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芝会议 红色记忆》二十三、 晴天霹雳军心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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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晴天霹雳军心摇
10月5日傍晚,驻扎在饶城的农军预感到敌人反扑的危险性,余登仁、张碧光、林逸响、刘瑞光几位商议后,决定组织运输队先将一部分战利品运回上饶区。临时组织了四、五百人的农军运输队,将攻城缴获的枪支、弹药、粮食、医药、布匹、油料各种战利品连夜运回上饶区。所谓运输队,其实当时没有任何运输工具,连牛马都没有,全凭人工肩挑背驮。
6日凌晨约两点钟,余登仁叫刘拾和刘应子再组织百余人的第二批运输队,将最后一批战利品运回上饶区。准备出发之际,农军骨干刘拾来报:“有一支部队向饶城靠拢过来了,我们误以为是敌军,近前了才知道他们是从潮汕过来的起义军,领头的是二十军的周邦采同志。”余登仁和张碧光接见了周邦采、杨至成、粟裕等人,潮汕主力部队来人了,大家都很高兴。女兵彭援华(任救护队支部书记)握住张碧光的手说:“你们的人还把我们当成敌人呢,我们派司号兵联络后才化解了误会。唉!总算有了朱军长和二十五师的消息”余登仁说:“是啊!朱军长率领着部队准备前往潮汕接应你们呢!” 且说,9月30日潮州失败后,周邦采带领着杨至成、粟裕、张树才、彭援华在内的约三百人,冒着毛毛细雨往汕头方向撤退。当天半夜时分赶到澄海近郊,看到从汕头方向闪射出一簇簇的探照灯光,便知道汕头已被敌人占领了。当晚,在澄海的野外坐着,谁也不说话,谁也没有睡。 10月1日早上,逢上了20军1师特务营近百人,他们是从揭阳丰顺一带战场撤下来的,从中得知主力部队已“去向不明”了。于是,周邦采、陈兴霖(陈子坚)、杨至成等人决定,带着几百人去三河坝与朱德部队会合。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战斗,部队一直在崎岖山路上前进,一路上经常遇到一些农民武装,有革命武装,也有反革命武装。有些革命群众还会帮部队带路,提供一些食物。部队在饶平、丰顺交界的深山峻岭中前行,路虽难走,可是每天都能吃到饭,喝到水,几天来都是在安静的日子里度过的。 有一天太阳偏西时,部队来到饶平、丰顺、大埔交界的(讲客家话的)村庄外,当地群众不愿让队伍进村庄,指定一片柑树林让部队露营,团部副官处的同志与当地群众联系之后,几十位农民挑来稀饭给起义军吃。离饶城不远,距离三河坝也只有三、四十公里了,此时得知攻打饶城的部队就是从三河坝撤下来的起义军,于是决定向饶城靠拢。10月5日深夜,周邦采带领的部队到达饶城,受到饶平农军的接待。 得知攻城的起义军已经撤回上饶区后,周邦采和杨至成等人急着要见朱德。余登仁便安排周邦采的部队跟随农军运输队同往上饶区。其他千余名农军作掩护稍后再撤。 第二批农军运输队百余人,和周邦釆率领的部队约四百人,组成五、六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向饶北撤退。到新丰乡时天蒙蒙亮了,挑着货物的农军走得慢些,周邦采心情急切,好像担心朱德的部队又要拔营走掉似的,他率领着部队顺着古道走在前头了。 农军运输队到新丰楼子角时,周邦采率领的起义军己到水口了,队伍过了梭子山,将到莲花石时,忽然山上锣响,有人大喝一声:“来者何人?”因天刚亮又有雾看不清,在水口守哨的农军以为是敌军追兵到来了,剑拔弩张严阵以待。 水口乃险要之地,西边高山密林,山脚下的饶溪自北向南流过,临溪有狭小古道,仅可容二人并行,只要山上推下巨石扔下炸弹,下面人马无处躲闪,对岸的东边是金场岭,岭顶的树林里也架着几杆枪,东西夹击以一当百,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且说1926年10月,饶北农军一千多人支持革命军北伐,曾在水口设伏打败了福建军阀张毅的部队,阻止了张毅侵扰潮汕的行动,史称“葵坑口阻击战”,而远近闻名。 