手上的。但是由于自己毕竟还残存那么一点良心,付强决定把关于那个老君洞后的小孩的事情放风出来,于是他故意装醉,说给了付韵妮听。付韵妮转告了我以后,这件事自然会被一直监视他们的魏成刚察觉到,付韵妮是有底子的人,她很快就发觉自己被人跟踪,这个时候付强已经跑路了。付强料定自己的女儿在这种情况下会先打电话给他,但是没人接听她就会意识到出了大问题,于是必须保护好自己,既然把消息透露给我们知道说明我们和付韵妮之间其实不算死对头,而我们要像找到付强弄明白这个阵,主动送上门的付韵妮就是最好的砝码,由此一来,不但大家都得以保全,我们还得帮着付强保护好他的女儿。

  付强这人简直聪明得让人觉得可怕,几乎是盘盘把我们算尽。他如果把他的本事用在正道上,或许真的会成为一代宗师。

  付强说,他临逃跑之前,特意在家里的镜子上写了那首诗,这首诗连司徒都一下子没能读懂,他深信魏成刚那群人也自然不懂。从那天起,他就逃到了十八梯,租了这么个小房子,在灯柱上刻下相同的诗,留给我们作为线索,再挖走起初埋下的盒子里的东西,整日不敢出门,饿了就到楼下小卖部买点泡面,以此度日等待。

  我问付强,你为什么要把盒子里的东西拿走?付强说,我要是不拿走,让你们拿了去,再跟我胡乱一摆,你立马就要死你知道吗?我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事好悬啊,我们自以为是的逐个破阵,还差点把自己的命都弄没了。我问付强,我只想问问你,现在跟在我们身边的两个红衣女鬼,究竟你能不能把它弄走?我实在是拿它没办法了。这我的确没有说谎,我一生遇到过很多鬼,虽然也偶有吃亏的时候,但绝大多数情况下,我总是能够化险为夷解决问题,那是因为我师傅教我,找到问题的根源,了却那些还没能了却的心愿,尽管跟我们的形态完全不同,但是千万不要忘记他们曾经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我一直把这个道理记在心里,师傅的话对于我来说,虽然不敢叫做命令,却是一些浅显易见、一想就明白,而我却从未平静下来思考过的问题。师傅是个得道的人,所谓的得道,就是比别人看得更简单,把世界想得更简单,每一个人是一个个体,如果人人都变得复杂和阴险,世界自然不会美好到哪去。说白了,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来使得一个鬼魂就此消亡呢?这个道理,我甚至用到了这个红衣女鬼的身上,不同的是,她比我以往遇到的都要强大,我也曾试图暴力解决,但我实在无能为力。

  付强接着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个女鬼除了能力强大以外,它终究也是个因故而死且留下怨念的可怜人。这个阵并不是我创造的,也不是我的师门教我的,它的威力之所以这么强大,其原理在于第一次使用这个阵的它的主人。我也是偷学了一招半式,那是一段奇缘。

  司徒开口问,付师傅,你我都是道家的人,七星阵我也懂得不少,但是我所知道的七星阵大多是用于护佑和兵法,没见过像你这样还能用七星阵害人的啊?你愿意跟我们指教一下这个阵的原委吗?司徒虽然语气上客气,但是态度上还是比较强硬的。况且他在这样的场合下尊称付强为付师傅,并用了“指教”二字,以他老前辈的身份,实在是给足了付强面子。付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于是跟我们说起了这个事情。

  早年他还没有进入刹无道之前,被逐出师门,还被打断了一条腿,那时候他还没有遇到付韵妮的母亲,于是终日天南海北的流浪着,一边叹息自己学艺不精,一边又认为自己命苦,这样的人在这种情况下,特别容易钻牛角尖,血性点的人甚至会选择结束生命。后来因为喝醉了酒,心中悲愤,于是投江自杀。但是却在冲了一段后,被长江上打渔的渔夫救起,渔夫没敢留下他,只是把他弄醒以后给了他一点钱,让他自己离开。于是他继续开始在重庆和湖北一带游荡。当他游荡到现在的云阳境内的时候,得知当地有个张飞庙,突然觉得自己的遭遇跟张飞相似,于是进去祭拜。

