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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冰点柠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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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年猎鬼人(金盆洗手,真实经历)----转帖,希望大家都能行善积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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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8-24 00:27:51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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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年猎鬼人 Part90 浴缸

这篇需要审核。。。这篇之后就是直播了。。。大家耐心等待更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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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8-24 00:31:33 | 只看该作者
云伴博1314 发表于 2012-8-23 16:40
有人看哦。。继续更新!

呵呵。。。谢谢,还有更新,作者更新至90篇了,以后更新就慢了。。。等到厉鬼出现的时候就结束的时候了。
希望大家都能从中得到一些人生中应该珍惜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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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状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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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伴博1314实名认证 发表于 2012-8-24 09:23:21 | 只看该作者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8-24 00:31
呵呵。。。谢谢,还有更新,作者更新至90篇了,以后更新就慢了。。。等到厉鬼出现的时候就结束的时候了。 ...

好的!
一天有24小时,1440分钟,86400秒,让你自己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都是在欢乐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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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8-25 08:55:00 | 只看该作者
14年猎鬼人 Part91 戒指

从浴缸下水口里面取出的,是一枚戒指,铂金什么的都是浮云,最主要是因为那上边一颗大约60分的钻石。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并没有因为长期在下水口接受各种化学沐浴剂的侵蚀而变色,磨损自然是有,那颗钻石倒依旧十分璀璨。我原本心动了,在客厅一直犹豫不决,不知道我到底是该装作没事般的私吞那个戒指,还是要还给刘小姐一家人。因为遇到金银等贵重金属价格回升,这也是能卖不少钱的。

  我在沙发上仔细查看了这个戒指,在戒指的内圈除了铂金的PT标志以外,还刻上了“DEARMAY”的字样。我虽然英文很差但是大概也能才出这是送给一个名字叫“MAY”的人的。从戒指的大小和款式来看,这是一枚女戒。因为是从浴缸里找出来的,但我估计是浴缸厂家工作人员掉落进去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就一定是刘小姐自己家人掉进去的,而刘小姐的名字里,没有MAY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有个装B的英文名。又或者这个戒指根本就跟她没什么关系,所以我如果贸然交出来,即便是平息了鬼事,说不定会引发一场家庭战争,这样多不好。犹豫了很久,痛苦决定不能私吞别人的财物,我还是打算打给刘小姐。

  电话接通以后,我以她说话不方便为由,让她把电话交给了她老公。她老公姓胡,我让他到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再接电话,于是我等到他走到大概是走廊上面,我就直接问他。

  我问他和刘小姐在一起多久了,他说从认识到现在差不多3年了,我又问他,他家的房子是什么时候买的,他说是5年前就买下的,因为当时的房价还没有现在这么变态,于是我心里渐渐有点眉目,就是不知道到底猜对了没有。接下来我再问他,我说我希望能够问一个比较私密的问题,在刘小姐之前,你是否有个女朋友?并且你曾送过她一个钻戒?我知道,这句话一出口,想要把那个戒指占为己有,就完全没有这个可能性了,这是令人痛心的。胡先生在我问完这个问题以后,一度沉默了一小会,我从电话里听到了些微的脚步声,心想或许是他需要一个更加方便说话的地方来回答我。过了一会,他告诉我,是的他曾经有一个相恋5年的女友,并且他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告诉他,你先回答完我的问题,我再告诉你。我问他,你先前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他说,叫XX眉,我心想那个MAY大概就是“眉”的音译吧。我再尝试着向胡先生多询问一些关于小眉的事情,他却说自从分手后,他们俩就再也没有联络过,也不知道近况如何了。我只能把话硬生生的缩回嘴巴里,因为此刻我才知道,胡先生还不知道那个小眉,其实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迂回着接着打听,当我问起他们分手的原因时,他告诉我他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小眉会跟他分手。他说,当时认识小眉的时候,她还是个大学生,自己因为大学毕业后就留在重庆工作生活,那段日子,自己恰恰又辞去了工作,经济上非常拮据,小眉的父母都是机关单位的领导,家境自然也不错,起初小眉的父母并不看好他们之间的感情,直到后来胡先生奋发图强,凭着浙江人天生是做生意的料这一点,硬是从卖小小的牙签开始,把生意渐渐做大。后来生意转向,开始做一些建材涂料的生意,自己生意做好了,钱也比以前赚得多了,但是他自己却发现陪伴小眉的时间减少了。对此他还是觉得很愧疚,于是就趁着那几年自己有钱的时候,买了现在的这套房子,打算再做两三年,就不再那么亡命挣钱了,想把小眉娶回家。那套房子,原本是打算做两个人的婚房的。

  胡先生叹了口气,似乎是这个话题触碰到他并不愿意提起的禁区,但是他大概也察觉到,既然我在这么问他,自然有我的道理,于是还是尽可能的把自己的这段感情曝露给我知道。他说,他跟小眉这一路走来,其实还是非常辛苦的,因为小眉的父母一来是嫌他是浙江人,离重庆太遥远,害怕以后他把小眉带去了浙江自己就很难见到女儿了。二来是因为当时小眉还是个青春靓丽的大学生,单纯且不世故,而胡先生已经是一个大学毕业且在社会上厮混过一阵子的人了,他们也害怕自己的女儿上当受骗什么的,但是始终拗不过小眉的坚持,作为父母来说,看待自己儿女的感情,似乎多少都带着一些攀比的眼光,虽然希望给自己的孩子争取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是没有错的,但是往往对他们的寄望是奢侈的,就因此忽略了感情的无价。当时胡先生第一次去小眉家里拜会小眉父母的时候,除了提了很多大包小包的礼物,还拿出自己仅有的那么些钱,请二老在重庆一家豪华酒店吃饭,以表诚意,席间还诚恳的对二老保证,自己一定会风风光光的来娶他们的女儿。当时两位老人还是有被他的诚意打动,于是就默许了他们的继续交往。后来胡先生的日子好过了些,就觉得是该考虑结婚的事情了,但是自己的存款还是比较有限,和他理想当中“风风光光”赢取小眉,还有那么一段距离。但是小眉当时已经26岁了,虽然年龄谈不上大,但是对于结婚这事,还是多少有些着急的。胡先生知道她的心思,尽管她嘴上没有提过,于是胡先生为了稳住小眉,不要太过心急,他就给小眉买了一枚戒指,就是我手上拿着的那枚。当作是给小眉一个承诺,就算是订婚戒指了。起初小眉还非常高兴,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两人又这么相安无事的生活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次小眉提出希望跟胡先生到香港去玩,但是胡先生当时的生意比较繁忙,就说让小眉自己去,下次等闲下来的时候,再单独陪她去,小眉虽然失望,但是还是自己一个人去旅游了,回来以后,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是脾气变得有些古怪,以前两人从不吵架,竟然可以发展到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开吵。起初胡先生还以为是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于是也有认真仔细的检讨自己的行为。可是到后来,小眉和他开始变得格格不入,吵架已经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了。胡先生在那段时间曾经希望认真找小眉谈谈,看看两人之间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每次找小眉说这件事的时候,要么就被她莫名其妙的转移了话题,要么就东拉西扯怎么都说不清楚,还会在谈话的过程中滋生一些新的矛盾来吵一架。胡先生说,那段时间,他真的是受够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深爱的女人就因为去香港玩了一圈,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说犯人都还有个了解自己犯了什么罪的权利,自己怎么就没有了呢。

  胡先生接着说,到后来,他们双方彼此开始采取一种冷暴力的形式,谁也不理谁,见面的时候心情好也就打个招呼随便说几句,大多数情况下,两人都是默默的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感情上的情绪受到影响,胡先生的工作也多少有些波动,他开始因为家事而心烦意乱,影响工作的情绪。后来有一天,他实在是心中苦闷,就出去喝酒,大醉而归,两人又吵了一架。不过那天他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只依稀还记得小眉当时说了一句,我们这样下去没意思了,还是分开算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回想起这句话,心里难受,就拉住小眉企图再最后努力一次,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两人变成这样,却在拉住小眉的手的时候,发现当初送给她的那个她从来不取下的戒指,已经没有戴在手指上了,胡先生当时心里非常生气,就大声质问小眉,戒指哪里去了,小眉却冷冷回答他,丢掉了。问她为什么要丢掉,她却对胡先生说,我已经不爱你了,自然要丢掉。当下胡先生说他是万念俱灰,仿佛预见到了自己的爱情要走到终点,于是无奈放开了抓住的小眉的手。小眉却冷冰冰的说了一句,昨晚你醉了,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今天就搬走。我们俩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你不要来找我,你找我我也不会见你的,如果你敢去找我的父母,我一定会恨死你报复你的!

  听着小眉这么狠毒的话,胡先生就彻底死心了,死心并不等于是甘心,但是他从此没有阻拦小眉的离开,小眉走了,留下一大堆不解,胡先生也算是个有骨气的人,真的没有再去找她,只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没日没夜的折磨自己的精神,摧残自己的肉体,心里怀念着这个在自己最艰难时期陪伴自己的女人,却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连一个理由都没有留下。这种日子持续了很久,好多次他徘徊到小眉父母家楼下,几度想要冲上去问个清楚,但是都忍住了,虽然两人的分开是决绝的,他也不想要去撞击小眉最后的底限。

  后来他听人说,遗忘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就是开始另一端感情,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认识了刘小姐。胡先生说他自己是个对感情非常理智的人,不会让现在的女人活在之前那个女人的影子里,于是他也是真心实意的在跟刘小姐接触最终恋爱结婚,只不过他也承认,他在心里始终给小眉留了个最温暖的角落,把那段曾经美好的爱情自私的霸占着。

  听完他的故事,我突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自己算是个感情弱智,一辈子能有个彩姐那样不挑食的人看上我也就拜菩萨了,在他们俩的感情上,我是无法给出任何见解的,而且都是过去那么长时间的事情了,如今一个已经成家,另一个却永远阴阳相隔。我在心里始终是觉得,小眉的离去和她的去世是有种必然联系的,因为没有理由说别人去了趟香港,回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如果小眉的离开是有难以开口的隐情的话,或者说,她早就知道自己即将死去的话,那她的那些反常行为,就不难解释了。尽管是非常不愿意开口说这件事,但是我还是先让胡先生冷静,然后告诉她,小眉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胡先生听了以后,先是愣了一会,接着就开始变得非常激动,看样子即使他在自己的心里给小眉留下了最温暖的位置,同时那个地方也是最脆弱,最圣洁的。圣洁到不容许任何人任何方式的侵犯,他开始大声喝问我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语气十分激动,都隐隐带着哭腔,即便是时隔多年,他也一样无法逃避自己的感情。于是我告诉他我在他家里干得一切坏事,包括砸烂了他家的浴缸,找到了那个戒指。我甚至暗示胡先生,当初小眉手上没有戒指,应该是她一早就藏在了浴缸下水口,而这次浴缸闹鬼,很显然就是因为这个戒指,如此推断,我才觉得小眉已经不在人世。

  我告诉胡先生,有些事情,该过去还得过去,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你要懂得分寸,他在电话那头抽噎了一阵后,逐渐平息冷静,对我说抱歉他失态了,我能理解他,我让他告诉我小眉父母家的地址,我希望能够去亲自拜会一下,他告诉了我,并且叮嘱我,知道了结果后,一定要如实的告诉他,因为那个结果对他而言也同样重要。我让他安心在医院照顾好刘小姐,因为此刻她才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答应了,挂上电话以后,我便简单处理了一下浴室里的摆设,尽量用我的方法,把浴缸里“小眉”的鬼魂限制在那里,接着按照胡先生提供给我的地址,找去了小眉家。

  小眉家住在南岸区的一个中档小区里,这也应了她父母身为官员但是不能过分高调买房的逻辑,在路上我已经想好了几套说辞,就跟央视解说员在刘翔赛前想好了四套解说预案一样,敲开房门,开门的是一个身穿米灰色马甲的老人,戴着一副老花眼镜,头上已经秃了,剩下几缕在风中飘荡。我鼓起勇气告诉老人,我是小眉的大学同学,最近才知道小眉的事,想来看望看望。

  我说得很是模棱两可,因为我毕竟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说小眉确然已经死了,于是这么模糊的发问,如果小眉已经死了,老人一定会流露出感激和悲伤的神色,如果小眉没死,老人也会觉得我这句话也只是拜会老同学,不过如果没死,我就得继续调查浴缸里的那个东西到底是谁了,这将要大大增加我的工作量,这样一来,我也会为当初没有私吞那枚戒指更加懊悔不已。果然如我所料,老人带着悲伤感激的表情把我领进了屋,径直把我带到了一个香案前,那儿摆着一张黑白遗照,照片上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我想那就是小眉。老人从一旁递给我三支香并点上,然后对着遗像说,女儿啊,你的老同学来看你来了。我并不认识小眉,于是这样的谎言此刻就显得那么赤裸,那么让我浑身不自在,我还是诚挚的上完香,心里告诉小眉,放心好了,我会带你离开这种苦难的。

  上完香以后我和小眉的爸爸并肩在沙发上坐下,想要从他嘴里了解下小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父亲叹了口气告诉我,几年前她出门去了香港旅游,在路上觉得身体很不舒服,于是就在香港的医院做了个检查,查出她已经身患子宫癌,并且已经属于末期。当时才那么年轻的她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也不敢告诉胡先生,当下就从香港回了重庆,直接回了父母家。起初她什么都没说,直到一段时间后突然从胡先生家里搬了回来,并告诉她的父母说俩人已经分手了,并且要求父母绝对不要去找胡先生说什么,否则就翻脸。父母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用意,但是自幼就顺着她,也就不多问什么。直到大约一年以后,她的病情恶化得很严重,已经没有办法在隐瞒事实了,父母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就开始逼问她到底怎么了,她这才承认了自己的病。不过那个时候已经晚了,原本小眉的父母打算通知胡先生的,但是小眉一直在拒绝,因为她那时候已经从朋友口中得知,胡先生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并且打算就在近期结婚。她大概是心想这也算是她对感情的放手,用这样一种方式来爱这个男人。

  说着说着,这个老父亲也眼里闪着泪光,我本身是一个比较容易感性的人,耳朵里听着别人的故事,心里却总是把自己摆在整个故事的旁观者的地位,我总是特别容易去感受别人的感受,所以,那种内心的伤痛,我也是能够感觉到的。小眉的父亲告诉我,之后小眉就去世了,他以前总说别的那些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多么可怜,没想到自己也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也就只有小眉这么一个女儿,他和老伴岁数也都大了,再要个孩子根本不可能,也没有收养孩子的想法,因为在他们看来,小眉是那么的独一无二。

  我问她爸爸,小眉有没有告诉过你们,她有什么放不下的心愿吗。她说没有,她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跟小胡结婚。没有能够给他生个孩子,也没能给我们养老送终。说道这里,他又悲伤起来,我想我也没必要再进一步刺激这个可怜的老头,毕竟我这个同学身份,是假的。于是再陪着他坐了一会,我便告辞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除了感慨世事无常之外,我还仔细梳理了一下整件事情,根据我目前掌握到的那些情况看来,小眉应该是得知自己已经无药可医以后,决定放弃治疗,但是她知道如果这件事告诉家人和胡先生,他们一定会倾其所有竭尽全力的救治她,这样一来除了会增加大家的负担和浪费各自的金钱外,人还得遭罪,还是不治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一定会察觉到她身体的异样,结果依旧是一样的。于是她打算用分手的方式离开胡先生,把自己最后的日子留给父母,同时也不让胡先生伤心难过,虽然分手也很伤人,但比起两人陪着一起等死带来的打击,还是和缓了许多。戒指是她跟胡先生的定情信物,她认定那个东西是属于她的,但是她却无法带走,藏在外面害怕被偷,就自作聪明的藏在了浴缸的下水口里。我相信尽管她对胡先生大呼小叫,说话也冷漠绝情,但是当时她的心情,一定比胡先生难过百倍。

  我刻意用手机上网查了查子宫癌,作为女性头号致命杀手,一旦发现是晚期,治疗是非常困难的,据说梅艳芳老师就是死于这样的疾病,我在庆幸我没有子宫于是我将永远和这种病症没有交集的同时,也暗暗祈祷妇女朋友们要多加关爱自己的身体,每年的定期检查,健康才是最重要,因为一场疾病,人财两空家破人亡的故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我给胡先生打了电话,告诉了他我掌握到的情况,并且承诺他我会直接去他家里,安妥的带走小眉的灵魂。我的承诺不仅仅是因为小眉对于胡先生而言同样重要,也因为我知道小眉死后还念念不舍的那个订婚戒指,那是她最大的牵挂。也是她留下来的原因。我相信她是无意造成了刘小姐的受伤,她只是在竭尽全力保护那份属于自己的爱情。

  胡先生答应我,等到刘小姐康复以后,他会对刘小姐坦诚这一切的故事,并且会带着刘小姐亲自去小眉家里和墓地祭拜,告诉她自己已经找到一个托付终身的人,会永远快乐的生活下去。