周邦采环顾四周,身处两边枪手的射程之内,莫非中了敌军埋伏?几位懂得军事的军官都捏了一把汗。士兵赵尔陆指着山上的红旗说:“看,那山上的红旗画着一架犁。”连长杨至成说:“对!应该是农民协会的人。”周邦采对着山上喊话:“喂,山上的可是共产党领导的农军兄弟?我们是南昌起义军。” 正在此时,后面运输队的农军恐有误会急忙跑过来解释,山上守哨的农军恍然大悟:“哦!兹家人,兹家人来了。” 周邦采在农军兄弟的引导下,率领队伍从水口庵(仁寿寺)旁的榕树下经过,到达振饶楼、再经西泰楼面前的古道来到游凤岗村、途经炙石圩、大陂楼,刘拾和刘坝、刘应子等人领着周邦采几百人经曾子坝村到达埔下楼。埔下楼群众纷纷献茶送水接待起义军,乡老大安排刘曾和刘野等人准备做饭待客,周邦采说:“不用做饭了,喝了水就带我们去吧,还有紧急情况要向朱军长汇报呢。”
于是,周邦采、杨至成、粟裕、赵尔陆、张树才、唐子奇、李奇中、彭援华、何柏华等人在埔下楼面前与乡老大握手告别,在刘拾和刘应子等人引导下,周邦采率领着部队向茂芝前乡前进。 6日早上,赵镕和王海清、黄义书、还有一位干事四人共挤一屋,因为大家都挂虑着潮汕主力态势,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早早就起床了。用冷水洗了一下脸,然后王海清建议到河边走走,于是几个人信步来到饶溪边竹丛下,走着走着来到张胜坝(坝上村)的一个小土堆上,发现薄雾中有一群人从林荫道上走来。疑似下地干活的农民?又不像。是撤退归来的农军?也不像。是敌军?更不像。队伍越走越近,“嗨!是潮汕主力来人了”黄义书高兴地叫起来。 仔细一看前面带队的正是二十军教育团参谋长周邦采,四个人都跑过去,赵镕握住周邦采的手说:“天天想你们啊!”周邦采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呢?”赵镕说:“我们在三河坝打了一仗,就撤到这里了,你们来这里有任务吗?”周邦采着急地说:“完了、完了……二十军只剩下我们这几百人了,十一军也都失败了,哦,朱军长呢?我要马上见他。” 赵镕领着周邦采来到全德学校,朱德握住周邦采的手问道:“恩来呢?叶挺呢?派你来这里有何任务?”周士第也迫不及待地问:“潮汕战况如何?”周邦采心情沉痛不知从何说起。 潮汕过来的几百名起义军士兵到达协和楼,两支别后重逢的队伍在协和楼面前紧紧拥抱,热闹非凡,有的把军帽抛向空中,有的把历经生离死别的战友抬起来举过头顶、又忽然放下,一片雀跃欢呼,以示重逢之喜。 周邦采接过詹前锋递来的茶碗,呷了一口放在桌面上,他迫不及待地向朱德汇报了潮汕主力部队失败的情况:“9月30日,我军占领潮州,次日占领汕头,周逸群师长带领三师大部和教导团的两个总队驻守汕头。我们教导团团部和一个总队及三师六团一个营驻守潮州。贺龙、叶挺、刘伯承率领着二十军第一、二师,及二十四师到汤坑迎击敌军,汤坑失败后人员失散。敌人向潮州反扑,我们大部分人员到乡下做群众工作,只留教导团少数人员及六团六连坚守韩江上游一个小高地,我们来不及集中人员反击,因敌众我寡,潮州失守。我们突围出来后本想到汕头找部队会合,发现敌人的探照灯照来照去,知道汕头也失守了。于是,我们返回原路,来到这里。唉!潮州、汕头我们仅仅住了七天……” 三师五团副团长李奇中补充说:“我们想去三河坝找你们,当我们走到饶城近郊时,听说攻打饶城的是从三河坝过来的起义军部队,我们就奔向饶城。到饶城后才知道你们在上饶这里,于是,我们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了。” 朱德问道:“你们现在带来多少人?”周邦采说:“我们从潮州突围出来约三百人,哦!沿途收集了近百名失散的同志,共约四百人。” 潮汕主力部队失败的消息已完全确定,本来攻克饶城后全军上下情绪较好。潮汕失败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时军心浮动,很多人产生了悲观失望的心态。朱德的心情也非常沉重,他深知当务之急是要做好士兵的思想工作,把军心安定下来。