  我打断付强,我问他你的遭遇哪点跟人家张飞相似了,人家起码是个豪气冲云天的英雄,虽然是个莽夫,但是历来都光明磊落,哪像你们这群人这样偷鸡摸狗的!付强则说,我们为人虽然不同,但是我们都是被自己所深信的人深深伤害,难道不是吗?张三爷在睡梦中被自己亲信的手下砍了脑袋,我却是被自己的同门师傅师叔伯废了一条腿,就这一点来说,我们难道不像吗?我懒得理他,人固执起来,总是会想些理由来说服自己,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天底下最可怜的人。

  付强接着说,去过张飞庙以后,他又去了湖北境内的关庙,继而打算坐船回重庆,看看自己是否能够振作起来,重新开始。在途径三峡的时候,他听甲板上的导游说着典故,忽发奇想,边在巫山下了船,辗转汽车牛车和小渡船,他去了米仓峡。

  接下来他所说的,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

  他告诉我们,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导游在介绍的时候说,米仓峡,民间叫做“兵书宝剑峡”,位于西陵峡和巫峡之间,原本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但是那段传说却深深的吸引了付强。因为兵书宝剑峡相传是当年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亮给出一段著名的“隆中对”,意思是刘备今后会在蜀地发达。而诸葛亮当时从湖北西行开进蜀地的时候,曾在这米仓峡有过一段短时期的驻军,这个地方用于囤放粮草,于是起名叫“米仓峡”。后来部队继续开拔的时候,诸葛亮将自己撰写的一本兵书和佩剑埋在了这里,因为他自认为天下能与自己争锋的人,只有凤雏庞统,而庞统自己有自己的见解,于是诸葛亮留下了一句“兵法在一心,兵书言总固,弃置大峡中,恐怕后人误”的诗,害怕自己死后有人擅用自己的独创兵法作乱危害,于是就没有带走。兵书宝剑峡的名字,就由此而来。

  付强说,原本这只是一段传说,诸葛亮也未必真的在这里留下过什么兵书。他之所以选择前去,是因为敬重诸葛亮这个历史上最有名的道士。司徒也学着我打断了付强的话说,你听谁说的诸葛亮是道家人了,道家讲究无为、自然,诸葛亮帮着刘备做的是争权夺利谋取仕途的事情,他肯定不是道家!付强笑着说,司徒前辈你有所不知了,诸葛亮虽然没有正式成为道士,但他从来都穿着道袍。他虽然兵法承袭了法家和兵家,思想承袭了儒家和墨家,但是他的那些神通广大的用兵、呼风唤雨的奇技,都是咱们道家的手法。司徒不说话了,也许他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很难说服自己,知道付强铮铮有力的把这句话用肯定句的语气告诉司徒,他自己构筑的对诸葛亮的观念,就瞬间崩塌。

  付强说,他正是因为敬仰诸葛,所以才想到要去一游。却谁知道这一滞留,就是好几年。我问他为什么要在哪里待那么久,莫非你找到兵书了,然后你也找到宝剑了,你要拿着宝剑替天行道吗?我的话带着嘲讽,因为付强对我做的事,无论是否自愿,总是让我很难释怀。付强说,兵书到是没找到,不过他在峡谷深处找到一块腐蚀严重且残破的石碑,上面刻了七星阵,还有若干文字。从那时候起,他如饥似渴的研习着,在峡谷边的山坡上搭建了小窝棚,渴了喝江水,饿了打鱼吃,直到他读懂了其中的奥妙,于是才重新振作精神,回到重庆,然后就遇到了付韵妮的母亲。