  回到胡先生家里,差不多已经是晚上了。在画线结阵带走小眉之前,我特地给我一个佛家朋友打过电话,请他教了我一段超度往生的经文,不管我信不信佛,这种美丽的女人,都值得这么做。

  小眉在此期间,很是安静,或许是我之前在她家里给她上的那柱香的关系,她似乎察觉到,我并没有恶意,我告诉她,胡先生已经知道了全部的事情,希望她不要怪我,并且告诉她胡先生会被大家关爱,也就是关爱了你心里爱着的那个人,我要她好好去,去自己该去的地方,朝着光走,不要再留恋。在带走她的时候,我的腮帮和脖子再一次有了异样的感觉,和之前那种紧绷感不同,这次是温暖而和缓的,我自恋的猜测是因为我的英俊而导致小眉心生爱慕于是强行搂抱了我。

  事后我自愿充当了一次佣人,并细心地用飞马牌透明胶把被我杂碎的浴缸粘好,很无聊,我知道,只是因为砸烂了别人东西,乖面子还是应当摆足才是。当晚我再次去了医院,告诉刘小姐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刘小姐对我很是信任,因为我毕竟是我和她共同的“朋友”介绍的,承诺等到她出院后会请我吃饭,顺便把费用给我结算了。临走前我把胡先生叫到走廊外,我想要对他说点什么,但是却有不知道该说什么,爱情故事我听过很多,他们的爱情并不是最动人的,但是却让我相信了爱情的力量。

  最后还是他先开的口,他说兄弟,不管怎么样这次都谢谢你了,我是一个生意人,也许多年做生意加上感情的重创让我可能比较麻木,但是对待小眉这件事情上,我在你今天在外面忙的时候,我也自己问过我自己,此刻的小眉在我心里到底是个怎样地位,想了很久,我也有了答案,我爱她是没错的,她骗我也是出于好意,不过要我原谅她,我恐怕很难做到。因为她这么做,相当于是在害怕我承受不了,我承受得了,如果她明天会死,那么我今晚就会跟她结婚,我也是这么一个性情的人,敢爱敢恨胜过于不爱不狠,大苦大悲也胜过于不哭不悲,所以我没有办法原谅她对我病情的隐瞒,尽管我跟小刘已经结婚了,放心好了,我会在她好起来以后,把这些事都原原本本的告诉她,小刘虽然性格大咧咧像个男孩子,但是我相信她会理解的。

  我告诉他,你很幸运,你有这么个爱过你的女人。照顾好刘小姐吧,我也该回去我的爱情身边了。

  于是两个男人就这么面对面的在走廊上站了许久,直到我抓起他的手,把那枚戒指放到他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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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8-26 20:03:21 | 只看该作者
14年猎鬼人 Part92 贼娃

在重庆,人们习惯性地把公车地铁上的扒手,入室盗窃的小偷,顺手牵羊的混混等,统称为“贼娃子”。这类人通常是跟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在公车上长期数人共同协同作案,如果被事主发现,甚至会暴力拔刀相向。于是造成了一派“我明着偷,你声张我揍你”的嚣张态势。不仅仅是重庆,我想全国各地多少都充斥着这样的败类,于是今天我要说的,也是一个贼娃子,曾经的贼娃子。

  在重庆南岸区四公里处,有一所师范类的大学,这个大学的侧门对面,有一个叫做“李陈餐馆”的小店,那里流传着江湖上的顶尖美食“酸萝卜肉丝米线”,在这家店的旁边,是一个农副产品市场,而在这个市场旁边临街有一排楼,就是这次整件事情的事发地。我忘记是哪一年了,应该是薄老师刚来的那二年,为了保住临街的面子工程,重庆大面积的开始翻新装修那些老房子,当然,我指的是临街这一面,涂上统一漂亮的颜色,挂上造价不菲的灯饰,这样一来领导从车里探出头来说同志们好的时候,总是能够看到一派欣欣向荣的美好景象。这种行为跟那些拉风的沃尔沃S40警车,还有身材样貌都是一流的、紧身衣的女子交巡警性质是一样的,它们都在努力地为这座城市的现代化添砖加瓦。

  可是正是因为大面积的翻新改造,这种原本治安环境就不太好的老社区外围,就搭起了脚手架和防护网,在保护了底下通过的行人的同时,也为那些擅长攀爬的贼娃子们提供了便利。高婆婆是住在这临街楼里的一个孤寡老人,至少她曾经不是孤寡老人。当他的男人和儿子相继在她之前去世后,她就孤零零的守着这个房子,我并不认识她,因为她的名字我是从她的邻居们口中得知的。

  那一年,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里那个男人非常迫切的希望见我一面,想要我帮助他解决自己的麻烦事,当我很诚恳的告诉他我的收费并不便宜的时候,他说钱不是问题。接着我欣然赴会,怎知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跟他见面就约在了南岸区的一家咖啡厅,我也一如既往的没有点咖啡,只要了一杯苏打水,他看上去岁数和当年的我差不多大,不过帅气的程度就仅次于我了。他告诉我,他姓谢,他是一个“在街上做生意”的人,自己的手法在行内也算是一流的,但是最近总是失手,进局子都进了好多次了,总感觉自己特别倒霉,想要我帮忙看看是不是自己身上有什么脏东西。我起初并没有听懂他所谓的“在街上做生意”指的是什么,当后来我得知他其实就是一个街头的小毛贼的时候,我有一种被耍的感觉,正打算发飙走人,因为没把他扭送至交巡警平台,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但是他却告诉我,如果是他自己倒霉也就算了,他害怕的是他身上跟着一个老人的灵魂,屡屡破坏他偷窃,这其实倒是没什么,但是那个老人的灵魂如果不肯离开,这对老人是非常不好的,因为他说他欠了这个老人很多,多到还不完。

  听他这么说,我到是开始觉得有点意思,于是暂时撇开他贼子身份,让他告诉我全部事情的经过。他说那时候他晚上从网吧里出来,身上没钱了,就寻思着上哪去弄上一笔钱,但是当街抢劫,那可是大罪,还是盗窃来得稍微稳妥点,于是趁着夜深人静,他就顺着那些脚手架爬到了楼上,没有天理的选择了高婆婆这个孤寡老人。他偷偷摸摸在高婆婆家里翻腾着,想要尽可能找点值钱的东西,好不容易找到几百块钱,却被一个声音吓到。那是高婆婆发出的声音,那房子是老式的房子,除了卧室,就只有个厨房和厕所,高婆婆岁数大了,睡得本来就很早,而且一点小动静她都会醒过来,所以从小谢刚进屋开始,她起身就已经察觉到了,一方面大概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另一方面也许是觉得自己家里也没什么好偷的,她也就迟迟没有出声,直到小谢从柜子里找到她那仅有的几百块钱,她才开口对进屋的小谢说,孩子,那些钱是我买药的钱,别拿。

  小谢说,当时高婆婆的那一句话把他吓到了,因为他进屋的时候虽然知道床上睡了个人,但是自己却是轻手轻脚的,没想到还是惊动了户主,他听声音知道是个老人,于是更加肆无忌惮,他开始恶狠狠的威胁高婆婆,说不许出声,否则弄死你,于是高婆婆就再没有说话,眼睁睁看着小谢拿了她的钱,然后大摇大摆的直接从正门离开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真想站起来给他一个耳光,因为我虽然不怎么喜欢使用暴力,但我却是个典型的愤青,对于这种歪风邪气,我一向是非常看不惯的,这让我回想起03年的时候,我跟我父皇一起乘公交车去解放碑打算请我爸吃个麦当当,因为我爸看上去虽然是个帅老头,但却一次也没有吃过麦当当。我心想自己也能挣钱了,也花不了什么钱,就想着带他去开个洋荤。在车上的时候,我爸上车后竟然被一个孕妇起身让座,这让他非常受打击,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车大概到了黄花园站的时候,我爸看见前面有个扒手,正在用镊子伸进一个姑娘的包里偷东西,就在车上大吼起来,那小偷见自己形迹败露,又看我爸岁数也比较大了,就冲过来打算对我爸动手,我一直是站着的,见他冲向我爸了,本能的伸出了脚,绊了他一下,接着我跟我爸把那小子按在地上一顿好打,后来公交车司机还直接绕路把那小贼送去了警察局。于是直到下车前,我爸都一直享受在大家的夸赞中,说他老当益壮,说他正义感强,我也跟着骄傲。却在带着老爸啃第一口汉堡的时候,对他的生疏模样感到心酸。这也是为什么当我听到小谢大言不惭的说他的盗窃经历时,我那股子嫉恶如仇的小神经再次膨胀了起来。最终我还是没有动手,我倒是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小贼,到底能把自己的偷窃行径在我面前得瑟多久。

  他接着说,在之后的日子里,大概每隔半个月,他就会偷偷摸摸的潜进高婆婆家里,有钱偷钱,有米偷米,有什么就偷什么。几乎每一次高婆婆都会醒来,然后语重心长的丢下一句告诫的话,但是小谢从来没有当作一回事,直到有一天他再度潜入高婆婆家里,高婆婆还是醒了过来,照例的告诫以后,小谢已经懒得再去威胁她,然后高婆婆说了一句,

  “饿了吗,吃碗汤圆吗?”

  小谢被这一句话击中,很久没有做声,接着关好抽屉,没有留下一句话就从正门走了。

  说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很意外,因为作为高婆婆来说,这也太过慷慨了,本来自己就一贫如洗,屡次被偷也就罢了,居然还说要煮汤圆给小谢吃,真是老糊涂了。我问小谢,你当时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呢?他说他不知道,大概是被感动了吧。我有点挖苦的说,感动?你都对老人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好感动的。他才告诉我,他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温暖的话。因为他是一个没家的孩子,小时候也不记得自己是从哪来的,但是没有爸爸妈妈,从他有记忆开始,自己就是一个街头的小混混,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福利院还是孤儿院长大的。过度的社会残酷让他早早就变得玩世不恭和现实起来,没有工作,没有固定收入,只是跟着小时候的一个老先生学过些字,直到22岁的时候才由人口登记的部门给他上了户籍和身份证,二十多年的混迹,他有和我们不一样的现实,也有我们早已遗忘的童真。他告诉我,他似乎不愿意承认自己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从小就被那些人看不起,所以自己也看不起他们,十来岁的时候加入了一个扒窃团伙,四处流窜作案,后来也被公安抓进去好几次,但是由于每次金额都不大,而且认错的态度也比较好,于是关不了多久就放出来了,然后接着偷,接着被关,周而复始的循环。我说你有手有脚你干嘛不找个像样的工作,即便是当个服务员也不需要你有多高的文化好歹也是在靠自己的双手赚钱,他说他不这么想,因为老天爷首先亏待了他,所以他就要跟老天爷对着干。

  对于他这种心理上的问题,我实在不愿意多说什么,因为我不是心理医生,我也没义务来教导他该怎么做,一个成年人,即便你的生长环境再怎么不堪,也不能作为你报复社会伤害他人的借口。于是我便没有说话,这时他接着告诉我,从那次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走以后,他还是会常常去高婆婆家里,也同样是从窗户翻进去,但是从此他没有在盗窃高婆婆家里的东西,每次去,都是悄悄打扫下房间,或是给婆婆做好早饭。有时候高婆婆被他吵醒了,两人也会借着话题聊聊天,在这段日子里,他才第一次得知这个婆婆姓高,而自己也坦诚了自己的姓名。小谢告诉我,他这么做其实自己是很矛盾的,但是高婆婆的确是那一句话感动了他,他认为自己是个小偷,偷了她的东西,她还能够这么关怀,自己很是愧疚,也就多为她做点事,

  一个是孤寡老人,一个是孤儿,两个人就这么相处着,一段畸形的关系。

  小谢说,大概一个月以前,他还是照例翻进高婆婆的窗户,却发现房间里没有了人,东西也积灰了好像很久没动过,一连几天,都没看见高婆婆人,于是他抽了个白天的日子,向周围邻居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高婆婆不久前就因为脑溢血的关系去世了。小谢没有家人,听到高婆婆去世的消息,竟然不知道是何处而来的悲伤,然后哭了起来,大概是他觉得这个世界上不管是真的假的,至少“关心”他的人,从此又消失了一个。当晚他再度进了高婆婆的屋子,在地上烧了点钱纸,然后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从此便再也没有去过了。但是打从那时候起,他便在行窃的时候运气非常不好,总是被人发现,自己也挨揍。所以他觉得,这是高婆婆的灵魂跟着自己了。这才找了我。

  大概是我和小谢的立场不同,我就我听到的这些来分析,我觉得高婆婆大概真是缠上他了,不过估计不是故意要让他偷窃失手,而是要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从此收手,为了证实我的想法,我当着小谢的面拿出罗盘,果真他的身边有一个微弱的灵魂。我告诉他,恭喜你,你真被鬼缠上了。当然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有点幸灾乐祸,对于他这样的社会蛀虫,也是应该接受点惩罚才是。但是那毕竟不是我的本性,冲着高婆婆那一句吃不吃汤圆,我决定帮他一把。

  我请他带着我去了高婆婆家住的那栋楼,当然之前他带我品尝了那美味的米线。在楼道里我跟周围的邻居打听了一些高婆婆的事情,才得知高婆婆的男人很早就去世了,他的儿子也在20多岁的时候,爬火车死掉了,不过那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大多数人跟我说的,都是高婆婆平时人怎么怎么热心善良,乐观开朗,但是身体不太好,家里又穷,她死了都是好几天才发现,大家都在惋惜这么好的一个老人就去了,于是街坊们凑钱给高婆婆操办了丧事,然后锁上了房门,其中一个街坊大概和高婆婆生前关系比较好,还拿出了几十年前两家人都还健在的时候,他们的合影照片,我看了以后,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高婆婆要这么对小谢了,因为小谢的体型和相貌,跟高婆婆的儿子确实是有那么几分相似。其实这个可能性我最初的时候就假设过,不过没有眼见为实,我始终不敢妄论,于是我才明白,高婆婆起身不是在为虎作伥,纵容小谢的盗窃行为,而是因为几次的入室盗窃,她开始因为长年的孤寂,看到小谢这么个年轻人,想到了自己离世的孩子。我心想孤寡老人原本就很可怜,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几十年,即便是给她再多的钱,她大概也不会怎么花,看到小谢和自己儿子当年的样子相似,多少也自我宽慰的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那样,于是不由自主的关怀,日复一日自欺欺人的过着。

  我把照片还给那个街坊,我心里已然有了结论。把小谢带到楼下,我俩在梯坎上坐着,我给他烟抽,寻思着我该怎么来跟他说这番话。最后我告诉他,老人是因为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儿子,才会这么关心他的,因为刚刚我问过婆婆的灵魂,她之所以一直跟着你,是不希望你一直这么生活下去,你还很年轻,你今后可能要面临无数个可能性,不要当一个人人都鄙视的小偷,做人穷一点苦一点没关系,但是不能降低自己的人品。我还告诉他,虽然他没有父母从小缺乏正面教育,但是至少我的同行前辈们一直告诉我,一辈子能够以人的姿态走一遭,是上世苦修来的,既然成为了人,就得干点人事,别再偷鸡摸狗,做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我骗他的,我承认,因为我根本没有问过高婆婆的灵魂,那么微弱的灵魂,碰一碰恐怕都会烟消云散,算做一个善意的谎言吧,也作为他骗我钱不是问题的报复。随后我还语重心长的跟他说了很多,大多是那些长辈曾经教育我的话,所幸的是,小谢在几番哭笑后,还是决定听从他这个因为偷窃而认识的“母亲”,即使他们毫无关系,岁数也差不多是祖孙。

  要说我也是贱,本来这事完了就算了,我也给过小谢一个附身符,让他戴在身上,要不了几天高婆婆就会自己安然离去,可是我为什么还要在临走钱给他几百块钱呢,这不是犯贱了么?