据粟裕将军回忆资料:“我们撤出潮州时,得知敌人在帝国主义军舰配合下,已经攻入汕头,到汕头去找革命委员会是不行了。于是我们在后勤部长带领下,找了几只船,东渡韩江,向饶平(今三饶)前进,打算经饶平去三河坝,同十一军二十五师和第九军教育团会合。从潮州到饶平多是山道,我们每人负重七、八十斤,走得非常吃力。……我们到达饶平时,二十五师和教育团已先撤到饶平。……朱德同志率领我们在饶平略事整顿后,立刻出发。” 据杨至成将军回忆资料:“天正下着毛毛细雨……我们冲出了包围,赶到了城东韩江码头上。……渡过了江,天已昏黑了。部队在一个山幼里集合了一下,约有四、五百人。便由教导团的参谋长周邦采带领,向澄海前进。半夜时分赶到澄海近郊,却见从汕头方向闪射出了一簇簇的探照灯光。这告诉我们:汕头也已经被敌攻占了。……沿着韩江,返回头向饶平前进。当时,原想经饶平折转西去,奔三河坝的,但到了饶平近郊时就听说,驻在这里的正是从三河坝撤下来的二十五师。” 据彭援华同志回忆资料:“因敌我悬殊,部队撤出潮州。因为天黑下来了,又人生地不熟,部队走了一夜还在原地打圈子。正在这时,发现对面山上有动静,经号兵联络,原来是朱德的队伍接应我们来了。朱德得知潮州汕头都已经失败,不能去了,就命令部队北撤,绕道粤北向福建、江西界山间转移。” 据张树才将军回忆资料:“战斗持续到下午四点钟,……突然龚排长撞进门来喊‘小张,快走,敌人进城了!’……我俩在人群里一股劲地向江边渡口猛跑。我们教导团的部队,和各部队在潮州的留守人员都集中在这里,……最后剩下一只载石灰的小木船,龚排长(龚楷)带我和三师师部宣传队的几个女同志跳了上去。……夜幕徐徐降下,……忽然从汕头方向射出一簇簇探照灯光,……这些都证明,汕头情况严重!…… 翌日拂晓,哨兵在山头上突然喊‘有一股队伍朝我方向走来。’等队伍到了跟前才知道是我20军1师特务营,在揭阳汤坑的战斗中与主力失掉联系,……三百多人的特务营现在只剩下近百人……我们这支队伍一天一夜没有吃饭,……向三河坝前进…… 太阳偏西,我们到达一个村庄边山坡上的柑树林里休息,……一会儿,我们团部副官处的同志,领着很多挑有稀饭和碗筷的老乡来了,……虽然我们不太懂他们讲的客家话,可我们的心融汇在一起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战斗,我们一直在深山峻岭的崎岖小路上走着。路虽难走,可是每天都能吃到饭,喝到水,几天来都是在安静的日子里度过的。……又传来了撕碎人心的消息:三河坝的部队撤走两三天了,……我们经过峰市、蕉岭,直到进入福建的武平县境。……黄昏,我们终于到了城里,和二十五师的同志会合了。又见到了朱德副军长,……分别后的十几天,是艰苦的十几天,又是不平凡的十几天,现在无论怎样,我们又在一起了!” 综合多位起义军人员的回忆资料,得出以下几点结论: 第一,教育团和二十五师肯定是先到饶平的。可断定周邦采部队最早是在5日晚上才到饶城的。 第二,周邦采部队到达饶城近郊时,才听说驻在这里的是从三河坝撤下来的起义军,可以断定周邦采部队是从饶城过来的,决不是从九村过来的。 第三,据张树才回忆,他是跟随几百人的部队撤退的,走了几天山路之后才与朱德会合的。据考,在武平时并没有几百人的什么部队与朱德会合。可以肯定的是,张树才是跟随周邦采率领的部队到饶平与朱德会合的,三河坝分兵十几天后又见到了朱德副军长。会合时间与茂芝会议的时间基本吻合,据此完全可以确定,张树才将军是来过饶平的。 第四,据彭援华回忆,周邦采的部队是在夜间碰上了朱德的部队,碰上的或许是守哨的几位起义军人员,也可能是饶平的农军部队。 现饶北有传闻:“周邦采部队曾到新丰溁溪乡住了四天后,由谢某带路到达茂芝”。不排除周邦采部队经过溁溪乡的可能性,但在溁溪乡驻扎四天的说法,难以置信,因饶城近在咫尺,白军也不是吃素的。另外,粟裕将军回忆资料明确认定,二十五师和教育团比周邦采先到饶平的。至于谁带路的问题,其实农军运输队好几百人都算是带路者。 据饶北老红军刘铜、刘兴浅等人口述:“潮汕过来的起义军到达饶城附近时,险些被我们当成敌人了,然后随农军运输队撤往上饶区。” (注:晴天霹雳军心摇,据饶北老红军刘铜、刘兴浅等人的口述资料,和赵镕将军的回忆资料,参考相关史料撰写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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