  他告诉我们,那块石碑是在山崖上的悬棺附近找到的,年代久远,残破不堪,他所谓的读懂,也只是明白了一个皮毛而已。石碑没有出处,只是因为这个地方的关系,他固执地把这件事和当年的诸葛亮联系在了一起,他认为是诸葛先生在天之灵让他发现了这块石碑,随后他把石碑沉到江中,效仿诸葛亮“弃置大峡中,恐怕后人误”的情操,本想着用自己的本领重新开创天地,却加入了刹无道,就此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付强说,对付你的这个七星阵,还只是我在那石碑上学到的十分之一,你就这么吃不消,可想当年刻下石碑的人,有多么了不起。

  我越听越吃惊,因为他在我讽刺他后说的这段话,让我回想起一段往事,非常久远的往事。于是我略微镇定下情绪问他,那块石碑上,除了七星阵法外,还有没有刻别的东西?他说有,刻了一首诗。我说你还记得那首诗吗,他叹息说,我到死也不会忘记:

  “天上阴符定不同,山川终古傲英雄。奇书末许人间读,我驾云梯欲仰攻”

  他告诉我,诗的内容,就是在赞叹诸葛亮,不过从意思上来看,应当是诸葛亮之后许多年,有一个跟我一样落魄的学道之人到过那里,一时感叹而刻下的,正如诸葛亮当初弃书峡谷中一样,空有报复,却无力报天。

  听到这首诗的时候,我彻底惊呆了。倒不是因为诗的内容和付强类似武侠小说般匪夷所思的传奇人生,于是我站起身来说,你这里的厕所在哪?我要上厕所。付强说,出门右手尽头就是。我走到厕所里,虚掩着门,密切注视这付强房间的房门。然后拨通了电话。

  “喂,师傅,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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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俊洒实名认证 发表于 2012-11-2 07:28:2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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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11-12 12:14:33 | 只看该作者
14年猎鬼人 番外 乌木

“师傅,你为什么每天都要买报纸和看电视新闻呀?”17岁那年,我曾这么问过师傅。“因为我要找一样东西。”师傅是这么回答我的。我问过师傅,你要找的东西为什么会在新闻里?师傅告诉我,他要找的东西在三峡。

  1998年,我刚跟随师傅没多长时间,师傅几乎不带着我做什么单子,除非是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否则他都让我在家里看书学口诀。学习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情,我当时正因为从学校逃出来而庆幸,却又不得已陷入另一场无止境的学习当中。所幸的是,跟着师傅的学习比较有趣,因为多少有些实践的机会,若是让我呆在校园里学些sin、cos、log这些玩意,我都不知道学出来要干嘛。倒是师傅教我的比较管用,起码在和别人同样遇到鬼的时候,我活下来的机会会更大。

  那一年之前的一年,也就是1997年,举世瞩目的三峡工程实现了大江截流,也因此产生了大量的库区移民,所谓“移民”,算得上是对人民生命的保障,让你有个地方住,甚至还住的好一些。不过你得就此丢掉你过去的生活。例如你是个打渔的渔夫,你将从此放下渔网走进城市,另寻他法混口饭吃。但三峡工程是利国利民的,至少官方上是这么说的。只不过原本在库区范围内矗立了千年的张飞庙、石宝寨、白帝城、白鹤梁等,都将不复存在。

  我问师傅,你要找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三峡?师傅说,因为那东西可能会是我们这派的根源。