  之后小谢也曾多次与我联系,不过据我所知,他已经不再行盗窃之事了,他在电话里跟我说的,大部分变成了一些自己对新人生的感悟,还感谢我说我改变了他,让他做了一个好人,我也告诉他,并不是我在改变你,而是你的妈妈和你自己改变了你,也不知道最近他到底混得怎么样,总之没有再继续当贼,我想也是了却了高婆婆的一份心意,我并没有帮到什么忙,无非就是花了点时间,口头上稍微打听了一下,曾经的梁上君子,从现在起,才开始堂堂正正的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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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8-27 22:07:30 | 只看该作者
14年猎鬼人 Part93 捡钱

你捡过钱吗?我想你会告诉我你捡过。因为如果你告诉我你从来没有在街上捡到过钱,我一定不会相信你的。

  你把钱交给警察叔叔了吗?我想也许会有人说,交过,不过我必须要说的是,如果此刻我相信了你,那我一定是个虚伪的人。对于人的道德问题,我想都已经成了陈词滥调,说与不说,区别都不大了,有人捡到钱的时候,会觉得自己运气好,极个别心肠很好的人会觉得失主大概此刻非常的着急。那么我就来说一件事,其中原委利弊,还望自行分析。

  早在2007年的时候,我一个好朋友就打电话给我,说自己中招了。这是我和他相互之间的一个约定,当他遇到无法解释且和我有关的问题时,假如旁边有他的老婆在场,那么他就会跟我说是他“中招”了。说到他老婆,我必须要说明一下,原本他和他老婆都是我的初中同学,只是各自的发展轨迹不同,在他们俩顺利升上同一所大学的时候,我正在云南跟着我师父东跑西跑跟鬼打着交道,我这朋友姓皮,挺冷门的一个姓。他的人就跟他的姓一样,皮耷耷的,好像什么事都不着急,长期和顺的个性造成他内心极度安静,于是也就长了一副娃娃脸,我俩岁数一样,他看上去却比我小了几岁。她老婆在初中的时候就是我的同桌,班上成绩最好的同学,也是无数次跟老师打我小报告的人。记得那时候我有一个晚上睡不着觉,就起身把家里的小人书都看了个遍,等到我睡意袭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早上6点了,也就不睡了,收拾一下吃点东西就准备去上学,但是到了教室却怎么都受不了了,趴在课桌上就开睡,后来我的同桌王同学告诉老师,我从早上到教室开始就一直在睡觉,我猜她原本是希望老师好好惩罚我一下,可是老师却走到我的身后,深情地给我披上了他的外套,我那时候被老师这暧昧的举动给惊醒了,但是人虽然醒了过来,神志还没有完全回到身体里。我依稀记得老师问我是不是昨天晚上学习得太晚,我回答老师不是,是因为贝吉塔即使变成超级赛亚人也打不过孙悟空,觉得好可惜哦。说完这句话,我才意识到我好像说胡话了,才猛地惊醒,却见到老师注视我的脸片刻后,默默取下披在我身上的外套,然后默默的走开了。从此以后,那个老师就特别关照我,总是在上课的时候叫我起来回答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蒙对了也就罢了,要是答错了,注定那节课就将以罚站的形式度过。所以初中的几年,我对我那个王同学可谓是恨得咬牙切齿,直到她在升上高中后就跟皮同学厮混在了一起,介于我跟皮同学的那种朋友关系,也就不那么记恨她了。后来他们听说我辍学去学了玄术,皮同学自然是对我的所学有极大的兴趣,因为小时候租僵尸片来我家看的就是他,但是王同学却始终对我的事情非常反感,不但如此,还要求皮同学要跟我保持距离,因为我这样的人,非常“邪门”。

  其实这些对于我来说,都不算什么,他们至少依旧是把我当成好朋友,尽管大家在生活的方式和态度上相差很远,我在他俩结婚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包上一个沉甸甸的红包。王同学排斥我的原因,也无非就是因为我跟鬼打过交道,所以当皮同学高是我,他“中招”的时候,我猜想王同学还不知道情况,就冲着这份哥们情谊,我得帮他瞒着做这件事。我问他,你到底中什么招了?他说,好像是被鬼给缠住了,非常倒霉,接着他遍把他遇到的事情和他自己的看法告诉了我。

  大在半个月前,他晚上跟朋友喝完酒,打算出门找个的士坐车回家,在重庆大坪石油路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过马路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一张钱。那张钱从颜色上能够看到是100元,但是却被人折成了三角形。当时他喝得略大,也就没怎么在意,弯腰捡起了那张钱,心里还犯喜说,今天还捡着钱了,真是运气不错,左右看看没人发现,就把那张钱给放进了包里。还没等他说完,我就意识到这事情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那段时间恰好是农历7月,也就是我们常常所说的“鬼月”,而“中元节”的日子一般是在农历的七月十五,在这个节日,普遍被中国老百姓们认为是“鬼节”,因为相传是这一天,地府鬼门大开,于是因此而展开了一系列的祭祀活动。需要说明的是,真正的“鬼节”,其实应该是七月十四至七月十六的三天,并非此期间所谓的鬼门打开,而是因为这个节气算是一年之中“阴气”最重的时间,而之所以阴气重,是因为一个我很难解释清楚的道与道之间交错重叠的现象。先人们祭祖,往往是为了表达对祖先的一个思念和祈求他们的庇佑,所以在整个农历七月间,全国各地几乎随处可见烧香立烛,钱纸乱飞,而家里的老人往往也会特别叮嘱家里有孩子的家长,在这个时期,晚上7点以后,尽量不要让孩子出门。而对于孩子尤其是5岁以前的孩子而言,倒并不是说这段时间出门就一定会遇上点什么,但是必要的防范措施是应该要做好的。所以从我当上父亲的这一年起,今后的每年鬼月期间,我都一定会给孩子准备好这些东西:一是戴上拴上红绳的狗牙,当然红绳是我自己炼的,谁叫我能有这条件呢,原本不难的东西,为什么不想法去试试呢。狗牙是路边摊上买的,如果能够买到狼牙就更好,狗牙其实略弱,而且不能买幼犬的牙,那是没用的。二是孩子贴近肌肤的地方,我会给孩子戴上一个银质带铃铛的手镯,一方面是因为银质的东西原本就能够辟邪,另一方面铃铛中间是空的,这会像寺庙里的钟一样,把从银质物上本身的避邪性在里面回荡多次后放大扩散。三是我会刻好牛骨咒,连同五谷一起用红布包紧,然后缝合起来,用别针挂在孩子衣服肩膀的位置。牛骨咒是道家而来,好像他们天生跟牛是仇家,要不怎么老叫牛鼻子老道呢。挂在肩膀是因为人的肩膀有“火”,而很显然,你们并看不见那火。所以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无缘得到牛骨咒的人,事实上是可以用佛家的木雕菩萨和如意牌来替代,尤其是那些沾过所谓“玉净瓶液”的木雕,可谓百鬼不侵。第四,我会在家里准备点金粉,蜡,朱砂,加热拌匀后,于每晚睡前在孩子的额头正中点上那么一下,朱砂金粉,都是用于画符画咒的,也是用来谱经诵卷的首选,所以就这两样东西本身而言,就好像是唐僧的袈裟,尽管唐僧除了啰嗦什么都不会。此举的目的是因为有种说法是孩子天生眼界低,由于头顶的命心还没有合拢,也就导致他们能够直接敏感的察觉到身边的灵异,只不过他们的心智关系,他们无法区分什么是人什么是鬼罢了。而在朱砂和金粉中参加蜡,是因为蜡本身的属性是黏合浑浊的,在额头上点上一点,是把孩子能看见的这个“本领”给挡住,这样一来,除非孩子原本体质极阴,按照以上四种方法,孩子到5岁合目前,是没有大碍的。而这只是在针对孩子而言,对成年人来说,本月只要心胸坦荡,晚上尽可能少出门,也就可以了。

  而皮同学那晚吃完以后已经时间比较晚了,鬼月的晚上在十字路口捡到钱,这可真不算什么好事,因为经过几千年的发展,中国的玄学其实已经达到一个非常空前发达的地步,但是由于几次三番的破旧立新和强力打击,现在会的人却越来越少,真正懂得这些行当的人,如果不是正人君子,就很有可能为害四周。在我所知道的鬼月祭祀中,有一种方式是我认为非常邪门的。假设一个人比较倒霉,或是他自己招惹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他在走正路无果以后,常常会选择找一个懂行的师傅来帮他化解,而如果是个只为赚钱而不管他人的师傅,他们也许会教事主一个咒符,请他们把钱折成三角形,在最里层画上那个咒符,找一个十字路口丢下,这意思是把自己的倒霉运和身上的脏东西给丢到路中间,谁如果捡到这个钱,这层关系也就自然转嫁给了他。这种无声无息的方式,也算得上是阴毒了,因为没有办法确认下一个受害人是谁,但是起码有一点,他们都是爱贪小便宜的人,否则也不会中这样的咒。如果是懂行的人,这其实也不难解,当天捡到的钱一定要当天拿出去花得一分不剩,而且还得精确算着来花,例如100,就只能照准了100花,不能花99块9,也不能花101块,还有就是只能买那些吃的用的,绝对不能用这个钱买衣服,买了衣服,就等着被鬼抱个死死的吧。

  我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很多人在捡到钱以后,已经不会再有交给警察叔叔的习惯。丢钱的人往往也是本着破财免灾的心态,所以你来我往,大家心照不宣也就是了,谁一辈子没丢过点钱呢。于是当皮同学捡到钱的时候,他就是这么想的,他寻思起码咱今天晚上回家打车的钱是有了,谁知道他在掏钱的时候,却没有用那张钱,而是犯贱地从自己包里拿了零钱。当他说到这些的时候,我其实依稀是觉得他大概是让人家给转移了点东西在他身上,不过我没有亲眼看到那张钱,尽管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但是毕竟没有实质的证据。于是我问他,那晚上捡到的那张钱现在还在你身上吗?他说在啊,当天捡到了觉得运气很好,就把那张钱按照三角形的原样折叠好,放到皮包里,用来“压荷包”,盼着包里永远不缺钱,下次再捡点钱。

  我让他接着说,他告诉我,从捡到钱的第三天算起,他就开始变得非常倒霉,好几次差点被车撞到,晚上睡觉还莫名其妙的感觉到背上有痛感。我问他,是什么样的痛感,他说,就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背上划拉一样,但是自己伸手去摸,却什么都没有。这时候我猜想,他如果真是因为捡到别人下过咒的钱,那么如果只是倒霉也算了,因为运气这事,原本就不该让自己来做主。但是除了倒霉之外,身体上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反应,那么首先要考虑的可能性,就是这个咒不只是霉运,而是带着一个鬼魂。

  皮同学起初原本还不觉得怎么样,直到后来越发奇怪后才突然想到,才给我打的电话。因为毕竟没有眼见为实,所以我提出希望他能够给我看一下那张钱和那个咒文,他却说他老婆来了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匆忙挂上了电话。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怕老婆的人的话,那就只能是他了。

  几分钟以后,我收到他的彩信,上面就是他拍过来的几张照片,起初看到那个没有拆开的三角形钱的形状的时候,我就基本确定了那就是被下咒后丢到路口专门让人捡的“死钱”,看到咒文后我更是惊出一身冷汗,因为虽然我完全没有办法找到施咒的人是谁,但是从咒文来看,这是一条换命咒,所谓的换命,通常情况下,是交换命运,真正有经验的师傅是不会贸然把这样的咒钱丢到人人都走的十字路口的,所以这里的换命,是用一个捡钱的健康人的命的损耗,来增加另一个人的寿命,十年换一年,大致是这样的比例,我之前也跟一个朋友遇到过这类似的情况,这也说明了两个情况,一是皮同学非常不幸得被选择成为了给人折寿续命的目标,二是为了不让我那王姓同桌从此守活寡,我还必须竭尽全力的去救他。

  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就此陷入泥潭,一个我之前闻所未闻的对立群体从2007年开始进入我的世界,并且在我之后直到退行的岁月里,不断的干扰介入,最终间接导致了我的退出。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从那张画了咒的百元大钞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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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8-28 22:17:36 | 只看该作者
14年猎鬼人 Part94 对手

需要说明的是,起初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么严重,因为虽然这样的行为非常可耻,但是算不上是高深莫测的手法,但凡学过点玄学的人,其实多少都是能够破解的。

  容我一样一样说吧。

  从皮同学的口述中,我得知了他所谓的后背的抓痛感。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是我还是觉得至少有鬼跟着总不是好事。于是我给皮同学回了个信息,说明天一早来我家,把那张钱带上。

  第二天一早他便来了,这次见面距离上一次见面的时间,差不多是3年左右,令人惊讶的是他的容貌完全没有改变,连发型也是。不知道这几年是不是靠着方便面度日,以至于摄入过多的防腐剂而永葆青春。虽然遇到倒霉事,他见到我的时候还是露出了那猥亵的笑容,就跟小时候一样。我看了看他给我的那张钱,不过我没有直接用手拿,而是用筷子夹起来打量,再拆开看里面的咒。这就是方法了,因为这种来路不正的钱,如果真是别人遗失的倒也罢了,谁都丢得起100块钱,但是如果是皮同学这样,捡到的是十字路口三角形且画咒的钱,那就别亲手碰到了,还得一直提醒自己,这钱不是自己的。那个咒是我认识的,我不愿意诋毁道家,但那真是道家的东西。我一直知道在我们的同行里,总会有那么一群人,他们和我们一样,以赚钱为目的,区别在于他们往往会不择手段,而我们则很不要脸的自认为有原则和良知。在他们看来,麻烦应该是不间断的传递下去,这样他们的生意才会源源不断,甚至还有人会在中元节期间丢下这样的钱,在钱上还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能够无耻到这样的地步,几乎和那些偷车牌然后留下电话的人有的比。不过就我手上的那张钱来看,其本意大概并不是要鬼来缠着皮同学,因为这样做对施咒的人毫无意义,鬼跟着来了,应该是鬼月的关系。

  我放下钱,先是拿着盘在皮同学四周包括他脱在我家门口的鞋子走了几圈,并未发现异常,只是在他后脑勺的头发末梢处,有些轻微的反应,这样一来其实我也放了一部分心,至少还能够解决。我问他那种所谓的抓痛感,具体是怎样,请他仔细跟我形容一下,他说,他其实睡觉一直习惯是趴在床上睡,据说这样能够让他不长啤酒肚,至于是不是真是这样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当他说完的时候我还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他接着告诉我,当时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从上边抱着一个人,然后那个人把手环抱到他的后背,接着用指甲在抠一样。我让他脱掉衣服,把背袒露在我面前,我用湿毛巾把他的背给擦了一遍,然后弄了点香灰摊在手心里,对着他的背吹去。背上是有水的,这么以来就沾上了很多香灰,但是有些地方却完全不沾灰,从那些不沾灰的地方组成的形状来看,清清楚楚的左右各6道抓痕。

  这其实是一般我们用来特别是在中元节期间检验自己身体异样,却不知道是不是跟鬼有关的一个法子。我之所以用香灰,只是因为家里有比较多,如果没有,面粉也行。不过那就稍微难洗一点罢了。

  我们可以这样来理解这个道理,人有人道鬼有鬼道,相互的关系是在同一个空间里的两种不同状态,就好像水跟油,形态类似但是却无法相溶,但是可以透过一些手段结合在一起,这就是为什么他背上那些被鬼抓过的痕迹无法沾上香灰的缘故。通常被鬼怪接触过的肌肤,就像是被蜘蛛的尿液沾到类似,本身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差别,但是事实上是发生了一点改变。于是当皮同学的背上被我吹出明显的抓痕后,我愿意相信他对这个感觉的猜想是正确的,至少真的是鬼在他的悲伤抓了一把。

  我告诉他,抓你背的这个鬼,应该跟这个钱本身没有太大的关联,很可能是孤魂野鬼一个,所以才会这么微弱,我再用罗盘去看钱,反应就跟他的发梢是一样的,这说明虽然它的出现本身与这张害人的钱无关,它却是奔着这张钱而来,通常处理这样的情况,我往往都是不问缘由直接把钱烧了了事。有很多人认为,在路上捡到的钱当天花掉就没事了,道理是这样没有错,但是别忘了这会害到下一个拿到钱的人。无形当中,也算是在增加自己的罪业。罪业越大,将来遭受的报应就越厉害,报应越厉害,这些咒钱的始作俑者就越高兴。

  我不能让这张钱再流通到市面上去,于是立刻烧钱送神,这很简单,没有玄学基础的人,只要会点燃打火机,那就能做到,也不必担心那个跟着钱的鬼魂,因为钱没了,它自然也会离开。是不会缠着人的。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这一烧钱,却烧出个天大的麻烦。百元大钞里面有一根金属线,在纸化为灰烬的时候,那根金属线是还在的。在烧到金属线的时候,我突然感到双手手腕内侧一阵痛,抬起手来看,发现手腕处的那两根筋之间,开始渐渐有点发紫。作为我个人来说,一生所接触的,大部分是不正常的事情,那么我所认为不正常的事情,就一定特别不正常,出现这种痛感以后,我才意识到糟了我可能惹到东西了,于是忍住痛吹灭了燃烧的钱,让皮同学把灯开到最大,我仔细观察剩余的钱,发现在那跟金属线上面,工工整整的刻着三个字:

  “刹无道”。

  我总感觉我似乎是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但是手上的疼痛感让我怎么都想不起来,皮同学看到我表情痛苦,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告诉他,赶紧去厨房帮我把醋和泡酒还有生姜拿来,他应声去了,拿到东西以后,我倒了点酒,先涂抹在我的手腕上,酒精的挥发让我的疼痛感略微减轻,然后我倒了点醋在地上,用牙齿把生姜咬断一半,把断裂面泡在醋里,接着开始在我手腕疼痛的地方猛擦,左右交换,这个过程持续了接近20分钟,直到我的手腕出现破皮流血,而且姜水醋水泡酒侵蚀着破皮的地方,那种痛感非常剧烈,但是比之前那种来得爽快多了。休息了好一阵子,我才去冲水洗掉,然后抹凡士林,再用纱布包起来。直到这个时候,我依旧没有想起来那句刹无道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很熟悉,一定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先前处理自己伤的方式也是临时想到的,因为以往曾经跟着师傅遇到过一次类似的情况,当时的事主是一个基督徒,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的手脚都莫名的出现一个伤口,然后开始流血。我师傅经过打听,据说这是“圣痕”,因为传说耶稣基督蒙难的时候,就是被人钉上了手和脚,那个伤口就是对应的耶稣的伤口。但是那不过是一场误会,因为事后证明那并不是真正的圣痕,真正的圣痕是只会出现印记,也许也会流血,但是不会有剧烈的疼痛感的,那次我们遇到的事主,就是被人施了咒。所以当时我感到剧痛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中咒了,才临时抱佛脚的想到了当时师傅的法子,做的时候我其实并不知道会不会有效,看来我还算运气好,这招管用。

  我看着烟灰缸里烧的只剩下一小半的那张钱,那个画咒的地方早就烧没了,但是我还记得那个咒的样子,于是赶紧用纸和笔画了一个下来,我对皮同学说,你已经美食了,可以先回去了,我这里遇到点麻烦,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先回去吧。他起初犹豫了,因为他觉得此刻丢下我自己走似乎很没义气,不过他也知道,他留在这里,除了给我增加负担和给王同学制造担心以外,什么都做不了。于是他还是走了,临走前对我说,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他,他也会常常打电话给我的。听到这句话,多少心里还是比较欣慰的。

  等到皮同学走了以后,我继续在沙发上回忆着,手上的痛感依旧在,我先前的做法,无非也是治标不治本,所以就冲着这点,我必须找到这三个字的主人,搜索回忆其实是个非常痛苦的过程,我得尝试着把脑子里这么多年所遇到的每一个不经意的瞬间,试图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画面。原本这一行,无论行事还是作风,都是比较隐晦而低调,上网查的话,无非就能够查到一些民间的土方,作用其实不大。百思不得其解下,我还是得尝试着询问前辈,在我身边熟知健在的前辈里,最为德高望重的,还是上官跟司徒,上官虽然在我们的行当里,却不在同一个领域,就好像他是学美术的,我们则是学音乐的,玩的都是艺术,却并没有多少是相通。所以我打给了司徒师傅,当我简单描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后,他听到了刹无道三个字,很久没有出声,只是在后来有些凝重的问了我一句,你怎么会惹上他们。

  他们?这么说,不是一个人。

  司徒后来才告诉我,任何事情,都有它的两面性,所谓水能载舟也能覆舟,枪械的诞生可以用来维护社会安定世界和平,也能够用来杀人。3岁小孩扣动扳机打出来的子弹和20岁年轻人打出来的子弹威力是一样的,正如我们先前遇到的诸多危险情况一样,其实真正的危险,并不是来自于多么可怕的鬼,就像是一物降一物,再厉害的鬼魂都能找到克制的方法,但是如果有些人心术不正,那么就可以用这些东西来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真正可怕的,反到是那群活生生的人。司徒师傅告诉我,在我们国家的玄道中人里,的确是暗暗分了很多派别,这里的派别却不是在说门派的不同,而是大家行道的方式和宗旨不同,按大的方向来分,就分成三类,一类是倾尽毕生所学不求回报无脑付出型,他们得到的是赞誉,但是日子却过得穷苦不堪,第二类就是我跟司徒包括我师傅等等,我们也是在为了世人而活着,不过我们是要获取钱财的,因为君子虽不爱财可君子始终要吃饭。就这个层面说,我们处于一个相对卑鄙的灰色地带,一方面要顶住各方而来的压力与质疑,另一方面还要冒着危险拿钱办事。还有一类人,就是这次写上刹无道的那一群人,他们不分派别,他们的集结完全是因为利益,而取得利益就往往是不择手段。正如我先前说的,他们可以替人解决麻烦,但也只是解决了一个人的而已,麻烦始终还在,如此循环下去,理论上他们是有赚不完的钱的。但是这一类人通常手艺并不算太好,却心机极重,他们的不择手段,说小点无非就是给别人制造点解决不了的麻烦,伤财而不害命,有些心黑的,哪里会管别人的死活。司徒说,在他们当中,甚至不乏一些人专门养鬼来替人讨债报仇,而报仇的意义就广了,害死多少条人命,谁都说不清楚。

  司徒师傅告诉我,刹无道这三个字是在陕甘川渝黔滇鄂湘几个省份都比较诡秘的团体,说不上行事作风是作奸犯科,但是绝不是正人君子干的事。从上世纪70年代起,由一个姓华的茅家道成立,起初的本意是为了用自身所学,来反抗当时的社会不公和强权,出发点本来是好的,但是在多年的扩大中,渐渐走了歪路,从华老师傅去世以后,下面的门生就乱了套。值得一提的是,华老师傅只是集中这一群人,并不会传授什么手艺给他们,他们刹无道的本宗原本是替天行道,到了最后却成了见钱眼开的下流群体。门生门开始大多来自江湖,也有门派的败类,如今虽然各自为战,各赚各的钱,却始终秉承自己是刹无道的人。人数谈不上多,但是如果这群人一旦联合,谁也治不住。司徒师傅还说,他都是个老家伙了,遇到刹无道的门生都不愿意沾惹,鬼月按道理说是一年当中生意最好的一个月,司徒却偏偏定在这个月休养闭关,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问他,既然他们这么厉害,用鬼干坏事早就发大财了,为什么还要做丢咒钱这种事。司徒说,他们这群人也有所谓的门规,也有所谓的原则。那种暴利的例如贩毒贩枪支的事情是不会干的,因为如果用鬼干这事,他们死的时候只有灰飞烟灭一条路,绝对不得善终。此外他们虽然势力比较大,但是他们一向不齐心,不过做事手法阴毒,让人防不胜防,赚了钱就立刻花掉,因为只有把这个雪球越滚越大,才能够让他们活得久一点。司徒说,你还记得2004年成都那个XXX(人名)的事吧,睡一觉起来头都不见了,床上没有一滴血,这事就是他们这群人干的。

  听到这里,我突然毛骨悚然,那个事件我是知道的,在同行中也常常聊起,那是个天大的悬案,大家都在议论,却没人敢去过问,虽然嘴巴上没有明说,但是这隐然成了我们行内的一个禁忌。我之所以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是因为我本身对那次的无头官员事件非常恐惧,二来也是因为我从司徒口中得到一个残酷现实,我这次招惹的人,竟然是他们。

  我问司徒,刹无道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说,刹字,指的是罗刹鬼,传统鬼话里,那是个大鬼,奇丑无比,善使斧头,看谁不顺眼,不管是人是鬼,砍头再说。“无道”二字,有两层意思,一是指的当初创会时候的时局,的确是令华老师傅非常不满,用来呼应前面的“刹”,是说,杀人不问缘由,随鸾如麻的时代。二来他本是茅家道人,所谓无道,也是在指他的某种自嘲的境界,是为自己空有一身本领,却生不逢时。于是他带着众人,隐秘的反抗。他还告诉我,就我跟他描述的我遇到的那种情况来看,这个在钱上下咒的人,早就预料到总会有人要烧钱,所以才摆了我一道,他说,能把你弄成这样,这个人你肯定惹不起,而且在起初就预想到会有同行烧钱,说明这个人的心胸和气量一定非常狭窄,你烧了他的财路,他就要断你的生路。这回我是真害怕了,司徒也察觉到我的害怕,他说,这样,你先坚持一晚上,别睡觉了,用香灰加坟土加红绳把自己围在圈里,打坐念咒吧。明天一大早我就去找他们的人,恰好我有个比较熟识的,多少能卖我个面子,让他们自己来给你解咒,除此之外,你什么都别做,千万不要试图去反抗,会越来越糟的。

  我答应了他,挂上了电话。不答应也没办法,我还没活够,还不想这么早就让一张英俊的脸庞从此消失。于是那一晚,是我过得最为漫长的一夜,我为了不让彩姐担心,特意让她回娘家一晚,饿了想吃方便面,不敢去烧水,只能吃干的,尿急了也不敢去厕所,只能站在圈内尽可能的瞄远一点尿,还不能让尿冲散地上的香灰和坟土。直到第二天临近中午我才接到司徒的电话,他说他已经跟刹无道人说过了,人家肯卖他个面子,让我在家等着他,他来接我。已经提心吊胆了一整晚,手上的痛感也开始渐渐有些回到最初的程度,吓得我都快哭出来。司徒来了我家以后,收拾起桌上烟灰缸里的灰烬和那没烧完的钱,一个上了岁数的人背着我下了楼,开车直奔和刹无道的人约见的地方而去。

  那是一家酒楼的包房,那是我第一眼见到这个群体的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偏见的关系,我看他们在座的四个人都非常不顺眼。司徒把我放下,让我脚别着地,就盘腿坐在椅子上。那四个刹无道的中年人打量了我一番,态度明显的轻蔑,其中一个有秃子,造型和让子弹飞里的汤师爷很像,他阴阳怪气的对我说:“小娃儿凶也,来抢我们的生意嗦?你好多岁了?”我没见过这么严肃的阵势,很丢脸,有点心虚,于是就没敢回答。倒是司徒对我使了个眼色,说马前辈问你话,你要回答才是。我才说我26岁,但是底气明显弱了。那个姓马的说:“才26岁就开始甩起屁股超?你师傅是哪个?”我回答了他,大概是我师傅也在这行有些威望,所以听到我这么说以后,他语气稍微和缓了一点,他问我“崽儿,你晓得我们是干啥子的不?”我说知道,此刻的我,就跟一个被审讯的犯人一样,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不知道我救人怎么反倒把自己给圈了进去。我也告诉他们,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撞了几位前辈的生意。司徒师傅也一直在边上帮着我说话,但是他的态度就比我强势得多,他那意思似乎是我司徒的名望在这里,你们如果要来闹,我也不怕你们,今天就当给我个面子,给这个年轻人把咒解了。

  姓马的从此没再说话,坐我对面的一个额头有肉痣,嘴唇有些厚的人开口对我说,

  “小朋友(他竟然叫我小朋友!!),今天当着司徒老师傅的面,我要你一句话。我们是干什么的你也知道了,你要在这行赚钱我们也不拦你,但是你必须保证今后遇到我们的人就自己爬远点,不要多管闲事,你有几条命来跟我们耍?”

  我没吱声,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又说,“司徒师傅的面子我们一定会给,只要你今后自己给老子识趣点,否则哪个都救不到你!”这句话显然是说给司徒师傅听的,意思是今后要他也少管闲事,司徒忍着,没有做声,他为了我已经做得够多了。不过这个厚嘴唇下一句话就开始激怒了我,他说“你师傅我们也打过交道,今后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只能教他把徒弟领回去好好再教一次,下次你再犯到我们头上,你师傅来了我们照样弄他!”

  这句话,让我生气了。我非常敬重我的师傅,虽然起初我也认为他是一个神棍,到了后来,成了一种崇拜,师傅教我的,远远不止这些与众不同的手艺,更多还是我所认同的做人的道理,听到那个厚嘴唇的话,我开始倔强,抬头望着他,眼睛估计那时候瞪得有点大,他看我不服的样子,猛地站起身,抄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就砸了过来,正中我的左边眉骨,茶杯碎了,顿时我也鲜血长流。要不是因为我身上的咒得他们来解,我真是恨不得冲上去跟他厮打起来,这时司徒师傅一拍桌子,冲着我大骂道,“你瞪什么瞪!弄得过人家不嘛?弄不过你横什么横!”说完他放下他原本卷起的衬衫衣袖,用先前砸在我头上那个茶杯的碎片,一下割了一块衣袖下来,揉成一团,丢向那个厚嘴唇,对他说,“林师傅,这个事情我的态度斗是恁个,袖子扯下来给你了,我司徒告诉你我今后不插手你们的事情,这个年轻人是我的故人,解不解一句话,你自己看着办!”司徒的声音原本就很洪亮,他这么一吼,几个人就有些示弱了。相互对望了一会,那个马师傅就走到我身边,把先前放在桌上的那半张100元,一边念咒一边烧掉,完了剔出那根金属线,把剩下的灰装进一个茶杯里,冲水给我,要我喝掉。眼神里满是冷漠,我完全相信他们没有想过,他们的举动,真的是在害人。

  英雄不在一时之气,我一口喝下那杯茶,站起身来,站在凳子上,狠狠朝着那个厚嘴唇所坐的方向背后的墙上,把那个茶杯砸去,咒解了,惹不起,我也咽不下这口气。我不敢直接砸他的头,尽管我的眉脚还在流血,只好砸墙壁虚张声势一番。他肯定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做,愣了一小会,然后发出哼的一声冷笑,接着起身,四个人走出包房,途中连招呼都没有跟司徒师傅打一个,司徒也是一直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傲气的看着他们。直到他们走了,他才回身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接着叹了一口气,默默坐下喝茶。

  我知道,我的一个冲动的行为,也许是让司徒师傅陷入了一个烦恼,于是我对他说,司徒师傅,今天谢谢你帮我,你放心,今后我尽量不去招惹他们这群人。

  他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才点点头。

  司徒送我回去的路上,我们话很少,只是在临下车的时候,他才说,有事立刻打电话给我,要是我也搞不定了,你就出去躲几年。

  其实我猜到他可能会跟我说这样的话,我说希望他放心,我自己会多加小心的。不过我心里却在说,我绝对不能走,这里还有我在乎的人。

  司徒送我上楼以后,在我关门后,我明显听到他在走道里的一身叹息。我心里非常憋屈,我从来没有受到如此大的耻辱,暗暗决心,自己多加留神,我不去惹你们,你们也别撞到我手里。

  这一切,数日后,长篇大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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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8-28 22:19:00 | 只看该作者
好不容易可以更新,还要审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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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十爹实名认证 发表于 2012-8-29 06:14:19 | 只看该作者
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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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8-29 15:37:36 | 只看该作者
杜十爹 发表于 2012-8-29 06:14
不好看~

那是你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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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十爹实名认证 发表于 2012-8-29 22:15:50 | 只看该作者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8-29 15:37
那是你还不明白。。。

~~其实我看完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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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8-31 11:48:53 | 只看该作者
14年猎鬼人 Part95 王八

在咱们中国,如果被人骂做王八,那一定是件奇耻大辱的事。尽管算得上是个胡作非为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好在我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骂过。王八本来是一种我们锁熟知的动物,只不过我也分不清它到底是乌龟还是甲鱼。不过千百年来被当作一句骂人的话,我想它心里还是很委屈的。

  我倒是认识一只大王八,因为是我亲手把它带去了青城山的道观里。

  2009年秋天,我接到一个自称是某区县房管部的电话,来电的人姓周,他自称是该部门主任。他说他们工程部的人反应上来说,目前的工程进度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阻力,还发生了一些非常玄乎的事情,于是现在工人们暂时不敢开工。他是从他其他朋友那里打听到我的消息的,因为我曾经帮他的那些朋友大概处理过事情。他说在电话里是说不清楚的,情况很复杂,他们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于是希望我能够去他们单位一趟,由于是郊县,他考虑得到是周到,他告诉我,你打车来吧,别坐巴士,费用我们给你报销。

  老实讲,我算是个愤青,但是我并不是不理智的那种,只不过对待这类国家机关部门的人群,我往往也带着有色眼镜,正如他们常常会带着有色眼镜看我们一样,其实我小时候并不是这样,我甚至会在学雷锋做好事后,还要行个少先队员的队礼,告诉他们不用谢我是少先队员。可是到后来渐渐长大,开始发现原来我生存的这个世界和起初承诺的世界有太多不同,若非长时间接触阴暗面,或许很多冠冕堂皇的东西我还真是相信了。可是慢慢的发现,原来理想跟现实的差距还真是很明显,我也就开始小鸟般的愤怒,马景涛般的咆哮,尤其是在面对种种我认为的社会不公时,常常会对着电视破口大骂比出中指,但无奈的是,我依然是那个在角落里的小角色,没有人会在乎我们到底在呼喊什么,既然改变不了现状,唯有改变自己。我虽然谈不上富有,可也称不上是穷人,我的日子能够过得挺滋润,却无法掩盖每天在报纸新闻上看到的一片糟心。自打一个社会的形成开始,矛盾便始终存在,不过人与人的矛盾渐渐演化为官与民的矛盾,我开始沉默不语,开始得过且过,试图用一种麻木的态度来适应一个麻木的环境,烦恼成了习惯,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这是我这么告诉自己的,所以在接到那通电话的时候,我依旧怀揣着对他们这种人群的抵触情绪,我很爱我的祖国,不过我对那群吃着百姓的供养,却仗势欺人的人,实在是没有好感。于是我有点酸溜溜的说了句,没事,我不打车,我自己有车,不用你们报销了,以此来表达我对他们看到民众态度的不满。