  师傅告诉我,早在80年代初期的时候,他因为一场事故差点丢了性命,原因是他跟这一个湖南籍的奇人,一起参与了当时位于神农架附近的一次荒山野鬼的活动。神农架我从小就听说过,对它的了解除了神秘和丛林以外,就是那至今也没有被人找到过的“野人”。当然,师傅他们不是去找野人的,而是因为80年代初期的时候,国家正赶上“改革开放”的浪潮,这片原本荒寂的深山老林开始因为开放的关系,来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农家在这里开始安家。接着逐渐发展成了一个村子。在正式被国家批准建立林区之前,这里就已经有人居住。当时那位湖南籍的奇人刘师傅邀请我师傅一道,去替这位刘师傅的一位故人、当下就住在神农架以樵夫为生的退行老前辈处理一件他不方便自己动手解决的鬼事。师傅他们觉得那片地域长期没有人烟,怎么会闹鬼呢?那位老前辈告诉我师傅和刘师傅说,这里的鬼,不止一个,而是一群,甚至说是一个小部队。当师傅跟我说到这里的时候,我非常诧异。虽然当时我还什么都不懂,但是我从师傅的教诲中得知,绝大多数鬼都是单独行动的,即便是遇上一些凑热闹打堆的,那也是极其偶然的情况。更不要说还能够形成一个编队了,又不是在玩星际争霸。师傅告诉我,当时他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那位老前辈告诉了他,这次邀请他们来,要收拾的那群鬼,是一群当年日军侵华,然后死在这里的日军队伍。

  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1937年日本开始挑起侵华战争以来,仅仅一年的时间,就攻陷了湖北的鄂城县,然后不断西进,企图从水路入川。自古有句话,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日本人想要入川,无非有三个途径。要么从云南贵州进入,但滇黔的路都是山路,且少数民族众多,遭遇顽强抵抗也就不提了,光是那些贵州山的弯弯拐拐,日军就吃不消。要么就从陕西方向入川,但是陕西日本人还没打下来呢,国共军队的狙击,让小日本连黄河都没能度过,更不要提从陕西入川必经的剑阁蜀道,想要从那里打进川地,根本就是个找死的行为。于是日本人只剩下一个选择,就是从长江水路西进,攻下重庆后,不但能打下四川,还能通过四川进入陕西。当时的日军兵分两路,一路直接由水路上咒,另外一路就沿着山脉扫荡着前进。那位老前辈告诉师傅,那群日本人,就是因此死在那里的。

  我问师傅,当时老前辈有没有告诉你那些人是因为什么而死的?野兽?山洪?疾病?师傅摇摇头说都不是,他们的死至今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于是后来的老前辈猜测说,这跟神农架这个地方有关。

  那位老前辈告诉师傅,上古时期有两位先帝大家都知道,炎帝和黄帝,于是我们被称为是炎黄子孙。我们常常把“炎帝”当作是一个人,其实并不是这样,炎帝是部落首领,就好像蒙古的大汗一样。而历代炎帝里,最有名的就是神农氏。神农尝百草的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详,这里本是一片原始森林,在唐朝的时候,中宗李显因为被武则天贬出长安,先后被软禁在湖北当时的均州和房州两个地方,算得上是藩王,分界线就是现在的神农架。但是李显也因此和武则天交恶,于是他在公元691年在当时的荆州请了一个老道,老道自称诸葛传人,帮助李显在现在的神农架以祭拜神农氏为由,修建了一道法术屏障。意思是如有冲着他而来的越境唐兵,将会被“神将灭之、猛鬼袭之”。那个年代,为求自保,李显也只能这么做。谁知699年的时候,武则天又收回成命,重新把李显召回长安,于是当初在神农架所立下的那道屏障也就就此作废,后来那个自称诸葛后人的道士,再度来到这里,重新做法,为保西疆太平,万古不变。这个道人后来自创门派,开课授徒,而多年以后他的道法已经广传神舟,几百年后到了宋朝的时候,这个道士这一脉又分化成无数小分支,其中一个徒弟,就是赫赫有名的、开创武当的张三丰老前辈。

  我问师傅,张三丰不就是那个张无忌的师公吗?师傅给了我一拳,说让我读点正经书。

  师傅接着告诉我,当时那个退行隐居在神农架的老前辈,其实也是这位自称诸葛后人的道士的后代弟子,只不过由于多年的分化细流,大多有了各自祭拜的祖先。而那个道士则渐渐被人忘记了。但是那位老前辈这一脉,一直都世袭着当初那个道士的一些秘法,这次选择了那个地方隐居,也是为了认祖归宗。师傅说,不只如此,他也是为了在这里研究当初先祖留下的那道屏障,还有而且他们门派传说了一千多年的秘密。