  赚他们的钱,算的上是最痛快的,因为他们有钱,钱是怎么来的我并不清楚,不过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作为人民的一份子,我想我还是有充足的理由来狠敲一笔,我吃饱喝足了,起码我们又多了个丰衣足食的百姓。

  上午出门,中途在路上的邮亭下了道,一个人独享了一次邮亭鱼的美味,我始终无法抗拒对鱼类的偏爱,小时候就听说爱吃鱼的人聪明,长大能当科学家,而我这么一个爱吃鱼的人,却没有天理的选择了当一个猎鬼人。

  到了他们办公室大概是在中午1点多,大厅门口的保安栏了我很久,说他们下午2点才开始上班,死活不让我上楼去,看在我打不过保安的份上,我只能给先前打来电话的那个主任联系,几分钟后,他来到大厅,把我带进了他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不算大,却只有他一个人的办公桌,从这一点来看,他这个主任大小是个官。他递给我一张名片,我才知道他姓苟,没错,就是苟同和苟且偷生的苟,苟主任看上去接近40岁的样子,他大概没有想到一个干这行的人看上去竟然如此年轻,几句简单的寒暄以后,他招呼我坐下,接着他关上他的办公室门,还拉下了百叶窗,一副想要潜规则我的样子。接着把他的凳子拉到我跟前坐下,对我说起了他们这次遇到的情况。

  他说,他们现在接到一个拆迁的命令,对他们当县的一大片平房区进行拆迁,因为某个重庆知名本土地产商要在此修建一个大型的生态公园,附带一部分临湖的楼盘,投资巨大,原本跟当地的居民谈好了拆迁赔款的条件,却始终有那么几户人家坐地要价,不肯搬迁,后来顺藤摸瓜的又说服了几家人,到最后还剩下一家人始终不肯露面,连回音都没一个。去他家敲门想要和谐沟通下,人家始终是大门紧闭,不肯见客,于是他们部门就把这家人拉入了黑名单,称之为“钉子户”。直到大概半个月前总算拿到了法院的强制拆迁令,才开始动土。

  钉子户的传闻,我常年有所耳闻。我记得在我念小学的时候,我的老师总是会面带红潮,异常激动的对我们说,同学们,我们每个人都是祖国的一颗钉子,祖国哪里需要我们,我们就拧在哪里,说完还要带头鼓掌,激起一群同学的盲目拍手。如果我这辈子还能有幸见到我的那位老师,我一定会当面纠正他的错误,因为我原本也以为我是社会主义建设中的一颗螺丝钉,我也曾经满怀抱负和理想,希望祖国把我拧到最需要我的位置,可是到后来我才发现,原来再精致的钉子,经过日晒风吹后,也是会生锈的,生锈后的我们,不再有人需要,我们就如同一拨废品,等待着回收再利用,却没有人记得,在等待的途中,我们还得为自己的一日三餐忙碌,我们还在为日益增加的房价而叹息,我们还在为医疗体制的缺失而拖着病情,精神的再富裕也难以抵挡物质生活的最低要求,紧接着,每个人都成了财迷,都成了满身铜臭的蛀虫。

  于是当苟主任说起这个“钉子户”的时候,我在没有缘由的情况下,竟然先对他给予了足够的同情。

  苟主任告诉我,住在那间平房里的那个钉子户,实则已经是早年开发另外一片地的时候拆迁出来的人了,本身是个农民,当时要求也没这么高,就赔了些钱,分了一间平房,他也就知足了。60多岁,没有工作,低保户。这次拆迁的时候也是考虑到他们家的特殊性,特地给了比较优厚的条件。这家户主姓郭,家里还有个女儿,早年在外地念书后就嫁去了外地,也在外地工作,女儿还算孝顺,尽管好几年也没办法回家,但是总是给家里寄来生活费。因为嫁出去了所以户籍也迁走了,但是这次拆迁,他们还是充分考虑了郭老头毕竟是一个人,钱拿少了养老成问题,也就还专门给郭家女儿也算上了一份人头费。不过到了后来就找不着人了,拆迁通知下来了,从郭老头家的窗户看进去东西都还在,就以为大概是出远门,也就没能够具体商量一些事情。后来法院强制拆迁的命令来了,他们也担心郭老头当初闭门不见,为的是做最后的反抗,因为电视里屡屡都能看见赤裸上身爬上屋顶,汽油瓶煤气罐什么的都来,手持菜刀叫嚣着谁上来谁就死,还有人在房屋周围用白布拉起横幅,上面用黑墨水张牙舞爪的写着房在人在房毁人亡的标语。而此刻的拆迁大队全副武装手持铁锹盾牌,强行推进,路上遇到干扰的人,一律打。最终大脚趾拗不过大腿,房子垮了,拆迁队得意洋洋的笑,老百姓头破血流的哭。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我也只是在实话实说。但是苟主任告诉我,当他们用挖土机强行推到老郭家的一堵墙以后,乘着其他的墙没有垮下来,就派人进去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抢救出来的东西,以后等郭老头回来了,还能交还给他。于是他们在客厅找到了一些家电相册和温水瓶等,却在里屋老郭的卧室床上,发现了老郭的尸体。

  听苟主任说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怎么还出人命了?于是我更加认真仔细地听他继续说下去。他说,当时进去的几个人就被吓到了,所幸开挖的时候没有直接把房子推掉,否则在废墟里找到尸体,那就说不清楚了。他们看到这个情况以后,赶紧退出屋子来汇报,结果当时的领导就立刻打了电话叫了医院和警察,还通知街道的人立刻帮忙联系郭老头的女儿。后来查勘结果是,老郭死于心肌缺血,大概是在床上睡觉的时候,安然死去的。郭家女儿回来以后,悲痛过后给郭老头处理了丧事,他们拆迁办还给了一部分奠礼。郭家女儿从言语中也表示不会责怪他们的强拆,也充分理解这当中的误会是因为自己父亲的突然去世,才造成的沟通问题。等到火化了老人的尸体,并且顺利安葬后,郭家女儿才回到推掉一半的平房,把能见的废墟中的自家东西收拾了一下,才通知拆迁办继续拆迁。

  我问苟主任,这不是就完结了吗?人家家属都没有意见了,你们只管拆不就是了吗。苟主任一拍大腿,满脸纠结的说,问题就出在这儿,本来他们拆迁队的工人,觉得推房子推出个死人来,是很晦气的事情,于是再度开工的时候,特别要求他们请了个师傅来测日子,却在继续动土的时候,挖土机一碰到房子就熄火,司机检查也发现不了什么问题,而且从那个时候开始,但凡走进那个屋子废墟的人,都会莫名其妙的晕眩,有些甚至直接晕倒,再请问那个风水先生,他说这地方是被某个力量保护着的,地方没挑对,还疯疯癫癫的说了些什么那附近有个湖叫龙水湖,这房子的地方就是龙的经脉,还说这次的开挖,是挖到了龙脉。请他化解,他又不肯,说他帮不上忙,弄得大家提心吊胆,总不可能挖了一半就停下来,大家也不敢再靠近那个屋子,传言也在周围四起,而且越传越厉害,说什么郭老头的鬼魂要顽抗之类的。作为拆迁方当局,觉得也有必要控制下事态,还要安抚好民心,这才联系了我。

  我说,你能不能把当初进过屋子,而且身体有剧烈反应的人叫过来,我了解下再说,他说他们都在拆迁房附近的板房里呢,这几天大家都不肯动工,如果你要问的话,我带你去好了。

  于是苟主任指路我开车,绕啊绕啊的就到了那个拆迁的地方。这个地方风景算得上是不错了,远远的能够看到一个大大的湖,路上苟主任跟我说,他们这个地方,最有名的就是这个湖和一处石刻,原本作为发展旅游经济,周边的一群人也渐渐开始富裕起来,建筑商就盯上了这个机会,因为现在湖边的房子肯定能够卖个好价钱。这也是在为了这一部分先富裕起来的人,让他们享受下自己家乡的财富。我听在耳里,觉得特别刺耳。我虽然不懂建筑,也不懂政治,同时我也知道一些没有存在价值的旧东西去除掉,替代上一些能够代表城市发展进度的新建筑,这其实也是无可厚非,只要你们拆迁的不是那种文化古迹,也谈不上可惜。不过我也清楚,作为地方有权利的人,低价收购百姓土地然后高价卖给地产商的行为,自然也是各地都存在的,要不然哪来那么多农转非,哪来那么多进城务工的农民工,要我说,农民虽然生活条件个人素质文化程度都不高,但是他们却是真正的养活我们大家的人,没有农民,我们只能吃粪。所以城市在扩大的同时,耕地也就渐渐在减少,产量自然也就相应的减少,这样一来,物价的上涨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还常常利用媒体公信力来说城市收入如何如何高,别扯蛋了,若真是如此,那我们大部分人还真的是扯了城市的后腿,有些还真扯到了蛋。

  到了工地,苟主任立刻安排我见了几个当初进屋的工人,他们言之凿凿的说,起初一进屋子,就会感觉天旋地转,跟缺氧一样,然后耳鸣,觉得耳朵里有那种不间断的嗡嗡声,断断续续的,音调也有变换,感觉好像是有人在跟他们说话。身体好点的踉踉跄跄也就跑出来了,不好的就直接晕倒,然后被人抬出来。我问他,这情况是整间屋子都是这样还是只有郭老头的房间才这样,他们说应该是整间屋子,但是靠近郭老头房间的时候,那种感觉就非常明显了。我问他怎么个明显法,他说,就是觉得肩膀和脖子之间的那个地方会发麻,像是一只粗糙的手在按一样。

  我听完以后,觉得如果这群工人没有撒谎的话,那应该是遇到鬼事了。那个房子之前只住了郭老头一个人,而且前不久才去世了,想来就一定是他。不过我无法确定这个事情描述的真伪,但是又想不出他们要骗我的必要性,于是我对苟主任说我问完了,苟主任通知工人们回去自己寝室等通知,我则在工人离场后,要求他带我去房子看一看。他说好,但是他不会进去,离这里不远,来都来了,看看也无妨。于是我俩歇了歇,就步行去了郭老头的房子。

  周围都被夷为平地,只剩下郭老头的房子还剩下一半立在那里。垮掉一大半的墙上,还有用红色喷枪画了个圈,然后中间有半截“拆”字。一滩一滩的,像是在吐血一样。我没敢贸然进屋去,因为我也可能会跟那些工人一样晕倒。于是我招呼苟主任原地等着我,我则拿着罗盘围绕着这孤零零的房子,绕了几圈。从起初苟主任的描述来看,郭老头的房间是在被拆掉的墙的另一侧,我绕到那边后发现这个房间是没有窗户的,贴着墙根走,果然在罗盘上出现了灵魂的迹象。令人意外的是,竟然有两个。如果说其中一个是郭老头的话,那么另一个是谁?

  我回到苟主任身边,问他郭老头除了他和他女儿以外,家里就没有别的亲人了吗?他说是的,头几年人口普查的时候就已经掌握了情况了。这么说几年前他们就做好了拆迁这里的准备,真是有远见。我告诉他,这个房子的确闹鬼,至于怎么闹起来的,我现在也不知道,不过屋子里有两个鬼魂,其中一个我先暂时假设就是郭老头,另一个应该是跟他有密切关系的,但是他的女儿至今还健在,所以你能否替我打听下原来的街坊,看是不是他有什么至交老友去世了,或是来往密切的人。苟主任说,别问了,当初准备拆的时候,情况都了解清楚了,这郭老头性格比较孤僻,平日里跟大家的接触都不多,就喜欢到附近湖里钓鱼,回到家除了洗衣服基本不在户外,这些街坊都是住了十多年的,平常也就过上过下打打招呼,没什么朋友的。说到这里我就觉得奇怪了,因为通常我先用罗盘等物件问路的时候,是要确认是否存在灵魂或是多少灵魂,有了这个数据作为基础,我才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一个地方同时出现两个鬼魂,只有几种情况,一是自己家里的人,二则是被另外的不相识的鬼给缠住了。第二种的可能性非常小,因为绝大多数鬼魂不会无缘无故缠住和自己无关的人,只有极个别另类的暴戾的除外。但是从罗盘的盘相上来看,这两个鬼魂都称不上是凶狠,他们的反抗,我猜测只是在抗拒别人的进入,想要保护自己的家园而已。于是我问苟主任,郭老头的老婆呢?还在不?他说多年前就离婚了。于是我渐渐有些摸不着头脑,始终猜不出到底另一个灵魂是干嘛的。我沉默了会,就取出绳子来,在距离屋子大约一步的位置,把房子绕了个圈,在四个拐角处都用房屋的瓦砾压住红绳,然后才走到门口,洒了一把米进去,就当作敲门拜访了。

  我只有这么做,才能不让自己进屋后也跟那些工人一样受影响。进屋以后,我手里拿着罗盘眼睛时不时盯着,嘴里默默念叨着,无非就是一些有鬼莫怪进来看看之类的和师傅教我的咒文,我进屋的客厅早已是一片狼藉,墙壁上突然的白了一块说明以前这里挂着相片,或者是贴着郭家女儿念书时候得的奖状,当我走到靠近郭老头房间的时候,盘相上的反应再一次剧烈了起来,我赶紧继续念安魂开罪咒,尝试着走进了屋子里。我一直在念叨着我是来帮你们的不是来害你们的,说“你们”是因为我知道这里不止一个。他们大概是明白了我并没有恶意,于是渐渐有点消停,我见状更是抓紧时间在房间里寻找着每一个可能存在灵魂反应的东西。这个房间还算干净,除了那些被郭家女儿拿走的东西。于是就显得是空荡荡的。很快我在床和床底都发现了比较明显的反应,床上还比较容易理解,因为郭老头毕竟是死在床上的。我趴下身子,想看看床底到底有什么,但是房间没窗户,电线也早就被拆建队的人给掐断了,于是我只能借助手机的灯光看,在床下靠墙的角落里,我看到一口小小的木箱子。若不是刻意寻找,还真是不容易发现,我想当初郭家女儿大概是检查自己父亲遗物的时候,没有看到床下的这个东西。我伸手把那个箱子给拖了出来,拖出床沿的那一刹那,我才发现箱子上面趴着一个圆乎乎黑乎乎的东西,吓了我一大跳,仔细一看,才发现上面是一个龟壳。说是龟壳也不对,应该说是一个缩进去的乌龟,直径大约有足球那么大,应该是个老乌龟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突发奇想地把罗盘往龟壳上凑了凑,才发现原来另外一个灵魂,竟然是这只乌龟。不过这也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一般来说,在生和死之间,存在一个不上不下的灰色地带,学术上,称之为“濒死”。是想说既拥有生命的形态,但是却无法控制生命,还没有彻底死去,但是却能控制自己的灵魂。这跟前阵子很流行的清明梦类似,不单单只是灵魂出窍,而是指的灵肉分离。但是作为一个乌龟,爬行且是冷血的动物,为什么会具备这样的能力。我也想到过,因为乌龟自古以来就被认为是一种极具灵性的动物,世界各地的巫师占卜的时候,都会在龟壳里问卦,在很多亚洲古典建筑房檐的翘脚上,乌龟也是作为镇宅兽。所以尤其是中国人对乌龟的崇尚,绝不仅仅是因为它能够活个上千年,而是对它本身有灵性这件事是充分肯定。从我抱起乌龟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这只乌龟没有死,只不过是在休眠。因为乌龟死后无论春夏秋冬,都一定会腐烂,而且乌龟腐烂的味道奇臭无比,我没有闻到那个味道,所以断言乌龟还活着。

  我把它拿到外面的屋子,光线好了很多,我开始从龟壳的四肢头尾六个孔大量这只龟,尽管是缩了进去,但还是能够清晰看到的,伸手掏它的脚掌,它也会本能的微缩一下。乌龟壳是那种泥土的颜色,我也无法知道这个乌龟究竟是什么品种,只是从大小和背上龟壳的纹路来看,应该是上了些岁数。而且在观察的过程中,我还发现乌龟的嘴里有一点正在发亮的东西,仔细一看,发现它咬着一把小小的钥匙。而这个钥匙,想必就是当初它趴在上面的那个小箱子的钥匙。

  我无法拿到钥匙打开箱子,因为在不伤害乌龟的性命的前提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俗话说,乌龟咬住的东西,只有打雷它才会松口。所以以往很多被乌龟咬到的人,大多数是自求多福期盼着在手指没断掉之前来个惊天炸雷,或者是它自己想通了松了口,我自问没有那个能力,但是我隐隐觉得,这只乌龟死死守住钥匙和箱子,起码能够说明这箱子里的东西对于郭老头来说非常重要,而郭老头应当是养了这只乌龟很长时间,否则乌龟也不会这么仗义的帮忙,不惜以灵肉分离的形式。

  我一向强调,我无法真正明白动物们的感情,但我深切的清楚这种感情真实存在,也丝毫不比人类的感情弱。他们缺少的,只不过是一个表达的方式罢了。都说养狗养猫有感情,却还是有那么的遗弃猫狗的人,动物能够做到以死相守,我们却办不到。令人惭愧,这也是我之所以不养宠物的原因,当初看那个《忠犬八公的故事》,竟然无法克制的嚎啕大哭,不是因为最后八公死去了,而是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很难找到一个天天如一等我10年的人。

  既然想到和那口箱子有关,我就放下乌龟,把那口箱子也带到了外屋。箱子被锁得死死的,乌龟嘴巴里的钥匙大概是唯一不暴力破坏打开箱子的办法。不过箱子侧面的开合处,却有一段红色带蕾丝的纱布露了出来,像是起初关闭箱子的时候没有注意,给压住了。红纱布上有些灰尘,一定是在床底下放了不少时间了。看到那个红纱布的样式和颜色,我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恭恭敬敬地把乌龟和箱子放回里屋,因为我并不认为郭老头和大乌龟肯让我把这东西带走,接着我退到屋外,对苟主任说,请你立刻给郭老头的女儿打个电话,通知她我们找到郭老头留下的其他遗物了,希望她能够来认领一下。苟主任说还有东西吗?是什么东西,我摇头不语,因为我也不知道。但是从露出箱子的红纱布来看,那起码是一样女用品,除非郭老头自己在家有异装癖,那么这些东西只能属于他家曾经唯一的女孩,也就是他的女儿。尽管无法确定,也应当通知人家来领取,至于如何打开,那么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大约两个小时后,郭家女儿来了,我们都没办法跟郭家女儿说我是来寻找她爸爸鬼魂的,于是此刻我便成了他们拆迁工程队的一员。简单跟郭小姐说明了一下,我便领着她进了父亲的老屋,把乌龟和箱子给抱了出来。她看到乌龟的时候,惊讶地大声说,这乌龟竟然还活着!

  我一听就问怎么了这乌龟你知道?郭小姐告诉我,这只乌龟是她还很小的时候,郭老头有一次在湖里捞鱼的时候捞起来的,当时背上长满了青苔,龟壳的下喙处,还刻着道光十二年的字,说着她把乌龟翻了个身,我果然在下喙处靠近尾巴的地方发现了这几个字。郭小姐告诉我,从那时候起,她们家就一直养着这只老乌龟,这只乌龟也不怕人,从小到大,就当宠物了,后来自己去了外地念书,回家的次数非常少,也就渐渐忘记了家里还有个乌龟伙伴的事情。更是没想到这次处理父亲丧事回来,竟然还能够见着这只乌龟。

  我约莫算了算,如果从刻字那会算起,这乌龟都差不多快两百年了,人活到100岁都自然通晓天命了,两百年的乌龟,和郭老头有深厚的感情也是说得通的了。不过说来奇怪,在郭小姐抱着乌龟的时候,那乌龟竟然悠悠睁眼,接着慢慢把头给伸了出来,张嘴,吐出了钥匙。这大概是我见到过的匪夷所思景象里排名前十的了,乌龟的这个举动,似乎是在说,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我从地上捡起钥匙,交给郭小姐,说这应该就是这箱子的钥匙,是你老爸留给你的东西,快打开看看吧。她放下乌龟,用钥匙打开了箱子的锁,打开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一张奖状。不过我并没有仔细看,而是转身走出屋外,因为需要给郭小姐一点私人的时间。

  我站在屋外抽烟,隐约听到屋内传来低声的哭泣。意料之中的结果,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箱子里应该是郭老头把自己女儿从小到大的一些东西都收起来了,而郭家女儿也正是因为看到自己小时候的东西,在悲从心起,对自己多年来没能好好陪在父亲身边而难过吧。世事如此,在遗憾也没有用,这都没有办法唤回父亲的爱。

  后来她出来了,抱着箱子和乌龟。她告诉我,箱子她能带走,但是乌龟却没办法了,希望我们能够替它找个好人家,好好寄养,她还会回来看它的。接着就把乌龟交给了我手上。我答应了他,算是给这个重情义的乌龟一个好的去处。

  等到郭小姐离开了,我才抱着乌龟进屋,让苟主任陪着我,看着我怎么起灵带路,否则我很担心他会赖账不给我钱。带路的时候,郭老头似乎像是卸下了自己的念想,安心地超脱了。

  我叮嘱苟主任,对于这种生前留有执念的灵魂,即便是带过路,你们也在开工之前好好祭拜一下,烧点钱纸花不了多少钱,却能够让别人对你们推到人家房子的行为稍感安慰,也是起码的对逝去生命的一种尊重。最开始的时候,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多少还是有点不以为然。于是我吓唬他,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可以一劳永逸的,今天我做的一切,是基于我对行业的了解和对逝者的尊重,看上去是好事,但是如果有一天性质发生了改变,很多事情,哼哼,就很难说了。他显然被我吓唬住了,赶忙问我,怎么个很难说法,我说你看那什么什么大坝,说是能够抗洪防洪,发电灌溉,是百年大计什么的,当初修建的时候呼声多高啊,可现在年年大水,说明和初衷相违背了,变了味,也就不那么乐观了。我故意把话说得这么模棱两可,也是为了不给他充足的反应时间。不过他还是答应了我,说在再度开工动土的时候,会烧大香祭拜,告慰郭老头的在天之灵。如此一来,我才收了钱放心离去。

  赚了不少,我带着乌龟回了家。数日后,我联系到青城的一位居士朋友,他肯帮忙收养乌龟,于是我抽空给他送了过去,在他们道观的长生池里,我把乌龟放到了临水的台阶上,等了一会,乌龟就伸出头脚,扑通一下,爬进了池子里。

  也好,从此修心,盼你早日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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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叹喃实名认证 发表于 2012-8-31 20:19:20 | 只看该作者
有点恐怖。
过的开心就好,
                  攀比换不回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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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8-31 23:11:14 | 只看该作者
人生叹喃 发表于 2012-8-31 20:19
有点恐怖。

是吧,因为你不了解,所以会害怕,但是你了解了,对生命都能敬重的话,你就不会害怕了。多行善积德,对你有很大的帮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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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叹喃实名认证 发表于 2012-9-1 00:36:18 | 只看该作者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8-31 23:11
是吧,因为你不了解,所以会害怕,但是你了解了,对生命都能敬重的话,你就不会害怕了。多行善积德,对你 ...

呵呵,也许吧, 我刚刚才出现幻听~。
过的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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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esica 发表于 2012-9-1 10:47:22 | 只看该作者
我是来看看,挖挖地下的帖子
到头来,
我们记住的,
不是敌人的攻击,
而是朋友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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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夸。实名认证 发表于 2012-9-1 10:49:08 | 只看该作者
  为了字数  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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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9-2 00:56:43 | 只看该作者
14年猎鬼人 Part96 胡子

在重庆的西北面,有一座县城叫潼南。虽然身为一个地道的老重庆,对这座县城的印象却十分浅薄。相传那里是陈抟祖师的故里,虽然我曾经听说陈抟是河南人。是非常有名的道家人,传说是伏羲老祖创立了八卦以后,在陈抟这里得到了彻底的发扬光大,以至于道教作为中国本土第一宗教,数千年来经久不衰,他也是做了极大的贡献。

  2011年4月,离我结婚的日子还有2个月,我接到一个朋友的邀请去参加了潼南的油菜花节,甚至发现他们在花田里,摆了个巨大的太极图案。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因为陈抟的关系才摆这么个太极,还是因为他们需要镇住个什么。不过那一趟,倒是因此经历了一件比较离奇的鬼事,当我开始意识到原来我跟柯南老师一样走到哪哪就会出怪现象的时候,离我金盆洗手的日子也不遥远了。

  话说那天我跟我朋友从菜花节出来,打算在当地寻点好吃的,因为我毕竟是第一次去潼南,虽然隔得非常近。在吃饭途中我那朋友又通知了另一个潼南的朋友来一起吃,席间我的朋友突然起身敬酒,对我俩说,其实这次来潼南,看油菜花只是业余项目,接着对我说,这次把你叫来,其实是有事要请你帮忙。他转头对他的那个潼南的朋友说,这是小赵,是个戏剧表演艺术工作者,然后他也同小赵介绍我,却直接说了我是专干抓鬼这行的。

  本来吧,朋友间帮帮忙是可以的,实在是犯不着用这样的方式把我给骗过来。于是我稍微有些埋怨他为什么不肯一开始就说实话,他的解释是,看到我快结婚了,害怕我因为家事繁忙而推脱,也就只好出此下策。他说小赵是他的大学同学,毕业后他开始跟着家族一起经商,小赵就留在了重庆没有回陕西老家,机缘巧合下,跟了一个潼南当地的川剧老艺术家学习川剧。我对小赵投去赞许的眼光,因为在文化渐渐不值钱的时候,像他这样的年轻人还肯投身老一辈的艺术风潮中,实在是非常不容易。既然朋友在拜托,我人也在当地,也就找不到推脱的理由,只能答应了。

  小赵告诉我,事情是这样的。他从小就对中国的地方戏曲有非常浓厚的兴趣。毕业之后原本也是打算要找个正式的工作来做,或者是回老家去让家里人安排,就在这么个时间节点,一次意外的聚会,让他认识了他现在的师父。他的师傅姓张,是潼南县川剧团的一名戏剧演员,主要是唱净角。我虽然知道我们的国粹剧种尤其是京剧,是要分生旦净末丑的,殊不知原来川剧也是要这么分,而且我还区分不开他们各自代表的是什么。小赵告诉我,净角就是唱“大花脸”的,例如包公、李逵、鲁智深等,而他师傅最擅长的还是白脸曹操。几年下来,他一直跟着师傅在学习川剧唱法,由于他自己本身并不是四川人,所学起来稍微比较慢一点。于是直到目前都还一直处于一个学习的阶段,还没有正式上川剧团舞台表演的机会。那种团长组织下乡慰问演出到是上过台。小赵告诉我,他师傅已经40多岁了,而且现在地方戏剧的市场非常差,川剧团全年的演出都没几场,以前的那些老艺术家们一个个迫于生活压力,纷纷不唱了,出去另寻门路了。

  这突然让我想到了前阵子在报纸上看到的一个新闻。标题是用赫大的字体写着,《昔日体操冠军街头行乞卖艺》,后来还被一个叫做陈光标的人收编进了自己公司,炒作足了噱头,接着也就一脚把人给踢了。也许这就是现状,有多少大学生高考前信心满满的填报了一个专业,接着在大学里辛苦念了四年甚至更多,真正到了快毕业即将走入社会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迷茫了,对前途对未来,开始反复问自己我学到的东西真的能保证我的一日三餐吗,不知道是由于惧怕还是逃避,他们很多人屡战屡败,最后还要沦落为众人口中的,“宅男宅女”或是“啃老族”。原来并不是我们自己出了什么问题,而是我们当初所认知的标准,已经渐渐在发展大潮里,被它们的建立者一点点的摧毁。据说70年代的大学生毕业后能够有人人羡慕的工作,80年代的大学生好像也都还混得不错,90年代就开始走了下坡路,00年以后的大学生,他们学的知识是最广泛的,却也成了最多的待业在家的人。

  于是听着小赵说到这里,我突然心里泛起一阵可惜,我还依稀记得我很小的时候,跟着我那时候还没去世的爷爷,一起去现在渝中区抗建堂看川剧,喷火、变脸、连翻跟头,这些是我最喜欢看的。尽管我并不知道他们唱的到底是什么,只是那五颜六色的脸谱让我觉得非常好玩。不过随着自己的渐渐长大,我的爱好开始变成各种流行音乐,戏剧这种东西似乎离我非常遥远,也就从此没有关注,直到后来的越来越少,我才偶尔会在电视换台的时候,稍微在曲艺频道停顿那么几秒。小赵告诉我,川剧在戏剧中的地位算是比较独特的,因为它是融合了多种地方戏而来,如高腔、胡琴、灯调、昆曲、弹戏等,称不上是博大精深,但是却是非常的有滋有味,而且他学习川剧,除了自己本身的喜好外,还希望能够学到变脸的技法,这样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发扬光大,起码得保证这项绝学不会失传。

  小赵说,他师傅虽然岁数算不上大,但是身体不太好,估计也唱不了几年就要离开舞台了,这次希望我帮忙,就是因为他师傅的事情。我说怎么难道你要我去劝你师傅要他不退出川剧行业吗?他说不是,是最近他师傅常常会一个人愣神,然后就像被什么东西迷住了一样,既不画脸谱,也不穿戏服,就带着一串胡子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唱起来。这期间,谁喊他也不会答应,而且唱完以后一定是原地坐下,耷拉着脑袋,要过一会才会醒过来,好似失魂落魄一般,却对自己的行为什么都不记得。小赵并没有跟师傅住在一起,但是白天练唱的时候,常常会看到师傅有这样怪异的举动。也听师母说起,晚上师傅也偶尔会这样,而且到了最近频率竟然越来越高,起初大家还以为张师傅只不过是入戏太深,加上上了岁数,也许是梦游,都没有太引起重视。直到现在大家才意识到问题不对了,也八方在附近寻找过各类术士,统统无果,莫名其妙的符水喝了不少,却始终没有效果。直到最近的一个道士告诉他,他师傅是被鬼上身,但是由于那个道士并不愿意来弄清来龙去脉,于是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解铃还需系铃人”的话,就接着云游四方的。我大概能明白这个道士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说,如果没能够解开附身在张师傅身上的那个鬼的某种“念”,所有的施法都是徒劳的。而张师傅现在除了时不时的被上身以外,身体什么的都还是非常正常的。但是毕竟被鬼缠身也不是什么好事,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找到我是因为我那朋友的关系,也算是小赵对自己师傅的一片孝心。

  听完他说的,症状是和鬼上身相似,就跟先前那个老裁缝一样,自己做了自己不曾记得的事情。于是我提出吃完饭后去他师傅那里看看去。

  在我印象中,唱川剧尤其是扮演曹操这样的角色,应当是非常生猛的一个人,脸上涂成白色是戏份的需要,但是眼神一定要有曹操那种奸雄的感觉。不过看到张师傅的那时候,我却落差很大。他看上去不高,而且留个光头,表情看上去有些忧郁,我实在很难把这样的人跟曹操联系在一起。张师傅非常和善,但是大概是因为身体的关系,他给我的感觉的确如小赵所说,有些虚。小赵告诉了张师傅我们的来意以后,张师傅有些不好意思,连连说麻烦我们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感觉,好像眼前这个老戏剧艺术家为什么对我们这些人如此唯唯诺诺的客气,不过我很快想明白这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自身行业的逐渐没落,以至于他们觉得自己还是当年的那个戏子,大概是觉得低微吧,想到这里,不禁惋惜。坐下以后简单聊了几句,我开始询问张师傅的身世,因为根据之前小赵所说的来看,张师傅之所以会被鬼上身一定是有缘故的,于是弄清楚他的身世或许能够发现一些问题所在。

  张师傅说,他是1981年跟着他的师傅学习川剧的,1981年,那年我才刚刚出生,这么说来,张师傅已经唱戏唱了30年,十来岁就开始学艺了。他说他的师傅也是唱了很多年的老戏剧家了,川剧的一些技法他的师傅基本都会,而且在50年代到80年代这期间,在当地算是有名的净角。尤其是唱《千里走单骑》里的曹操,演得活灵活现。张师傅告诉我,他的师傅在90年代的时候去世了,直到那时候开始,他才正式挑大梁,成了当时剧团里的台柱。说着张师傅感叹到,他这一生若是没有他师傅的教导,他可能到现在也是一事无成,说不定还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呢。我问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他说他在从师以前,本来是地方上一个小混混,成天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后来是因为肚子饿得不行了,跑到他师傅家去偷东西吃,当时还没拜师,被他师傅给抓住了,看他可怜,于是就提出收他为徒,这才让他走上了川剧艺术的道路。

  听到这里,我很有亲切感,因为虽然不是一个年代的人,但是却有类似的遭遇。任何一个偶然,也许都会成为改变一生轨迹的理由,张师傅若是不去偷东西吃正如我当年如果不毅然跳上南下的火车,那么他也不可能拜师学艺成为一个川剧艺术家,我也不会因为火车上的那个瞎子的托付,成为一个不入流的猎鬼小子,自然也不会有今天的这次碰面,所以一切都是机缘,缘起缘灭,总归是个缘字。

  张师傅告诉我,他师傅是个苦命人,可谓生不逢时。在刚刚解放不久的时候,全国百废待兴,所谓的破旧立新,倒也是在鼓励他们的川剧艺术发展,于是自打他开始登台表演开始,就成了当地的名角。不仅仅是曹操,他师傅还把包公和关羽也是演的活灵活现,后来川剧团吸引了一批新人,其中有一个女的,是唱花旦的,最拿手的就是昭君出塞和贵妃醉酒,后来这个女的渐渐就跟他师傅好上了,成了他的师母。张师傅坦言,关于师母的故事他听过许多,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师母,因为师母在60年代的那场文化大浩劫中蒙难,后来抑郁而死。所有关于师母的故事,他都是从自己师傅口中得知的。