  我问师傅,是什么秘密,师傅告诉我,传说当年那个唐朝道士,在归隐之前觉得江山无望,于是愤然刻下一块石碑,将毕生所学都写在上面,弃置于长江三峡的沿江一带,留诗“天上阴符定不同,山川终古傲英雄。奇书末许人间读,我驾云梯欲仰攻”。那位老前辈说,千百年来他们的门派里,很多人都曾经寻找过这块石碑,也因此互相争夺厮杀过,但是没有任何人找到,渐渐也就成了一个传说,渐渐不被人过问。

  如果我当时知道付强机缘巧合找到了石碑,而我没有告诉我师傅的话,他一定会揍我一顿,但是那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情,所以师傅也没机会练拳了。

  当时师傅跟着那位湖南奇人一起协助老前辈收拾了那群日本人的鬼以后,也曾动了寻找石碑的歪念。不过依旧无果。命运就是如此,该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该是你的,怎么求也求不到。于是师傅只得作罢,只是从那位老前辈口中,得知了一些关于石碑的传说,那位老前辈也因为师傅的帮忙,没有用金钱酬谢,只是因为自己已经洗手退行,就把自己的一套师门祖传的乌木法器送给了我师傅。

  当时我问师傅,乌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师傅告诉我,乌木就是阴沉木,是万年不腐的神器,拿给普通人,顶多做个装饰做个家具,但是拿到我们猎鬼人手里,就成了非常厉害的法宝。不止能打鬼赶鬼,经过法师术士加持过的乌木,是具有很强的辟邪作用的。我问师傅是随便一块乌木加持过就可以了吗?师傅说不是,而是有特定的形态的才行。本来我出师的时候试图想要把师傅的那套乌木法器骗到手,但是他说什么都不肯,我也只能作罢。我也请师傅告诉我关于那群日本兵鬼魂的事情,他也只是告诉我最终是解决了,至于过程,他则说那是那位老前辈的秘密,不能外传。

  于是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师傅天天都要关注新闻,他是试图想要从三峡文物保护的新闻中,寻找到那块石碑的蛛丝马迹,人不可能无欲无求,找到那块石碑,成了师傅二十多年的记挂。我猜想后来连续两次分别去了巫溪的宁厂和夏冰洞,师傅都带着我坐船回去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依旧在想要凭着运气在三峡里找到点什么。而这两次他都带着我在奉节县拜会了一个姓魏的商人,和他喝茶聊天,请教经验。据说那个商人也是觊觎这块石碑很久了,所以多年来一直在长江三峡流域借打捞阴沉木的方法搜寻石碑,结果石碑没找到,这个商人却因为阴沉木发了财。

  我问师傅,从河里捞起来的木头都能够这么值钱吗?师傅说是的,阴沉木非常稀少,而且因为形成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所以它是不可能被人造的。我们这行之所以对阴沉木的法力大加认可,还是因为它本身的属性以及在天地造化中被赋予的使命。当时我不懂得师傅说这话的意思,于是他跟我解释道,阴沉木万年不腐,这就跟埃及出土的木乃伊,马王堆出土的千年女尸一样,想要不腐,是必须具备一些特定条件才可以的。人都会死去,但并不是都有机会变成不腐的尸体,树木也是一样,并不是掉到河里就能变成阴沉木。再者,阴沉木本身极寒的属性,是吸附阴气的上乘材料,经过念经加持过的更是难得,这也是为什么会相对昂贵的原因。我对师傅说,不对呀,书上和电视上都说的,干尸和木乃伊是因为经过了特殊的尸体处理才会不腐啊,这怎么又跟阴阳扯上关系了?师傅笑着对我说,如果我现在告诉你,那些木乃伊和干尸以及寺院僧人的金身在制作的时候,没有法师术士念咒,你会相信它们至今不腐吗?

  我不再说话了,如果不是师傅提了出来,我想我也不会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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