  我听见有死人的事情出来了,赶紧抓住发问,希望张师傅能够把他师母去世的过程说得详细些。张师傅说,这也是听他师傅说的,当时他的师傅跟师母刚刚结婚不久,两人还都是县川剧团的台柱,来看戏的人比现在要多得多,但是恰好那期间遭遇了那场浩劫,在加上原本作为一个戏子来说,社会地位本来就不高,而那些所谓的“造反派”也更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似乎把人人都不放在眼里。有一次他们当中一个当小官的来包场听戏,见他师母长得好看,就百般刁难,一会要唱贵妃醉酒,一会又要唱梅花诗,一会有换什么出塞北,后来他师母说了句官老爷能否一次听完一段再换,因为她反复换装实在麻烦而且耽误自己不说还耽误了整个戏班子的表演,但是她的这句话让那个人不高兴了,于是扬言说你们这群下九流的戏子也敢跟我说三道四,信不信我拆了你们的台子。川剧团的负责任和张师傅的师傅都出来帮忙周旋解围,但是那人一律不买账,愤愤拂袖而去。过了没多少日子,张师傅的师母就被扣上了高帽子,强行拉到街上游街,跪在地上接受众人无端的批判,张师傅的师傅也没能逃过,作为犯人的家属,一样接受审问。到最后也没能批斗个什么结果出来,大家渐渐也就散去了。这期间大大影响了川剧团的表演,两个台柱都被当成反革命而被捕,即便是事情过去了,他们也不敢再聘请这样的人来继续唱戏。张师傅的师傅生性还算豁达,觉得人吃亏是福,只要命还在,生活就能持续下去,但这并不代表他真的忍下了这口恶气。只不过碍于人微言轻,自己本来在那个年代也算不得什么高档职业,不忍也得忍了。但是张师傅的师母毕竟是以个女流,对于这样的无端指控,她肯定是非常委屈的,再加上风头过去以后,没有剧团肯再请他们重新登台,她甚至觉得自己的一生已经完全毁了,接着抑郁成疾,最后就这么含恨死去。

  我得说实话,我虽然调皮捣蛋,从小都不是个乖学生,但是好歹在毛主席诞辰100周年的时候,我还是跟着学校的大小孩子们一起上台讴歌过他,对于他这个领袖,我自然是无比尊重的。不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那场浩劫,就是个天大的错,不过这种错似乎还不足以撼动人们对他天神般的崇拜,也就那么短短的10年,蒙冤而死的人,无法计算。当然历史的问题交给历史来评断,我无非就是一介草民,也没什么权利在这里说三道四。所以听到张师傅讲起他师母的故事,我还是非常痛心的,只不过时隔多年,早已无法改变罢了。就张师傅师母的死法来说,足以有一万个理由让她成为一种怨念而留下,于是我在这一刻开始猜测张师傅最近鬼上身,也许和他从未谋面的师母有关。

  张师傅接着告诉我,当时他的师母死了以后,他师傅也暂时没有回到舞台上,在给师母下葬的时候,他特意剪下了自己老婆的一些头发,留作纪念。这么一拖就是几年时间,他一个唱净角的人,竟然也留起了长长的头发,不得不说的是,这跟梅兰芳似乎有点相似,旦角留胡子,净角留长发,也不知道是不是都用同样的反抗,或者说是共同的抵触。几年时间以后,他师傅才渐渐从这种心情下走了出来,而且那个时候全国的气氛稍微有所缓和,很多冤案也得以平反,他师母的案子平反以后,师傅才重新接受了县川剧团的邀请,重新回到了舞台上。

  我打断了张师傅,问他师傅去世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给你,他说有,当时师傅留给他了一套自己穿了多年的曹操的戏服。他还告诉我,师傅重回舞台的时候,自然也要剪掉头发,于是他便把自己的头发和起初师母的头发合在一起,经过脱水等处理以后,做成了一副髯口。

  我问他什么是髯口,小赵接过话说,就是挂在耳朵上的胡子。我恍然大悟,才发现原来小时候喜欢看的那种胡子竟然叫做髯口。于是我突然想到小赵告诉我的,张师傅每次开始出现怪异举动的时候,都要先恍恍惚惚的去带上胡子,于是我问小赵,你看到你师傅那时候戴的胡子,是不是就是你师公留下的那副?小赵似乎也联想到了什么,说是,我心里暗暗有了个答案,接着我对张师傅说,如果方便的话,请给我看看那副髯口。

  显然,从我们之前的谈话顺藤摸瓜,聊到此刻,张师傅大概也明白了自己的怪异行为是因为什么。不过我还没有证据,也就无法先说出口。张师傅从屋后拿出来一个皮箱,他告诉我这个箱子是他全部的生命,打开后,他取出了那副髯口。我先是把髯口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这是一个好像听诊器一样可以挂在耳朵上的东西,粘连胡须的地方是一块长长的铜片,在连接胡须的地方上面一点,铜片的内圈处,我清晰的看到一首诗:

  “自古宫闱多憾事,痴情难留月长圆。可怜七夕杨玉环,醉伴孤灯望长天。”

  我把这首诗念了出来,张师傅告诉我,这就是贵妃醉酒里面,非常经典的一句台词。我听过新贵妃醉酒,但是老的就没听过了,不过从这首诗的含义上来看,似乎是在感叹杨贵妃的孤寂,还有一种深刻的遗憾。张师傅说,这是他的师傅亲手刻上去的,胡子是夫妻俩的头发,大概是以此来表达自己对亡妻的眷恋,还有自己与之永远结发,永不分开的意思。

  我感叹那个年代的爱情,忠贞不渝。同时我心里也拿出罗盘在髯口上比划着,发现在胡子的部分,有微弱的灵魂反应。并且,有两个。于是这个答案就很明了了,使得张师傅鬼上身的那个,一定就是他们夫妻俩。尽管时隔多年,两人总算是团聚,我的头发中有你,你的头发中有我,从此再也不分开。

  鉴于张师傅本身身体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于是我对他说了我了解到的情况,毕竟胡子上是他的师傅和师母,至于他们的去留我还是把决定权交给张师傅自己。显然,这是和我的原则相违背的,不过从盘相上灵魂的反应来看,他们比较微弱,即便是我不动手带走他们,顶多几年以后他们便会自己消散,而且这样微弱的灵魂,若非张师傅是和他们有直接的关系,他人也是不可能受到影响的,自然也不可能害人。如果我猜得没错,张师傅的师傅和师母,只不过是因为留存了头发而将极少的灵魂留了下来,毕生都奉献给了川剧的发展个壮大,他们即便是淘气想要借着张师傅——他们的徒弟的身体出来唱上这么几句,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不会再让它在发生。

  张师傅思考了很久,他明白原来让自己举止怪异的,是自己的师傅和师母,但是如若此刻要我带走他们,也就带走了他对师傅师母唯一的念想,于是他向我请教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他们二老的灵魂暂时留存下来,但是不能影响到任何人。我告诉他,有,只需要做一个托子,像陈列商品那样把这个髯口给托起来,再在外边做个玻璃罩子,托底刻上一个咒,这样一来,既不让他们俩分开,也不会让他们消失,他们也不能出来影响任何人。不过我跟他强调,这并不是我一贯的方式,在我看来,应当留下的留下,不属于这里的,即便是天大的理由,也该当离去。我会在之前跟事主沟通好这当中的利弊以及可能存在的问题,如果他们坚持不送,我也不会勉强。

  张师傅最终决定留下这个髯口,因为我告诉他如果我要送走他们,我将会把这髯口在念咒中烧掉,使得他们的灵魂和发丝分离,才能够带走。他舍不得师傅留给他的东西,于是才决定按照我说的方式把髯口留存下来。我尊重他的决定,也算是对老一辈川剧艺术家的致敬。我简单做了个线圈,平放在桌上,然后大家分头行事,我朋友跟小赵分别去做托子和玻璃盒,我则留在那儿,继续跟张师傅聊着以前的故事。

  临近晚上的时候,他们各自回来,我在木托子上刻下了那个咒,这个咒在我们行话来讲,称之为“破元”。元其实指的是灵魂,破并不是在说破环,而是用某种方式,限制他们的活动范围,以保证他们不会再度影响到他人。接着我请张师傅恭恭敬敬的磕头,请师尊的髯口上了木托,最后罩上玻璃罩。在罩上的时候,忧郁的表情又再度回了张师傅的脸上,我却不愿意再多问什么,因为这应当是他自己保留的故事。

  这样也好,一来不会毁掉师傅留下的东西,二来放在家里也算作是纪念了。过了一段时间后,小赵打电话给我,说张师傅现在已经完全正常了,心态似乎也好了许多,虽然身体还是比较弱,但是他起码有了期许,愿意把毕生所学都教给小赵了。我对小赵说,真是替他高兴,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但是久而久之会有更多的人会重视这项曲艺文化的。

  挂电话前,小赵还告诉我,现在他偶尔会看到师傅一个人在那个装了髯口的玻璃盒前,认真的唱着《千里走单骑》。

  “张文远说云长归顺我营,赠锦袍赐战马恩德厚敬,上马金下马银美女十名,破汝南在阵前他得知兄信,十二载等关羽,吾心神用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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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9-6 12:10:48 | 只看该作者
14年猎鬼人 Part97 黑猫

昨天打开电脑,看到一条消息。说是四川外语学院外边的那条老铁路即将面临拆卸。这条老铁路位于重庆革齤命圣地歌乐山,从山下一直贯穿至山上。就在陪都时期,这条铁路是作为当时在山顶修建的渣滓洞和白公馆,为它们运送集中营所需一切物资的,而在大屠杀发生以后,还是有一部分先烈逃了出来,而他们逃跑的线路,也正是这条铁轨。

  每每提起歌乐山和红岩魂,总是免不了说几个人,宁死不屈的江竹筠,我的自白书的陈然,还有狱中好学的小萝卜头。而我之所以会如此熟知这条铁路,是因为在2007年的时候,我曾和小娟一起受人委托,在这里查探到了一个久远的故事。

  2007年还算太平,如果安倍晋三突然访华不算的话。那时候我接到歌乐山一所政法学校自称是他们团委宣传部的电话。请求我去他们学校一趟,当面谈谈。我一直以为所谓的“团委宣传部”是他们学校起码是个当官的,却直到见到他们的时候,我才发现是几个青涩的大学生。两女一男,见到我的时候却还装出挺老道地与我握手。歌乐山一带,自打除了红岩那些事情以后,的确是有非常多的冤魂。那些革齤命先烈的忠魂很多,在建国初期听说也闹过不少次鬼事,直到后来的几届政府巧立名目修建了环山公路,还刻意请了当时那个年代非常牛逼的师傅们,把山路展开会形成一个巨大的咒符。因为数量太多而且神出鬼没,想要一个一个来抓捕,几乎是不太可能。于是只能采取这样的方式,来使得这些先烈的忠魂不会四处游荡。这是很多地方政府处理此类事件最惯用的方式,我想说,甚至包括当年的唐山大地震和南京大屠杀。如果打开地图,假设一个城市死亡人数最为集中密集的地方,是一个五边形的区域范围,那么这五个角,分别会各自立碑,深埋诸如袈裟降魔杵等物件,并将几个点用水管气管或是别的方式结阵,以保证这一区域内不会出现大规模的鬼事。如果在这些地方偶然发生个一两件,一律被视为漏网之鱼,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这么个赚钱的机会。

  那几个学生告诉我,团委宣传部大概是学校学生会里的,我正在想我怎么会跟这群小孩子扯到一起的时候,他们告诉我,就在他们学校附近不远地方那条铁路上,最近他们学校一对情侣在那里遇到了怪事。我问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一群学政法而且是学生打电话找到我,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告诉我,当天下午下课后他跟她女朋友到那铁轨上约会散步,因为那条铁路已经荒废多年,即便是你躺在上面睡一晚也不会出什么事,但是那天他们俩走到铁轨上的时候,看到上面坐着一只小黑猫,大约只有几个月大小的小黑猫。于是他们俩都觉得很可爱,他女朋友更是展露出母性,直接上去抚摸那只小猫,但是那只小黑猫却退了几步就钻进草堆里不见了,他们俩正站在铁轨上准备离开的时候,两人却同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身上一压,自己就趴在铁轨上,头在一根轨脚在另一根,怎么都动不了。接着身上出现了那种反复被车轮碾压的感觉,不过他告诉我,那种感觉只是压迫感很强而已,但是并不痛,就好想是被一种力量给按在铁轨上,然后有火车经过。他女朋友起身以后,非常害怕,会也不约了就炮回了学校,整天在宿舍里自己吓自己,连课都常常不去上了。男孩子毕竟胆子要大一些,尽管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自己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伤害,虽然还是会比较害怕,但是日子总还是得继续过下去。于是他就开始反复给自己的女朋友做思想工作,开导她,却怎么都没用。几天后,男孩子甚至听到传闻,说另一对情侣在那条铁轨上约会的时候,也发生了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情况,不同的只是地点不在他们当时的事发地点而已。

  我问那个同学,当时被压制在铁轨上以后,背后传来的那种感觉具体是什么样的,请他仔细给我形容一下,他说,当时趴在铁轨上,脖子和脚背各自枕住一根铁轨,自己一心想要拼命站起来,但是怎么都使不上力。接着脖子背后和脚后跟开始有明显的那种被许多车轮碾压过的感觉。不过只是有那种感觉,本身并没有感觉到疼痛。我问他你有没有数过,大概有多少车轮,他说,大概8到10个吧。

  我寻思了一下,依稀记得曾经听到别人说过类似的事情,大致上有点眉目,于是我说,那好,我们到那铁轨上去看看。但是去之前,咱们先把费用说好成吗?

  那几个学生显然没有意识到我干这事是要收费的,他们先是愣了片刻,然后跟我说,大哥我以为你们做这个是在替天行道。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来跟他们说明,于是我只告诉他们,我们虽然是以此为职业,但是我们也是要吃饭的。几个学生开始掏口袋,东拼西凑菜凑足了不到400块钱,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再继续斤斤计较,于是我告诉他们,要不这样吧,我们先去那地方看看,钱的事,回头再说。

  那条铁轨我还算熟,因为小时候也常常跟朋友去那附近玩,不过那时候那里的生态环境比现在好很多,我们甚至能够在山间抓到松鼠和野兔,后来随着开发,那地方变成了旅游景区的一部分,重庆也把歌乐山作为爱国主义教育和红岩精神传播的基地,我没有经历过那一个年代,所以对于那个时期的故事就只能从老师和课本上学习,暂且不管有没有夸大的成分,对于那一段不屈不挠的历史,我还是非常敬仰的。再者,我长时间接触的都是我们这一行的人,通常比较低调隐蔽,而往往也需要刨根问底的了解最真实的情况,如此一来,我们在传闻中相互增加了对一些事情的真实了解,而对于这条铁轨,我其实很早就知道它的用途仅仅是在当时公路条件并不算发达的情况下,作为集中营和戴笠公馆运送必要物资用的,当时的车厢根据一些幸存者的口述,是那种两节车厢相连,一半是用来装货,一半是用来坐人的。当年戴笠作为中国最大的特务头子,在歌乐山上设立公馆,一方面便于就近管理在集中营里的囚犯,也方便他突然想到什么变态的新的拷问招数在没被忘记之前就得以实施。不过后来他因为飞机失事的缘故,那个地方也就一直闲置了下来。在各个时期反映红岩魂的电影电视里,都会把歌乐山的集中营形容成一个人间地狱,也就是说,那个地方每天都会有革齤命先烈因为受不了折磨而死去,直到最后大家成功暴动,推到一堵墙然后越狱,这个故事菜得以留存到今天,否则我们今时今日估计很难了解到这样一段悲壮的历史。

  到了那条铁轨的时候,那个男生带着我到了当初他们被压倒在地上的地方,我仔细看了看那一段铁路,已经是锈迹斑驳。因为自从多年前这条铁轨的停用,这里已经是杂草丛生,只不过附近两所大学的同学们觉得这个地方是文艺青年恋爱的好去处,硬生生的在这里走出了一条路。我取出罗盘在附近晃悠,因为地方太大,罗盘的反应始终是若有若无的。当然这中间不排除各类昆虫动物微弱的灵魂。唯有在那个男生当时趴下的地方,稍微强烈一点。我躺在铁轨上,切身模拟当吃他们被碾压的姿势,心里始终没有答案。虽然我先前听这个同学这么说,让我回想起一个关于红岩的传闻,说是当时的集中营里,有一位姓周的先烈,他是成功脱逃的一员,不过却是死在这段铁路上,而且的确是被从山上砍断缆绳放下的火车车厢给轧死的。如果这一切只是这位先烈的死亡重现的话,那么这种死于非命的人几十年的留下来,定然有一种东西是迫使他留下来的力量,也就是我们常常提到的执念,或许是因为冤屈和不甘,也有可能是在这中途遗失了一样他自己认为非常重要的东西。而且他直到现在还滞留在这里,这说明这中执念或东西,还应该在附近。可是这附近都是茂密的山林,一个人能带着逃跑的东西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东西,更不要说在当时那种严密监控的环境下,根本是没可能带着什么过分显眼的东西离开的。那条铁路的总长大概有10公里左右,在这么大的一片范围内寻找一个小东西的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听那位同学先前提到过的那只黑猫,却让我有了新的联想。猫自来被看作一种体质偏阴的动物,而且在很多情况下,猫具备了预知危险和死亡的特性,我并没用觉得猫不好的意思,如果一只小猫的莫名其妙的出现,引起了别人的注意,继而发生了被碾压的事情,那么我或许可以理解为这只猫就是在对路过的人说,危险就在附近,它只不过不会用我们的语言罢了,但是也是在它自己的本性里,提醒路过的行人。尤其是黑猫,这种猫体质是最阴的,在古时候常常会被用来诅咒别人,杀死黑猫后挖其内脏埋在仇家的门槛下,通过推算仇家的八字,可以判断最不利于他的方位,把黑猫内脏埋在那里,再把猫血涂抹在墙上或门上,猫眼在远处的树上固定好盯着他们家的房门,再加以咒术,很快这家人就会霉运连连,家破人亡。

  这一招,在旧中国的农村,非常常见。

  那么这只猫的出现就造成了两对恋人遭遇了同样的事情,于是我心想,是不是找到了这只猫,就能够解开事情的谜团,可是猫神出鬼没的,不见得我来了它就会出现,那么如果找到当初还滞留在这里的那个鬼魂呢?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能给了解这只黑猫反复出现的答案。

  想到这里,我拿出电话,拨通了小娟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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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冰点柠檬 发表于 2012-9-6 12:11:40 | 只看该作者
14年猎鬼人 Part98 爪子

也许你要问我,这种没有发生过人身伤害的怪事,慢慢寻机解决也就是了,何必要叫来小娟?作为一个天赋异禀的姑娘,倘若在山间看到其他的东西,那岂不是在给自己自找麻烦吗?要知道歌乐山作为重庆西南角的屏障,自古以来,一直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无论是蒙古人入侵时候的屠戮,还是白公馆渣滓洞的集中营,历来积压的怨气已经让这片区域算的上重庆的至阴之地。歌乐山,不仅仅只有一个周克华。

  我和几个同学回到学校附近,其中两个女生托词有课就先离开了,就剩下那个男生跟我一起在他们大学附近的一家奶茶店等着小娟。小娟和我虽然也是因为一场鬼事而认识,但是这期间,虽然联络得并不算很多,不过她也算是渐渐发现了自己能够奉献出来的能力,我大她几岁,对于她这样的情操,我事实上是比较钦佩的。我一生并没有认识过多少天生阴阳眼的人,而他们大多是因为害怕而渐渐丢弃了自己的天赋,反倒是小娟这样一个小姑娘,愿意担负起上天给她的责任。

  小娟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那时候已经有些没课的学生外出觅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政法大学的关系,那些青涩的学生看上去一个个都有些正经,对比小娟这样一个学医的学生而言,她倒是青春靓丽了许多。我给小娟点了个饮料,然后大致把情况告诉了她,当她听到我们需要找到一个被碾压致死的鬼魂的时候,她微微皱眉。那神态似乎是在说,为什么每次我都会被你带入一场这么重口味的事件里。小娟和我认识的她同龄的女生不大一样,她显得知性很多,也许是多年见鬼的经历多少让这个女生更为坚强吧,所以尽管还是会害怕,她也愿意无条件帮我查清楚那条铁路上的事。

  结账后我们再次去了那条铁路,一路上,我都请小娟帮我仔细看着,尤其是一些看上去很怪异的东西,例如莫名出现在铁轨上的黑猫。天色还很明亮,这对小娟来说是有利的,因为她也实在不会愿意黑灯瞎火的跟着我一起在山里找鬼。回到起初那个男生被压倒的地方,我请小娟看看附近有什么没有,她告诉我什么都没有,只是能够偶尔看到树林间白雾一闪。我知道,那其实就是个鬼魂,不过我不知道那个鬼魂是干什么的。从小娟的描述来看,若是白茫茫雾状的一团,那一定只是有鬼魂的体态而已,这类型的,一般是经历过许多年而渐渐消磨得忘记了自己本来的面目,毫无思想和规则,也不会害人。我们就这么走着,一直从政法大学外面的那一段朝着山上走,一路上小娟就站在我的身边,我手上始终带着罗盘。在某些铁轨的一小段,会忽然闪现那么几下灵魂的反应,这对于歌乐山来说,算是再正常不过了。我们就像是出来赶集的村民,集市上难道还想不遇到商贩吗?

  很快就走到了铁轨上山段的尽头,原本的路被一个小土包给挡住了,我回头看小娟的时候,她对着我摇摇头,眼神告诉我,其实这一路上咱们什么都没有发现。于是我们开始沿着来时的路朝着下山方向走去,路上我捡了一个比较粗的断树枝,一边走,一边看着罗盘,一边用树枝敲打这铁轨。

  敲打铁轨,是跟佛家人学的。在佛家的理论里,对待万事万物,总是要有慈悲,即便是再可恶的人,也得先想办法来感化他们。他们愿意奉献,甘愿牺牲。佛家有个经典的故事,舍身饲虎,为了让快要饿死的雌虎有奶能够喂养幼崽,小王子摩诃萨青甘愿奉献出自己,让雌虎吃饱,从而救活一群幼崽。坦白说,我并没有对佛家不敬的意思,我也知道这样的事情我自己是绝对办不到的,在与鬼魂打交道的过程中,我自认为自己还是个比较敏锐的人,但是若要说到慈悲为怀,我也觉得自己不算恶人,不过这等大义的举动,离我还非常遥远。在佛家看来,似乎任何罪恶的根源都能够用一个佛经故事来点化,他们行法传经的时候,会敲击木鱼,用清脆抑扬的节奏来和自己的诵道形成呼应,据说这样那些心中带着罪念的人会更容易平静。我借鉴佛家的这个办法,因为既然能够猜测到这次的鬼魂是个被轧死的人,虽不敢说心中有罪念,但起码不肯离开一定是有执念的。这样的打击声,或许能够唤起它的一些共鸣,好让我找到点蛛丝马迹,继而继续了解下去。

  下山途中,附近两所大学的学生陆续下课了,这样一来,铁轨上的情侣就多了不少,这对我的调查非常不利,一来是人气旺盛后鬼魂不敢轻易出现,二来则是因为人多了即便鬼出现了也会造成恐惧,三也是不希望别人误会我们几个这种两男一女的奇怪组合,于是走到拐角处,我正打算转头对小娟他们说要不我们等到晚上再来,还没开口,小娟就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我问她怎么了,她摆摆手,然后仔细听,随后才告诉我,她似乎是听到猫叫了。

  尽管整件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那只蹲坐在铁轨上的小黑猫,但是这山林间,附近也有几户人家,养猫也是非常正常的事,猫儿本来也爱四处闲逛,所以仅仅是小娟听到几声猫叫,这并不能证明那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只黑猫,天色渐渐开始变暗,铁轨周围是没有电灯的,如果接下来的发现不是那只我们要找的黑猫的话,那么今天就只能先找地方解决晚餐,等到夜深人静后再来了。我看了看罗盘,依旧一片安静。这时候小娟说了声,仔细听!我盯着罗盘聆听,果然在我身后的样子,传来一声声非常微弱的猫叫声。那种声音感觉那只猫并没有在我们周围,而是在比较远的地方传来的,若是不仔细听,还真是难以发现。通常这个时候歌乐山上参观集中营的外地游客都被阿姨们骗去两江游了,约会的情侣也喜欢找这么个僻静的角落,不过对于一个没有灯光的荒郊野外来说,如果不是以耍流氓为目的的约会,实在是不该这个时候还逗留在这里。

  最重要的是,我发现每当猫叫一声,罗盘的指针就会这么微弱的的晃动一下。这一来,我才能够初步猜测耳里听到的猫叫声起码和鬼有关了。需要说明一下,我手上的罗盘是师傅早年送给我的,给我开过咒,于是这么多年来它始终只会属于我一个人,别人拿在手里,就跟街上神棍手上的指南针是一样的,盘面上有一根红线,那是经过计算测出的最接近鬼道的距离。如果指针的方向和红线垂直,那么则表示这附近是太平的,如果和红线重叠,那么就说明鬼就在身边。通过指针和红线的角度我能够分辨出鬼离我有多远,通过盘面上的字与指针和红线的组合可以推断出鬼魂力量的强弱,多年来,它一直是我最重要的法宝,也是我赚钱的工具。在我所接触的各大家里,除了佛家人鲜有用罗盘的以外,道家、地巫、奇门、八卦,都免不了以罗盘作为探寻的手段。而因八卦卦象而生的天干地支众生相,看似一个个孤独且没有实际意义的字,但却包涵了我们几千年文化的精髓。我干这行时间也不断了,早已记清了每一个位置的每一个字,所以我判断一个鬼魂是否存在或是否强大的时间,已经练到了秒秒钟搞定的地步。而一般情况下,每一种活生生的生命,我们都可以把它们看作是肉体和灵魂两个部分,只不过两者是互相控制的。而我之所以断言那只猫叫指针动便跟鬼有关,是因为罗盘上的反应告诉我,起码那个鬼魂的反应是因为猫叫才出现的。

  我赶紧拿着罗盘,带着小娟他们寻着猫叫声找过去,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响,直到小娟在我背后发出一声惊呼,我问她怎么了,她指着我面前大约十米远的铁轨上问我,是不是这只黑猫?

  我转头一看,却什么都没看到。于是我明白了,这只黑猫也不过是个鬼魂!

  这也难怪,小娟一定没有想到过,她看到的黑猫,我是看不到的。于是我慌忙地请她跟我描述下那只黑猫的样子,她说看上去很小,小到像那种刚断奶不久的小猫。蹲坐在我正面右手侧的铁轨上,尾巴卷在前爪前,就这么望着她,我悄悄从我包里抓了一把香灰,让她捏在手里。告诉她,要她慢慢走到猫咪跟前,如果它没跑的话,你就用捏过灰的手摸它身子,如果它跑了,你要立刻把手上的灰朝它撒过去。小娟吞了口口水,她也意识到我看不到那只猫了,这说明她需要独自去面对一个鬼魂,幸好只是猫。她点点头,因为我也没打算要给她退路。说话间我瞥了瞥那个男大学生,他显然没弄明白我和小娟到底在说什么,但是他的表情告诉我,他知道我们找到想找的东西了。大学生,学科学的,或许多年的学习让他们脑子里充满了逻辑和数据,他们被称为社会的栋楼,祖国的未来,而我们,却默默在他们背后,以社会发展大流的糟粕自居,低调做人,低调做事,却总是我们来给他们解决问题。所谓有事求人无事咬人,我倒并不愿意把我们这类人比喻为夜壶,需要的时候它能解燃眉之急,不需要的时候,摆在角落里,臭了都没人知道。

  小娟捏着我给她的香灰,慢慢地朝着猫走去,因为我看不到猫,但是害怕发生什么变故,于是也捏了把灰跟在小娟身后,我看小娟很久没有做声,想来是那只猫面对小娟的逼近暂时还没有逃跑,果然,当小娟做出一个蹲下的姿势,我估计大概是她已经走到了猫咪跟前,想要俯身去摸它了,这时她突然大喊一声,它跑了!然后只见她把手上的香灰奋力丢了出去,我也顺着她的方向,把香灰给撒了出去。接着我听到一声猫叫声,那种叫法我小时候跟我邻居家的猫打架的时候听到过,是那种有浓重的鼻音且起伏很大的音调,这种声音是在告诉我,它生气了。不过它还是因此身上沾上了香灰,这样一来,我就能够找到它了。

  不过,就在我们正打算照着罗盘的指使来寻找的时候,一直站在我们背后的那个大学生,突然一个狗吃屎趴在了铁轨上,就跟他之前跟我说的那个姿势是一样,不过这次不再是脖子了,而是嘴巴,我试图去把他拉起来,却怎么都拉不动,只见他一个劲的用自己的嘴去撞铁轨,很快就破皮了,等到他能动弹了,我拉起他才发现他的牙齿缝里已经有血迹了,看样子先前的撞击是让自己受了伤。不用问,一定是他再次遭遇了那种被车厢碾压的感觉。他站起来以后,伸手摸自己的嘴巴,发现全是血,一下子就吓到了。我还没来得及安慰他呢,他就满脸惊恐,啊!啊!大大叫着头也不回的跑掉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似乎察觉到,我连仅有的400块钱都赚不到了。

  当务之急不是去找他,而是找那只猫,我并不是在说猫比人更重要,而是找到这只猫,或许是整个事情的关键。于是我并没有管他,我想他也应该不会跑很远,顶多也就是跑到女朋友怀里撒个娇什么的。我和小娟在铁轨上继续寻找着,那只猫的身上沾了我的香灰,这样一来寻找起来就比较方便。我们沿着小娟说的猫跑掉的路线开始找,在天黑下来之前,小娟在铁轨附近的一树的树脚下发现了那只猫。

  小娟告诉我,那只猫低着头,望着树脚,其中一只前爪好像在指着什么似的一上一下的悬空点着。等到我们走进,小娟告诉我那只猫也没有跑远,只是挪开了几步,然后远远望着我们。我只知道猫懂得爬树而已,但我并不相信猫会自己挖个坑埋点东西在树脚下,所以如果它指着树脚下,若那儿埋了东西,就一定是导致它出现的原因。而每次黑猫的出现,都伴随这一场被车厢碾压的怪事,这说明这只猫跟灵异车厢,或是那位周姓先烈,有种必然的联系。我把罗盘凑到树脚下,发现小娟说的那只猫先前站的位置,有一点微弱的灵异反应。没有办法,我只能找来些尖利的东西,开始挖起来。

  挖出来一个棕色的油布袋子,里面的东西,恐怕是我见过的最诡异的一样,那是由一些细碎的骨头组成,骨头已经有些发黑,看样子已经埋了非常久了,起初我认为,这是一个诅咒,就跟多年前跟师傅在巫溪遇到的那个一样,因为那些细碎的骨头多半就是这只小黑猫的骨头。不过令我意外的是,布袋里还有一直带着皮毛的猫脚,从手感上来看,是做过防腐处理的,因为在爪子的断口处,有很明显的油毛毡的痕迹。爪子上用针穿过皮毛,吊着一个牛皮质地的小皮块,在内皮侧,有一个用黑墨写的“高”字。这样一来,我就全明白了。

  “高”是这个咒包的施法者,那是在我们这行重庆的确很有名的一个前辈,姓高名山远,生于20年代在70年代末期去世,辈分算起来,应当是我师傅的师公那一辈,对我来说,自然是老祖宗了。我会知道这个高前辈,完全是因为这么些年大家口里的传说,据说高前辈是个性格十分怪异孤僻的人,但是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在解放初期,接应营救出逃先烈的那群人当中就有他的参与,而周姓前辈正是在营救过程中,在高师傅的面前被国军放下的车厢给轧死,这个故事也是高前辈自己传出来的,而且高前辈嫉恶如仇,脾气火爆,据说在解放前的白玫瑰西餐厅,看到一个欺负服务员的小警察,他冲上去就跟人家打,整个储奇门片区都知道他是个厉害的人物,没人敢惹他。不过高师傅的师承比较偏,招数对于我们来说显得有些诡秘毒辣,他们的施法,往往是借助一些其他的动物来进行。“猫爪咒”,是川东地区独有的一种,它的起源已经没人能够查到了,但是它原本的含义是为了震慑游荡在周围的山魈恶鬼,并非是为了诅咒谁。从那个布袋和里面装的东西尤其是那个猫爪来看,高师傅当年一定是参与了歌乐山公路的重建。否则除了他以外我实在不知道现存的师傅中,还有谁会用猫爪咒。高师傅一生孤寂,没有结婚生子,也没有收徒弟。自从他死了以后,这个世界就没有再用高家咒的人了。

  猫爪找到了,也就是说找到了那只猫留下来的原因,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除了送走那只小黑猫以外,我和小娟一直在寻找这那个灵异车厢和周姓烈士的踪迹,但是从那时候开始,就再也找不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不得不说的是,很惭愧,我没能找到这次整件事情的真正原因,不知道是经过了长时间的风吹日晒导致高师傅的猫爪咒发生了改变,还是因为那只黑猫的来历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又或者是连续的几次巧合,让我们错误地把猫的出现和铁轨上的怪事联系在了一起。我必须得说,这大概永远是个悬案,至今也没能破解。

  于是我希望,在当局决定拆掉这段铁路的时候,不会有人被压倒在地。

  值得一提的是,那条铁路的具体修建年代和用途,大概只会出现在本小说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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